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易主
汪氏和光沐愣了一下，没有预想到这位管事妈妈会突然开口。
光沐倒是早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状况，“这位妈妈是……？”
汪氏开口，“这位是潘之湖家的，另外一位徐力家的，两位都是当年曾经伺候过姑姑的。潘妈妈当年是姑姑的奶娘，徐姐姐是姑姑当年的丫头，姑姑结婚前先给徐姐姐许了人家，所以没有带到康成侯府去。”
“两位，我们进屋里坐着谈吧。”光沐将人都引到了屋子里，几人坐下之后，光沐才开口，“潘妈妈，我想问一下，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沐姑娘，老婆子早就想说这件事情了，但是这毕竟已经是康成侯家的事情，我家那口子一直不让我说。”潘之湖家的大约50多岁的年纪，面露难色，一脸懊悔。
旁边年轻一点的媳妇、徐力家的也在旁边帮腔，“夫人，姑娘，我们家那口子，和姑奶奶铺子的掌柜也都是认识的。姑奶奶手上的三间铺子，粮油店和鲞铺都是挣钱的铺子，原来的两个掌柜的基本上都被赶离掌柜的位置；书籍铺子不挣钱，曹掌柜的倒是还在。”
“哎，我们家那口子，之前给府里采办食物的时候，其实都是去姑奶奶的铺子里买，但是大约五年前，粮油铺和鲞铺的掌柜的突然换人了，咱家原来派的掌柜一个去管库房了，另一个去鲞铺的后厨房了，而且，两个铺子都在涨价。”
“我能想到了，胡氏没把老掌柜赶走就已经烧高香了。”光沐早料到了这件事情，“涨价……涨价很奇怪吗？”
光沐想到的是，每年物价都在涨，涨价这件事情应该不值得奇怪吧。
“姑娘，您年纪小不知道，是这样，”潘之湖家的补充了一些细节，“粮油铺子和鲞铺，姑奶奶之前还在的时候订下过规矩，这些都是老百姓日常生活必备之物，要是靠这个挣钱就太没良心了，所以基本上粮油铺和鲞铺定价都不是很高，有些时候只比进价或者成本价高一些左右。”
光沐点头赞同，没有想到江夫人是个挺忧国忧民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这两家铺子在西市的口碑还是不错的，同行之间也都是良性竞争。”徐力家的接上话茬，“可是就是五年前，不知道为啥突然掌柜们被换了，而且价格也开始涨了。”
“咱们家的两位掌柜的，没有找我父亲说吗？”毕竟楚侯爷内心还是很爱重江夫人的，要是让他知道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们见不到侯爷的……”潘之湖家的接着说，“毕竟是姑奶奶的陪嫁，咱家其实基本上就不管了，也是怕侯爷那边对江家有意见……我男人曾经问过他们，也让他们去找楚侯爷说，但是新来的掌柜的天天给他们派任务，他们在铺子里走不开的。”
胡氏还挺精明的，知道这两个掌柜的掌管铺子好久了，要是突然没有在铺子里，肯定会引起江家和侯府的警觉，所以还重用两位掌柜，但是不让二人管理售卖的相关事务，这样自己就可以控制这两个铺子的流水，再加上涨价，这样就没人知道这铺子能挣多少钱了。
光沐注意到了一个关键点，“你们说是五年前开始的？不是十五年前，胡氏刚嫁过来那会儿？”
另一件事情闯入光沐脑海，“不对，我母亲过世之后，康成侯府的大钥匙，被祖母掌管了一段时间，直到十年前，祖父身体状况不好，不能履职了，不愿意做这个侯爵了，上书请求让父亲承袭爵位。父亲袭爵之后，大钥匙才给了胡氏。”
光沐补充询问，“二位妈妈确定，是五年前更换掌柜的，而不是十年前？”
得到两人肯定的答复后，光沐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但又不敢确定对还是不对，只能先放下不谈。
“二位妈妈，感谢你们了，明天，我想去铺子看一看，了解一下情况。”
汪氏也认可光沐的决定，“眼见为实，既然两位掌柜的既然还在铺子里，找他们了解一下更好一些。有可能将两位掌柜的约出来么？”最后这个问题汪氏是看向了二位妈妈。
潘之湖家的点头，“两位掌柜的是我男人当年带着在府里的，好约，一叫就出来。而且我男人经常去两个铺子那边，他们都认识的。”
徐力家的也在旁边点头，赞同这个意见。
“不，”光沐突然插嘴，“虽然可以直接去找他们，但是不知道那边实际的状况，我们明天直接去就是了。不要提前通知他们。”
“为什么？”汪氏不解地开口询问，余下两人也是奇怪。
“小姐，不是您不信任这两位掌柜的吧。”徐力家的小心翼翼问。
