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萧淑当殿求亲
我回到宫宴的时候，张灵儿一曲已毕，内阁阁老的掌上千金萧淑正在挥洒文墨。
萧阁老曾辅佐过先帝，是两朝元老，为人正直清明，他的儿子萧慎如今已近而立，才华横溢，风流倜傥。
萧慎少年及第，本应继承父亲的衣钵，成为文官清流，可他却执意出京历练，从边境小臣做起，他也的确出色，如今已是西北十城的巡抚，是封疆大吏，手握重权，此次是为给父皇祝寿才返京，不日即将返回西北。
这位萧家千金比起他的兄长来也是不遑多让，文采斐然又生的美貌，冠绝帝京，自及笄后，上门求亲的人家便络绎不绝，但这位萧小姐月前已过22岁生辰，并未定亲。
按说，她本不需要在这宫宴上展露锋芒，她若看上哪家公子，便是哪家公子的福分，定是敲锣打鼓的去求娶呢！如今这是为何？
伴着恢弘的宫乐，萧淑挥毫泼墨，有力地勾画数笔，轮廓已成，两名宫使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将萧淑的画作捧到父皇面前，正是一幅松鹤延年图，松鹤延年本不出奇，甚至这种意向可以说十分俗套，但萧淑的画作胜在那只鹤上，笔画线条优美流畅又尽显力道，那只鹤姿态优美又神采奕奕，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中飞出来一样。
“好，好，好！”父皇接连说了三声好，可见对这份寿礼十分满意。
宫使又将画作捧给亲贵大臣及家眷观赏，众人也都为萧淑的才华惊叹不已。
待捧到九皇叔面前时，他仿佛已经酒醉了，对于这位才女的画作并未抬眼也并未置喙。
面对纷纷扬扬的赞美，萧淑本是十分得意的，可她见了九皇叔的反映，却立刻垮下了脸，静静的站在哪里，若有所思。
“活灵活现，力透纸背，萧阁老家养了个好女儿啊！赏！重重有赏！”父皇开怀道。
“小女拙技，承蒙陛下不弃！”萧阁老急忙起身行礼。
萧淑今日的所为萧阁老事先并不知情，自家女儿突然如此出风头，萧阁老深知这绝非好事。莫非是近日急于给她定亲？不好！萧阁老似是想到了什么想要阻止萧淑，可已经晚了，只见萧淑双膝下跪，重重的向父皇行了一礼道：“臣女求陛下赐婚！”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萧阁老颜面上有些挂不住，坐在旁边的萧慎也十分震惊。
在场官员的反映，特别是萧家父子的反映，父皇都看在眼里，许久才缓缓说道：“哦？女大当嫁，这是喜事，不知，你心仪的是哪家公子？”
“陛下”眼看事态要失控，萧阁老急急开口，可他又晚了一步。
“臣女思慕九皇叔已久，求陛下成全！”说罢，萧淑又是重重的行了一礼，待她抬起头来，隐隐能看见额头青紫。
若说萧淑提出赐婚，全场哗然，那么此刻，便是众议沸腾了，所有目光齐刷刷看向九皇叔，人们纷纷在小声议论，萧家小姐向来知书达理，定是九皇叔轻薄了人家，还不想认账，这才逼得人家姑娘当殿求亲！。
不管真相如何，萧淑今日的所作所为可不像一个名门贵女，她私自越过父母兄长主动向皇上请求赐婚，即便成功了，萧家的颜面也就丢尽了，何况九皇叔先前已经明确表示为免府上的众多美人受委屈是不打算迎娶王妃的。
萧淑此举，无疑是下下策！
父皇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若是一场官家小姐勇于追爱的戏码，无论对方是侯爵公子、青年才俊哪怕是一介布衣，父皇都乐见其成，无非是一场婚事罢了。
可对方是九皇叔，无论表面上多么的兄友弟恭，无论九皇叔多么不务正业，父皇都是不会允许萧家和九皇叔结成姻亲的。这一点父皇明白，九皇叔明白，萧家父子明白，那么萧淑是不明白还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若是后者，我还真是敬佩她的勇气。
气氛冰冷到了极点，萧阁老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左右为难，萧慎的脸色也是晦暗不明。
“九弟，你怎么说？”父皇强压着怒气问九皇叔。
“臣弟与萧小姐素不相识，也无意相识，无话可说！”九皇叔态度依旧清冷，可言语中却透着些许厌烦。
话音未落，萧阁老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萧慎也不再隐忍，一双凤眼瞪向九皇叔，纵是相隔甚远，我依旧是打了个寒颤，萧慎这个西北巡抚，封疆大吏，气势可真不是开玩笑的。
再看九皇叔依旧不为所动，自顾自的喝酒，连半个眼神也未给萧家父子。
局面虽然剑拔弩张，可父皇还是满意的，他本以为九皇叔会答应和萧家结姻亲，毕竟对于九皇叔来说府上多个女人实在是太平常了，可若九皇叔真的有意于这帝位，萧家便会给他带来绝对强劲的助力，即便九皇叔无意于这帝位，萧淑也是个很好的王妃人选。
这么一件惠而不费的事情，九皇叔竟断然拒绝，看来是极厌恶萧淑，父皇心中，想来定是十分安心的！
