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可知你今日所为的后果?
“一派胡言!”
张之洞面对此等指责终于稳不住了,出口反驳!
“张大人,我是否胡说,你该心中有数,当年皇后临盆,生下的乃是个女婴,而你的夫人也正于当日产下一子,你们为了巩固皇后在宫中的地位,便丧心病狂的将两个婴儿互换,便有了如今的太子秦瑄和张家嫡女,你还敢说太子是正统血脉?莫非真的要我拿出实据才肯认罪吗?”
竟然还有实据?瑞阳公主一字一句都落在实处,仿佛亲眼所见,有理有据,可信度自然高出许多,何况她早已离开朝堂十几年,断没有冤枉太子的必要。
“你冤枉我,不是的,本宫没有,太子就是本宫亲生的孩子!”皇后的情绪有些激动!双眼含血,若没有禁军拉着,只怕早已冲上前去将瑞阳公主撕成两半!
秦瑄也被瑞阳公主的话惊到,呆呆地看向张之洞!
张之洞也有一瞬间的无措,显然你也没想到瑞阳公主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可能,你有何证据,尽管拿出来!”
张之洞这副样子倒不像是心中有鬼!可瑞阳公主的确煞有介事,这是为何?
“张大人还不死心是吗?本宫有先太后亲笔手书,里面翔实记载着你们偷龙转凤的经过,还附带有张衡老大人的亲笔书信,他在信中向太后请罪,言说绝对不会让这个孩子承继大统,让太后看在他张家世代尽忠的份上,绕过皇后和那个孩子!太后心慈,同意了张老大人的请求,可在不久之后便病故!本宫虽没有实据证明是你们害死了太后,可秦瑄是张家之子,证据确凿,断不能登基为帝!”
瑞阳公主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了两封书信,递交给了九皇叔,九皇叔展开信件,脸色骤然大变,不待读完,便气势汹涌的叫来了顾铭,
“禁军听令,皇后串通张家意图混淆皇室血脉,罪无可赦,张家满门皆斩,皇后即刻杖杀,至于秦瑄,剥去他的太子冠冕,服制,即刻处死!”
怎么会这样!九皇叔这是要斩草除根?
禁军得了令便开始行动,迅速控制了三人!
“皇叔,你饶了我母后,饶了张家吧!”秦瑄疯了一样想要冲破禁军的钳制,却无济于事,只得大声呼喊!
九皇叔却不为所动,眼睁睁的看着禁军将他三人拖走!看样子都等不到回宫,便要在这皇陵外大开杀戒了!
我从未像此刻一样厌恶九皇叔,厌恶他的薄情寡义,厌恶他的冷血无情。
我曾以为他也是秦家人,即便日后登基,必不会对秦家人赶尽杀绝,如今看来,错信天家有亲情,倒是我异想天开了!
平日里对秦瑄百般讨好,恭顺迎合的人,此刻也完全换了一副嘴脸,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替秦瑄说一句话!
还真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可怜秦瑄,自出生起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太子,他活的光明,磊落,从未蝇营狗苟的算计过别人,他意气风发,他曾无数次跟我说他要做一个功在千秋的帝王。他要让大越的边境再无战事!他要让他的臣民安居乐业!
天越来越阴了,风也越来越大,雪大片大片的落了下来,顷刻间便覆盖了大地,似乎要将这一切的阴谋都深埋于地底。
秦瑄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弱,九皇叔依旧清冷着脸,看不出喜怒。
“皇叔!”
我走向九皇叔,应声跪在他面前,雪很厚,瞬间就浸湿了膝盖,传出刺骨的寒意。
“侄儿请求您,留秦瑄一命!”
我跪在地上,看不见他的脸,不过想来也定是不怎么好看。
在他眼里,我是他的棋子,应该乖顺听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作主张。
“皇叔!侄儿求您!”说罢,我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
“长公主只怕是求错了人,秦瑄和张家犯得是重罪!有先太后手书为证,不是本王要他去死的!”
我虽没有抬眼看他,却仍然能感受到他滔天的怒意!心也不禁颤了又颤,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秦瑄去死,只能咬着牙坚持道:
“太奶奶的手书,侄儿自是不敢质疑,可秦瑄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他生来便被封了太子,这十几年来,行事稳妥,宵衣旰食,对朝政也多有助益,如今贸然杀之,实在冤枉!”