“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是这样，万一有人见到了咱们家的人去找两位掌柜的，被胡氏的人发现了，这不就打草惊蛇了吗？所以我想着，我们先以普通客人的身份，去探探虚实，当然，我会拿着母亲的印鉴，有机会的话，我到时候会再跟两位掌柜的沟通沟通。”
光沐转向徐力家的，“徐姐姐，请问徐力与二位掌柜的熟识吗？”
徐力家的点点头，“虽然相熟，但是我男人平时没怎么去过那两个铺子的……”
光沐心下了然，微微点头。心中已经盘算好了。
下定决心，转身对汪氏说了一些悄悄话，汪氏听过之后，觉得这样的方法很好，也立刻派人去先做准备，至于要做什么，此事就暂时按下不表了。
七月一日，天刚微亮，光沐虽然在江家，但是自己的基本习惯没有改变，依旧是早起锻炼。
江府不算太大，并不像在康成侯府内那样有一个比较大的运动场所，而自己作为客人其实也不好意思大张旗鼓给江府添麻烦，所以江府选择了在院子里来回走走，只要保持好这个锻炼习惯就行。
当然，今日早上的光沐可以说是全程心不在焉。
毕竟昨天听到的消息实在是太过蹊跷，光沐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整理思路。
继母强占铺子这种事情真的实在是太常见了，常见到任何一个所谓的文学作品里都会有类似的内容，这一点实在是不能说有什么特殊的。
可是这件事情处处透露着奇怪：首先，胡氏明明十年前就已经接收了铺子，为什么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或者一两年内就将铺子掌柜的调换。毕竟胡氏掌管侯府的时候那会，她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在侯府的地位已经稳固了。
或许，是因为她还同时掌管了侯府自身的财产，侯府本身的铺子已经能够满足她自身的需求，江家的铺子里毕竟是江家的人，胡氏没有马上就插手管理这几个铺子。
如果上面的预测没错，五年前的突然替换，也一定是有原因才对。
胡氏，嘉国公……嘉国公府在大约二十年前的时候，由于一桩贪渎案导致嘉国公府的地位一落千丈，除了祖籍宗祠相关的产业之外，其他赏赐的田庄财产都被或抄或卖。
当年的胡家大小姐胡慧英——也就是如今的胡氏，因为这个原因直接导致了婚事被一拖再拖，生生拖到了胡家大小姐二十岁的时候，才作为当年还是康成侯大公子的楚维铭的续弦嫁入康成侯府。
但是嘉国公府在距今的大约五、六年前又突然立了功，嘉国公府也算是稍微恢复了些许往日的荣耀。
五年前……五、六年前……这个时间，也太巧合了吧。
如果说胡氏十年前接手侯府的财产，当时因为上面还有公公婆婆监督而不敢对侯府的财产下手，那么五年前嘉国公府的崛起，很有可能就是促使她开始下定决心对尝试转移财产。
楚光洁的玉佩……
那块玉的玉料确实太好了，虽然自己不太懂的玉料的好坏，况且自己也没有正面去仔细看那块玉的质地，但是看胡氏和光洁重视的样子，相比那块玉料必定价值不菲。
原本光沐没有多想什么，毕竟嘉国公府地位在那边放着，烂船还有三斤钉，一块玉不值当什么。
但是现在仔细想想，当年胡氏嫁入康成侯府没带多少嫁妆，如果按常理来思考的话，这事情很奇怪。
来了古代两年了，光沐深刻理解了一个道理：对于要面子的公侯贵族们，即便是委屈了自己，也不会委屈了要出嫁的女儿，毕竟嫁妆一抬出去，各家大户都盯着呢，嫁妆少了，背后指指点点的可是不少，这损害的其实是侯府自己的面子。
嘉国公毕竟还要在京城混，要是当年国公府还有钱，怎么会不给胡氏一套好一点的嫁妆呢？
可是按照当时的实际情况来看，胡氏当年的嫁妆实在是只能用寒碜形容。这反而是说明当年的侯府是真没钱了。
结果去年给光洁送生日礼物，一出手就是一块上好的玉料，更别提最近几年年节送礼，嘉国公府给的是越来越多。看来是这几年，嘉国公府整体都发财了啊。
二哥的信件再次跳入光沐脑海。想到了那句“京中有人与敌勾结”，越发觉得二哥说的一定是嘉国公府，哪怕不是嘉国公府，也一定是跟自家关系亲密的这些公侯贵族们。
原本只是想借机去看一看市面上流行的社会风向，谁知道现在变成了家产保卫战。
前几天的刚刚初步斗败了胡氏的自己，刚还觉得自己很厉害，能用各种方式对抗继母的困扰，现在，自己在这种大局中，无非就是一个小小的浮萍罢了。要活下去，除了自己搞事业之外，自己有必要想办法为自己准备一些势力了。
至少，要有自己的人脉和情报网。
哎，现在凭空瞎想只不过是白费脑筋，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去看一看比较好。看一看江夫人的铺子，看一看现在的社会风向。
毕竟世界是联系的，马克思诚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