“陛下，小女无状，冲撞陛下和九皇叔，臣向陛下请罪！”萧阁老出来为萧淑收拾残局了。
“陛下，小女近日被诊断出脑中有疾，故而行事乖张错乱，还请陛下体谅臣老迈，留下小女在身边送终。”说罢，萧阁老还留下了几滴清泪。
他这话将一个年迈老父亲的辛酸和无奈体现的淋漓尽致，在场的亲眷们无不动容，心底不禁责怪起九皇叔不近人情来，府中女人那么多，迎了萧小姐进门有何不可，何苦让萧家颜面扫地。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父皇心里也知道萧家和九皇叔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这婚只怕是赐不成，可他答应赏赐萧淑在先，若是反悔，又觉实在不妥！进退两难之际，父皇突然看向了萧慎！
经此一事，萧慎和九皇叔日后必定势同水火。萧家断然不会对九皇叔有任何助力，而萧淑毕竟萧阁老的掌上明珠，平日里也应是如珠如玉的百般维护，既如此，自己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卖萧家一个好？
父皇打定了主意开口道：“萧阁老哪里话，谦谦君子，窈窕淑女，实是伦常，令爱看得上我这个荒唐的九弟，实是他的福分，这门亲事，我准了！”
父皇又转头看向九皇叔，言辞恳切：“九弟啊，你向来荒唐无度，任意妄为，也该娶个王妃好好约束一下，朕看这秦家女儿品貌双全，和你甚是相配，不相识就慢慢相识，你可懂得？”
九皇叔的神色我看不分明，更准确的说，他没有神色，看不出喜怒，此刻他见父皇已决意赐婚，也不再推辞，起身行礼道：“如此，就多谢皇兄美意！”
听见九皇叔松了口，一直跪在地上的萧淑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她终究是赌赢了。
可这输赢，从来都没有绝对，为了一纸婚约，颜面尽损，父兄厌弃，真的值得吗？
“老臣多谢陛下垂怜，粉身碎骨无以为报！”萧阁老双膝跪地向父皇行了一个大礼。
父皇圆他女儿心愿，保他萧家颜面，能看出，他是十分感激的。
父皇对这个结果想来也是十分满意的！
这一场宫宴终于在嘈杂纷乱中落下帷幕，这其中的较量如何，谁又更胜一筹，我并不关心，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与九皇叔成功结盟，至于其他人其他事，我无暇，也无心去在意！
扶着母妃走在回宫的路上，天竟下起小雨来，初秋的雨已经微凉，母妃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
按照位份，母妃本是可以乘轿撵的，可自我记事起，便从从未见母妃乘过，我深知母妃的考量，既不受宠，便要低调行事，遮蔽锋芒。
近些年来，母妃身体大不如前，越发孱弱，此刻又着了凉，呼吸渐渐有些急促，我只好扶着母妃在花园中寻了处亭子歇脚。打发了春月去取披风和纸伞。
亭子中只剩我和母妃二人，我本想将救助九皇叔之事说与母妃，一时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见我迟迟不语，母妃开口道：“你今日去找九皇叔，他可答应会施以援手？”
原来母妃早就知道，我有些惊讶：“母妃，你都知道了？我还怕您不同意，所以没敢跟您说”
“九皇叔此人深不可测，若非无计可施，我确实不会同意的！既已去找了他，他怎么说，可愿意搭救于你？”
“九皇叔答应了会救我，只是要如何做并未明说！”我如实回答。
母妃看向我的脸，缓缓说道：“你的事情，并非大越一国之事，只怕九皇叔一时之间也未有良策，不过他既答应了，想来便不会食言！只是，此等难办之事，他就这样答应了，未免有些太过顺利，他可有提什么条件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我问过他，他只说日后便知！”
闻言母妃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与虎谋皮罢了，想来以后他要你做的事情也绝非易事，都怪我无能，护不了你，只希望他能够言而有信，救你出这牢笼！我即便是死，也无憾了！”母妃似是很自责。
“母妃，您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您不要这样，我已经长大了，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您的！”我赶紧搂住母妃安慰道。
母妃欣慰的点了点头，摸了摸我的头，似是想起了很久远的往事，缓缓道：“珂儿，我本想让你在这京城中寻一户人情简单，为人宽厚的好人家嫁了，不必搅进这朝政、后宫的浑水之中，可事与愿违，如今，我不知还能留你在身边多久，许多事，也不得不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