我说这些话时特意抬高了声音,意在让百官也都记起秦瑄的好,今日之事,秦瑄百口莫辩,可秦瑄曾是个合格的太子,这是事实。
我在赌,赌朝臣之中会有明事理的人在、赌九皇叔不会轻易放弃我这颗活着的解毒丸。
可我的话就如同一颗抛入大海中的石子,没有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浪,周围鸦雀无声,只有怒号的狂风!
我再次以头触地,鲜血侵入雪里,留下一片殷红的斑驳。
“皇叔,侄儿求您!”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我以为无力回天的时候,蓦然听到群臣中有人发了声!
“长公主言之有理,依臣所见,秦瑄这些年来的确励精图治,贤明持重,上一辈人的错漏实在不该由他承担,不如贬为庶人,了此残生,也就罢了。”说话的是定北侯!
定北侯虽手握重权却向来持重,从不结党,此刻他肯为秦瑄说话,一部分持正的朝臣也有些跃跃欲试,附和之声也渐渐多了起来:“定北侯所言甚是!”
九皇叔微不可见的走近了半步,用只我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冷漠的问道:“你可知你今日所为的后果?”
“侄儿甘愿领受一切惩罚!”
他似是不屑的睨了我一眼,没有言语,转而绕开了我,径直走到百官面前。
“既然众位大人都如此认为,那本王也无异议,便如此办吧!”说着九皇叔微不可闻的搓了搓手,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九皇叔”刘烨还欲说些什么,就被他的父亲吏部尚书刘戴安打断了。
“怎么,这天寒地冻的,刘大人还有异议?”九皇叔此言看似询问,实则已有些动怒。
在场的人也都知道九皇叔行事向来乖张无度,今日也是看在先帝入陵的份上,才配合他们演了这许久的戏。
如今风雪已至,想来九皇叔是忍耐不住这极寒,所以才想要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说到底,无论登基的是秦瑄还是秦琅,对九皇叔来说,都无甚差别。
刘家若再纠缠不休,依九皇叔一贯的行事作风,反而会给秦琅使绊子,平白招来麻烦!
“下官没有异议,一切但凭九皇叔做主!”
九皇叔瞥了一眼刘烨,没再理他,转而对百官道:“先帝已然入陵,本王的任务便也完成了,余下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天寒风烈,本王就先行一步了!”
说罢,扬长而去!
喧闹了一整日,这件事总算是落下了帷幕,百官退去,瑞阳公主在京中已无府邸,便由九皇叔的人带回了王府。
我并未来的及和秦瑄说话,他便被顾铭押着去了天牢!
正值寒冬,天牢里只怕连床被子也没有,不知秦瑄能不能适应,好在,总算是保住了他的性命。
在雪地跪了半晌,我早已冻得僵硬,待众人退去,春月急急过来将我扶起!
我一瘸一拐的走到马车上,母妃也早已准备好干净的鞋袜给我换上,又喝了一大碗热汤,这才暖和了些。
“公主今日能救下太子是好,但是,只怕也得罪了九皇叔和睿王,日后,刘贵妃和六公主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您的!”春月一边给我暖手,一边念叨。
春月气鼓鼓的样子,很是可爱,我便逗她,“你是觉得你主子拖累你了?”
“公主哪里话,奴婢分明是在担心你!”春月急急解释道。
“我知道,春月是最最忠心的丫头!”说着揉了揉春月圆滚滚的脑袋。
母妃看了看我,欲言欲止,我知道,我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母妃,许多事必须要给她一个交代了!
今日之事,即便不是九皇叔故意为之,那也是九皇叔顺水推舟的结果,否则,父皇驾崩那一夜,九皇叔早就把口出狂言的刘烨抓了,断不会等到今日!
所以我那一跪,是相当于站在了九皇叔的对立面!
定北侯之言,与其说是赞同我,不如说是得到了九皇叔的信号,九皇叔可不是随意发善心之辈,母妃定是好奇,我与九皇叔做了何等交易才能保下秦瑄!
回到梓桐宫,我换了身干净暖和的衣裳,便去了母妃的寝宫。
母妃似是提早知道我会来一般,已经备好了茶水!
我坐在她的身侧,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珂儿,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从不希望你做危险的事情,可惜我无能,保护不了你,只能让你去找九王爷寻求庇护,可是今日,他为你做的,远不像一个主君和普通下属,你与他究竟做了何等交易!他可是要你为他做什么危险的事吗?”母妃关切的询问道。
我也不再隐瞒,“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之前,九皇叔无意中发现我的血能给他解毒,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他对我很是看重吧!”
