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刀客
晚上，牛大汉亲自下厨。他留了一些蛀虫和蘑菇，准备早上在弄。今天晚上只是练练手艺。富贵在旁边盯着；他很不相信，牛大汉还能下厨？蛀木虫虽然做法单一，只要用油锅爆炒；但是对火候的掌握却非常严格。油锅一热，滚起泡后，蛀木虫就要放下锅子。这滚油的时候，能不能产生镬气非常关键，不是经验老道的厨子根本掌控不了镬气的时间。没有镬气，无论是蛀木虫还是其他菜品，都会缺少香气。色香味俱全才是好菜！牛大汉等油锅泛起丝丝涟漪。他凭直觉下锅爆炒。富贵暗自点头；他是光棍，常年做饭，对镬气还是抓得很准。蛀木虫入锅之后，呲啦声响，就有肉香飘出。牛大汉吞着口水。他去上学以后，好久都没有吃这种虫子。蛀木虫起锅的时候，也非常讲究，快一秒不脆，慢一秒会焦。牛大汉闻着香气。他感觉差不多了，拿铲子捞出虫子。富贵已经安耐不住，抢过一条就吃了下去。嘎啦脆，很好吃。富贵去洒了点盐，香得溜嘴。他喜滋滋地说：“看不出来，大汉，你爆炒虫子的手艺可以啊！什么都刚刚好。对了，蚂蚁会做不？”
“蚂蚁？”
牛大汉没有吃过。富贵却盘着手指头说：“我跟你说，不光蛀木虫能吃，蚂蚁、白蚁、蝉、蜻蜓、蚂蚱都能吃呢。”
小时候，富贵没有肉吃。他又体力活出生，就去找虫子来吃。蚂蚁也分种类。富贵就认识两种：一种叶蚂蚁，一种木蚂蚁。叶蚂蚁多数躲在坑里，要用白糖吸引出来；木蚂蚁则藏在树木之中，和蛀木虫相似，它们喜欢吸食根茎叶等汁液。木蚂蚁比叶蚂蚁好吃，用盐烤之后，像爆米花似的。富贵嘴馋，时常掏木蚂蚁来吃。他咂舌道：“对了，蛆也不错。”
牛大汉惊了：“富贵叔，你还吃过蛆啊？”
“生吃蛆虫，力大无穷。”
富贵嘚瑟。他也是听专家说的。以前村里来了一个农业专家，就在富贵家借宿。他时常懒懒散散，总想睡觉。那个专家就跟富贵说：“小伙子，吃点蛆吧，吃点蛆就精神抖擞了。”
蛆是无头幼虫，口器退化，没有自己的消化系统，依靠分解微生物为食，含有多种氨基酸和脂肪酸以及维生素和微量元素，在一些人眼中是高蛋白食品。特别是蝇蛆，口感爽滑，拥有极高的营养价值。富贵就吃过一把。他从此以后，精神多了。牛大汉听得想吐。他猛砍鸡腿，开始做小鸡炖蘑菇。富贵养了十几只小鸡崽，毛茸茸的，可可爱爱。牛大汉一口气杀了三只。晚上，一桌子好菜。椒盐蛀木虫，凉拌拍黄瓜，小鸡炖蘑菇。富贵拿了瓶好酒。他摇着瓶子，得意说：“大汉，这可是俺珍藏了十几年的美酒。”
黄粱酒，大梦三生。庄子就是喝这个酒，跟蝴蝶约会。富贵可舍不得多喝。这东西是多国首脑的定制用酒，以高粱、大米、小麦、玉米、糯米酿造而成，兼具‘烈、甘、清、辣、甜、香、醇’七种味道。牛大汉喝了一口，清冽甘爽，回味悠长。“果然是好酒！”
他忍不住赞叹。富贵扬起眉毛：“这可是俺从黄土地带回来的。”
他以前为了结婚，特意去古老的地方寻亲。那里没有物质要求，不讲什么买车买房十万彩礼。他们都是音乐家、生活家，精神的巨人。富贵原以为在神土可以找到自己的老婆；奈何他飙不起山歌。姑娘们都看不起他。富贵只好灰溜溜地回来。他带了十几坛好酒。没有记错，富贵以前还是一名刀客。牛大汉问着。富贵也忍不住追忆。年轻的时候，他有一腔热血，在昆仑跟老头子学艺。这当然是个笑话。老头子拿着他的血汗钱吃得秋膘渐长，才教了富贵一套‘秋收刀法’。他长胡子花白，跟富贵喝道：“乖徒，这刀法乃是为师刚刚悟出，切不可外传。有此刀法，你可以下山去了。”
富贵兴奋，拿着长刀闯荡江湖，结果被杀猪大汉一拳打败。没奈何。他去昆仑找老头子算账，那人已经远走高飞。富贵就去黄土地寻亲。他在那里也混了个花名，人送外号‘牛三刀。’意思他的刀法，只有前三刀有点招数，超过三刀，就是乱砍乱杀。秋收刀法有十三种变化，现在富贵都懒得练了。牛大汉听得好笑。他喝了口黄粱酒，拿着蛀木虫慢慢吃着。黄沙走地，刀客飞身。富贵确实是真正的刀客。牛大汉咳嗽。他是呛的。富贵拍着桌子说：“大汉，俺跟你说，不光俺，你爸也跑过江湖呢。”
牛鼎天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好手。他在城市里瞎转，拿铁锤板凳，会各种杂耍。十八般武艺，隔空打叶，胸口碎大石那是信手拈来。牛大汉不信：“真的假的啊？”
“俺骗你干啥？你爸能当俺大哥，俺年轻的时候怎么也是刀客，你爸没本事，能当俺大哥？而且，你妈可有文化。”
富贵嗔怪。他满脸认真。牛大汉的脸上有十几个问号。富贵又说：“你太姥爷总知道吧？”
“知道，这个我当然知道。”
富贵道：“那老太爷可是见过御前侍卫，你爸没本事能娶你妈？”
不信不信，打死都不信。他全当富贵在瞎吹胡扯，怕是喝了黄粱酒，开始南柯一梦了。牛大汉转移话题。他准备和富贵对蔬菜的账目。周小雪是一周一结。现在富贵应该拿得出钱来。他掐指盘算。富贵却爽快说：“总共十天，你那三轮车多少钱的？俺出一半。”
两人结清账目。他们继续吃饭，继续喝酒，持续抽烟。牛大汉不敢多喝。他拿着装钱的背包，顶着星光，向家里走去。明天，他还要早起做饭。夜晚风大。富贵在后面悄悄跟着。他不紧不慢，有点醉意。牛大汉没有察觉。他一直赶路，到山上小道，前面就是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