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保密
村头，小洋楼。莉莉正坐在门口逗狗。她穿着印花的连衣裙，光着两只脚，夹着狗头左摇右摆。黄狗像一只纯正的舔狗，吐出舌头咧嘴笑着。桂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牛大汉对她招了招手，随即往竹林走去。莉莉跟在后面。阳光下，一男一女，身后还跟着一只耷着脑袋的黄狗。影子被阳光拉得又长又细。莉莉调皮地踩着大汉的影子，左脚追上右脚，右脚又追上左脚。她扎成马尾似的头发随着步伐左右摇摆。夏风突然掀起她的裙摆，吓得她惊呼地拿手压住。黄狗雀跃得旋转起来，围着她的小腿一圈一圈。莉莉与牛大汉四目相对。她再也忍不住了，咯吱咯吱笑了起来。牛大汉说明来意。莉莉为难得摇头拒绝道：“不行啊，万一被我爸妈知道就不好了。”
“没关系的，我就借十几天，最多一个月吧，到时候我就还回去。”
牛大汉算过。每天卖五十斤蔬菜，一斤三块，也有一百五十块钱。十几天之后，他完全可以买一辆新的三轮车。更何况富贵入伙，肯定也会出钱合买。这时间缩短下来，指不定七天就差不多了。莉莉这才勉强答应：“好吧，那明天我们到市里去了，我就把钥匙藏到车库的卷帘门下面，到时候你去拿吧。”
大汉点头，莉莉担忧道：“这件事可不许告诉任何人呀！不然我会被打的。”
“好，一定。”
牛大汉安慰道：“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告诉谁的。等没人的时候我再取车，就说是自己买的。”
莉莉忐忑地点头。她有心情沉重地深深呼吸。接着她迎上牛大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眸光说：“大汉哥哥，我相信你。”
牛大汉感激地用手抓着她的双肩，郑重道：“放心，没人会知道。”
莉莉才安心地点头。她扬起小脸，突然一动不动，还闭上了眼睛。牛大汉奇怪，发现她有点呼吸急促，鼻子尖还冒出汗珠。他忍不住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莉莉睁开眼睛，脸面绯红地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往牛大汉的脸上缓缓靠近。就在这时，几声大喊从远处传来。“莉莉！莉莉~你在哪里？”
桂琴有狮吼功的本事。山村极静，响亮的声音就像在耳旁一般。莉莉吓得缩头逃跑。她还轻声喊道：“大汉哥哥，你千万小心呀！”
牛大汉愣愣地站着。他傻乎乎的。‘刚才’他在心里琢磨：‘怎么像亲一样？’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确认。良久良久。牛大汉向家里走去。他压制住找富贵的想法，等着开三轮车过去。夜晚。凉风，明月，星辰。牛笑笑弄了三碟好菜。香葱煎蛋，辣椒炒肉，爆炒花生。她早已经将行李收拾好了。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牛笑笑趴在桌子上托着小脸说：“哥，明天我就到市里读书去了，就不能给你做饭了。”
牛大汉点头。他还有点舍不得了。牛笑笑迟疑道：“明天我是自己坐车去。”
“为什么呢？”
牛大汉记得，她应该跟莉莉一起行动。牛笑笑说：“莉莉讲，桂琴大婶说坐不下了。”
明天，吴老六会开车回来，接她们到市里去生活。轿车的位置不多。桂琴应该有挺多东西。牛大汉这么想着，点头说：“那我明天送你到街上坐大巴车吧，早一点去，今晚早点睡。”
牛笑笑点头。她有点欲言又止。牛大汉也没在意，吃过晚饭，就到养蛆坑察看情况去了。坑里已经传来淡淡的臭味，一些苍蝇在开始交配。从情况来看，不要多久，应该就会养出蛆了。牛大汉满意地围着养蛆坑走来走去，像帝王巡视领土般用手电筒照来照去。他准备养出蛆之后，就到市里找渔具店合作。星城的人就是这样，拓展好几个渠道，每个月都有稳定收入。翌日。开学报到。晨，早起，大雾，山里白蒙蒙一片。牛大汉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牛笑笑跟在后面。他们起得尚早，到梨花街等车。一辆从桃县开往江城的大巴车停靠下来。牛大汉对笑笑再三提醒：“到了市里不要去看爸妈，你上学这个事情先不告诉他们，等以后再说。”
两人上车。大巴车里有淡淡的油气味，很是沉闷。即便很早，里面也坐满了到梨县和江城的乘客。牛笑笑发现没有靠窗的位子。她害怕晕车，拉着大汉说：“哥，要不下一趟吧？”
牛大汉点头。他们下了车，继续等着。一个多小时，再次有大巴车开了过来。牛大汉招手。车子停靠。两人继续上到车里。里面仍旧满是乘客，沉闷得有点呼吸不畅。还好有一个靠窗的位子。牛大汉连忙举着箱子往里走去，却见座位上放着一箱梨子。他问旁边的妇女：“阿姨，这里有人坐吗？”
妇女摇头。她说：“这座位是别人留的。”
牛大汉奇怪。乡里的大巴车跟公交车类似，位置都是先到先得。这个座位明显没有人坐，哪有用东西霸占的道理？他正要追问。售票员却说：“你们坐后面去，这里有人坐了。”
牛大汉顺着指引，发现最后一排有一个位置。那里最容易晕车，而且还不安全，正对着笔直的过道。他道：“这座位的人呢？”
售票员说：“下一站上车。”
“下一站？下一站现在就能占着座位？”
牛大汉不爽地扫了眼旁边的妇女。他以为是这个人的。没想到售票员凶巴巴地走过来说：“我放的，怎么了？”
乡间大巴都是夫妻档居多。丈夫负责开车，妻子负责售票。这车上的规矩基本也是他们说了算数。牛大汉一愣，瞬间明白，这是个关系户啊。他不爽道：“现在位置还能跟你提前预定了？”
售票员不搭话。牛大汉也不理她，将座位上的那一箱梨子准备搬到一边，腾出来给牛笑笑坐。售票员连忙喊道：“哎，咋回事啊？说不听了？我说那里有人坐。”
她长得矮胖矮胖，面向偏恶。这时候倒凶。牛大汉也大声质问：“人呢？你现在喊他过来。”
售票员大妈轮着手臂说：“就后排那一个座位，你要坐就坐，不坐就下去。”
眼前要吵起来了，满车人都看着两人。牛笑笑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拉着牛大汉说：“哥，算了吧，要不再等一趟吧，反正还早。”
售票员也催促道：“要坐就坐，不坐就下车，别耽误大家时间。”
这车上普遍是农民。哪有这么矫情？有座位就不错了。以前没有座位的时候，他们还都坐在地上呢。有些人帮腔说：“就是啊，不坐就快点下去。”
牛大汉瞪着售票员。他跟着牛笑笑下车站好。大巴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