“九王爷中了毒?什么毒?”母妃似是很紧张,抓着我的手,仔细询问道。
“我也不知,只是听说,自小便有,无法根除。”我如实交代。
“他是从何得知你的血可以解毒的?他向你打听过什么吗?”母妃继续问道。
“并未,我也只是割血救过他一次而已,其余的,他什么都没有说过!”
闻言,母妃思忖了许久,终于开口道:
“珂儿,你日后在九王爷身边,一定要留心,要设法探知到,他是如何得知你的血能够解毒的。”
日后?照九皇叔今日的态度来看,会不会有日后还未可知!
见我出神,母妃唤道:“珂儿你怎么了?”
“哦,无事,为何要探知他是如何知道的呢?他既需要我便给他,我对他有用,他才会庇护我啊!”我不解的问道。
“珂儿你一定要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也必须答应我,不会让第二人知晓!”
母妃甚少有这样严肃的表情,我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不是曾经问过我,巫医族何以招致灭族之祸吗?是因为逸尘珠!”
“逸尘珠,那是什么?”我好奇道。
“逸尘珠是你外祖早年游历南海时,偶然间得到的,起初并不知道它有什么特别,我觉得它好看,便日日随身携带!谁知,自携带了这颗珠子,我竟开始百毒不侵,你外祖觉得天下没有白得的好处,怕这逸尘珠会对我有害,便不再允许我触碰,又怕贸然遗弃会伤害到别人,所以将它藏了起来,此事只有族内的几个长老知晓。”
“那然后呢?”我追问道。
“后来,你外祖便无意间救了那女子,后来那女子带匪徒闯入谷中时,确实曾四处翻查,似是在找些什么,我猜想,也许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逸尘珠!”
“那这逸尘珠现在何处?被那匪徒抢走了吗?”我继续追问。
“没有!你祖父本将逸尘珠藏了起来,可彼时我贪玩,偷拿了去试药,灭族那日,它就在我的身上!后来,我遇见你父皇,进宫为妃,还有了身孕,刘贵妃多次下毒害我,我也是全凭逸尘珠才能化险为夷!只是你外祖说得不错,天下没有白得的好处,我渐渐发现,逸尘珠虽能解百毒,却会吸食人的精血,长此以往,携带此珠的人,便会丧命!”
“母妃,你从未和我说过这些,怪不得这些年,你的身体越发孱弱,我该怎么做才能养好你的身体?”
我急急抓住母妃的胳膊,询问道!
这些年来,母妃竟瞒着我做了这么多事,我却一无所知,简直枉为人女。
见我伤心,母妃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笑,“傻孩子,放心,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调理,没有大碍的!你八岁落水的那一次,我险些救不回你,无奈之下,便将珠子放在了你的身体里,好在,你终于是活了过来,这些年我一直在你的饭食里加入中和的药草,是以,你并未受逸尘珠的反噬。”
“母妃,你是说,这逸尘珠现在在我的身体里?为何我没有感觉?”
“许是这许多年来已经和你的肌血融为一体了吧!”
“我还能将它取出来吗?”
“也许可以,也许不能,我无从得知,所以,珂儿,九皇叔若是无意间得知你的血可解毒也就罢了,若是他早就查到了些什么而蓄谋已久,只怕,最终会伤到你的性命!说起来都怪我,贸然同意了你去投靠他!”
“怎么能怪母妃,以我的处境,若不投靠九皇叔,也是绝路,如今,我知晓了这些事,更会加倍小心,而且我现在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了,若九皇叔真的另有图谋,我就带着母妃逃出生天!”
“不,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千万不要回过头来找我,一定要逃得远远地,我此生最后悔的便是年少气盛时一心想要复仇,若我不复仇,便不会遇到你父皇,更不会在这深宫之中蹉跎十数年,还苦了你,生在这牢笼之中,受这万般苦难!我只希望,你今后没灾没难,自由自在的活下去!”
“母妃”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眼泪,已经汹涌而出,模糊了双眼!
“母妃,也许九皇叔不是蓄谋已久的,我们一定会顺顺利利的出宫的!”
我不知是在安慰母妃还是安慰自己!
“但愿如此吧!”
母妃长叹了一口气,将我紧紧搂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