第16章 灵鸣兽，空牙犼
江洗尘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唐突了，眼前这老师伯祖是魇门高人，又怎么可能会那人皇诀呢，即便有所涉猎，想来也难精通。
果然，便见叶守一说道：“三十年前，老夫游历四方，结识了一位修士高人，这位高人非我魇门，亦非仙脉中人，自号市井仙……”
众人听他娓娓道来，不由啧啧称奇，对这位市井仙大感兴趣。
原来这古今的修士，向来钟情清静不染，灵气充盈之地，要么居于名山大川，要么，就是所谓海外仙岛，再不济，也得找个远离尘俗的所在。
而这位市井仙却是反其道而行，日常混迹于茶楼酒肆，流连于烟花浮泛，所交尽是些三教九流，酒肉财色更是全不忌讳样样都来，整个一社会闲散游民的形象，哪有半分仙气。
道门中人对其自是嗤之以鼻，不屑与他来往，他倒也从不挂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一个人逍遥自在。
唯有这叶守一，天性洒脱不拘世俗之礼，与市井仙颇为投缘，算是他世间唯一的朋友。
听叶守一介绍完，江洗尘自是有些担心市井仙是否有真才实学，万一这陆放真本事没学到，反沾染一身酒色财气，岂不是完犊子了。
但转念想到这介绍人叶守一的为人处事，便也放下心来。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世外高人嘛，行事有些与众不同，也属正常……
想到这里，江洗尘对叶守一恭敬执礼道：“想来那市井仙，便是修人皇诀的高人了，既如此，那我就放心把陆放交给老前辈了，晚辈先替陆放谢过。”
接着又对叶隼夫妇，叶昆仑等人拱手告辞，便要离去。
他眼角余光往叶云裳瞥去，心中一动，突然走到叶云裳跟前笑着道：“叶师姐，请借一步说话。”说完竟直接抓过她的手，拉着一直跑到山崖边。
人群中立时发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苗婧慈一看便知怎么回事，掩嘴轻笑，偷偷瞥了眼丈夫叶隼，却发现他微眯着眼，神色古井不波，似有所思。
“你……你干什么？”叶云裳心慌意乱，使劲挣脱，她哪曾遇到过江洗尘这种“大胆狂徒”，一时手足无措，连正眼也不敢看他。
江洗尘倒也不愿让她难堪，不再做什么出格动作，只看着叶云裳那双明眸认真说道：
“有些人，若没见面，就只能一直放在心里，有些话，既然见到人，就不吐不快，叶师姐，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当初那个小跟班长大了，但他对你的情义，丝毫没变。”
犹如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小石子，叶云裳的心因这一席话泛起层层波澜。
往昔画面一张张在脑海回放……
少女时的自己心系“全民偶像”江御尘，可如今回忆中，当初那个意中人的片段，不过寥寥几幅。
更多的，却是那个整天在自己身边插科打诨，逗自己开心的少年模样。
当初的少年，长大了，情义依然……
叶云裳呆立原地，山风不断撩拨她的青丝，一如心绪般，久久不能平静……
“白牙——小白牙——走啦——”
江洗尘长声呼唤着自己的伴灵，那银兽白牙刚才随江洗尘爬上山，大概是见这山顶风景秀丽，便也没回梦界，而是自去附近玩耍了。
如今听见主人呼唤，便从远处悬崖边的一棵迎客松树梢上，只几个利索的蹦跳，便稳稳落在了江洗尘肩膀。
江洗尘对叶云裳温柔一笑，正要转身下山，忽听身后一声急切的喊叫：“江师侄，请留步！”
话音方落，一个高大的身躯已落在他眼前，却是叶隼。
江洗尘疑惑道：“叶师伯还有事？”
叶隼却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肩膀上的白牙，颤声问道：“你这伴灵，可是那灵鸣兽？”似乎呼吸都有些急促。
灵鸣兽三字一出，隔得远远的吕景曜蓦地一惊，神色骤然凝重，双眼放光往江洗尘那边看去。
“灵鸣兽？白牙是灵鸣兽？”
江洗尘一阵讶异，他倒是曾听父亲江震提过魇界有这么一只极为特别的魇兽，据说乃祖魇灵识所化，又名空牙犼，若能得之，对修炼大有助益。
只是他却不知这灵鸣兽具体长什么模样，又怎么助人修炼，若说能助人修炼，那这些年自己的进境为什么并没特别大的提升？
只是有一处，两者倒是有些搭边，传说那灵鸣兽声似龙吟，吼一声，震彻九霄，万魇顿服，乃魇兽之王。
自己这白牙，虽然能嚎两嗓子吓吓魇兽，但也仅限于恐吓，哪来什么万魇顿服那么夸张。
想到这里，江洗尘笑着对叶隼道：“江师伯应该是认错了，我也听说过那灵鸣兽，分明是个魇兽之王的模样，你看我这白牙，跟个小狗一样，哪有半点兽王的影子。”
“再说了，白牙要真是那传说中的灵鸣兽，它跟在我身边已经好几年，怎么没见我的修行进境有多了不得的提升呢。”
叶隼听了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思索片刻，忽地换上一副柔和的神情，笑着对江洗尘说道：
“还有几日便是三年一度的宗门大会，这次大会场地就在我画印山庄，我本有意邀请师侄母子参会，却又不知道你们现住在何处，今日你和轻安这场争执，倒刚好成全了此事。”
转头看向叶云裳道：“云裳她下山前还在问我，今年江师弟是否参加呢，是吧云裳？”说完朗声大笑。
叶云裳一听这话却又羞又急，连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我说的是……”
“怎么，难道为师说的有错？”
“不……不是……”被叶隼那锋利的眼神一剜，叶云裳剩下的半截话硬是给堵在了嘴里，只得低着头低低支吾两声，心里既委屈又哭笑不得，感觉自己掉进了坑里。
江洗尘见叶云裳难堪，忙为她解围：
“叶师伯，就别为难叶师姐了，这次宗门大会，原本我就打算不请自来，这下有叶师伯亲自相邀，更是名正言顺，请叶师伯放心，八月初八，江洗尘必定赴会！”
有了他这颗定心丸，叶隼总算放下心来，笑着微微点头。
“好了，你们年轻人聊吧，我就不多打扰了。”说完负手大步离去……
晚归的鸿鹄早已叼走天边最后一朵红霞，此际月洒清辉，皎洁如水。
江洗尘看着在月光掩映下叶云裳那张愈加娇俏的脸庞，柔声道别：“叶师姐，我走了……”
叶云裳羞窘得不敢看她，只是低低地“唔”了一声。
沉默半晌，江洗尘转身一纵，运起梦行术跃下山崖。
叶云裳缓缓走到崖边，看着江洗尘离去的背影，怔怔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