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第七章
美术课开展的很顺利，虽然路泽源一人上全年级的美术课，但是全年级只有三个班，一周只需要上三节，任务并不重。顺利上完第一节美术课后后面的课讲起来就熟练多了，不过他依然不敢懈怠，晚上下班后还在职工宿舍练习画画。一切都照常，只是他偶尔会想起来那天陈哲红红的眼眶和让人微醺的气息，还有昱潇这个名字。
“哲！完了完了完了你爸又打电话来了！”
“他要我转告你立马回来见他！”
“你醒了给我回个电话！”
陈哲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才看见刘松的消息。上面一排未接听的通话，本来睡得迷迷瞪瞪的，一看见这消息就猛的精神了。他赶紧回电话给刘松。
“我天爷你可终于醒了！”电话几乎是秒接通。
“我爸还说什么了？”
“你爸说叫你赶紧滚回去见他，诶我可没承认我跟你逃跑有关系，但他就是一口咬死我必然能联系上你。”
“嗯，然后呢。”
“还有……说你翅膀硬了不知天高地厚别总是给他丢脸……”
“……骂我的就别说了，说最主要的。”这段话陈哲从父亲口中听八百遍了。
“哦哦，还说你再不回来就断了你的经济来源，给你卡冻结，还有……还有……”刘松犹豫了一下，“他亲自来找你。”
“……”刘松说完了，电话两边都陷入沉默。外面阳光灿烂，透过窗户洒进来，他盯着地面上的阳光，感觉很刺眼，刺眼到窒息。
——
“小路，不错啊！不愧是大城市上过大学的年轻小伙子！”校长刘洪奎看起来很满意，大力拍拍路泽源的肩，“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
校长特地跑来听路泽源的美术课，一下课刘洪奎就对他一顿猛夸，陈哲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没有，刘校过奖了。”
“哈哈，我们这小学校的美术教育就全靠你了。”
“我会尽全力的。”路泽源微微躬身。
又闲聊了两句，校长终于走了。
“嘿嘿，路老师真厉害，”刘敏从旁边窜出来，乐呵呵的对他比个大拇指，“全村的希望！”
“嗨，什么全村的希望，太夸张了。”路泽源也乐呵呵的。
“有什么想吃的吗？庆祝你的美术课大获成功，”刘敏一步蹦哒到路泽源身侧，挽住他的右手，“想吃啥我给你做。”
“哎呀，不用了，总是吃你的不还礼，我会不好意思的。”路泽源感觉这姿势有点怪，但又不好抽出手。
“还什么礼，我们俩什么关系，还不好意思。”刘敏轻轻拍他一下，“走吧，等会儿应该没课了吧，去买点你喜欢的菜怎么样？”
“诶……”
“别诶了，犹豫啥，走吧。”刘敏很开心的挽着路泽源的手臂往门口走去。
路泽源没想到刚出校门就迎面碰上陈哲。
陈哲边玩手机边走，余光感觉到前方有障碍物，于是抬起了头。
“哟，路老师。”
“你怎么来了？”路泽源下意识的把手从刘敏的手臂环绕里抽出，刘敏有点失落的看他一眼。
“随便溜达，顺便视察下你有没有带歪小朋友们。”陈哲打量一眼刘敏，“这位是……”
“哦，我同事，刘敏。”路泽源回答，又转头跟刘敏说，“这个是我朋友，叫陈哲。”
“你好。”刘敏笑笑，伸出手。
“你好。”陈哲握了下她的手。
“你怎么突然关心我们学校了。”
“闲的。”陈哲偏头环视了下学校的环境，进门就是一片土空地，没有操场，中央竖着一根杆，上面飘着鲜艳的红旗。房子矮小简陋，围着这片空地而建，外墙灰扑扑的，“还行，你们学校比我想象的要好些。”
“我们走吧？”刘敏趁他偏着头，偷偷对路泽源做口型。
“我能进去随便转转么？”陈哲回过头来问。
“当然可以，那我们就先走了。”刘敏笑笑，陈哲也对她笑了一下，看着她拉着路泽源走了。
看了一会他俩走开的背影，他回过神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接到刘松的电话后他坐在院子里发了会呆，感觉心里太闷了于是随便出来走走，本想去街道上转转，走到这乡村小学校门口刚好碰见路泽源。
他有点迷茫该不该回去见父亲一面，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到没什么，他有些存款和谋生的能力。只是父亲说要亲自来找他，说明父亲真的恼怒了，被逼急了。可是回去了之后呢？继续在那医学院里混日子？
他很想找个靠谱的人帮他出出主意，不过除了刘松和路泽源他目前没跟任何朋友有联系。刘松就算了，论不靠谱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找路泽源？
他盯着手机，一动不动。
“诶，你走那么急干什么，我还想约个时间请他吃饭呢。”走出一小段距离，路泽源还在回头看。陈哲站在门口没进去，在低头玩手机。
“你俩很熟吗？他是外地人吧？”刘敏问，“看他那蓝色头发，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颜色的头发。”
“嗯，是外地人，好像是画家吧，他教我画画来着。”
“哦哟，我说怎么对美术一窍不通的路老师突然教的那么好。”刘敏不知何时又挽住了路泽源的胳膊，“那还真得请他吃饭。”
“哎，只能下次请了。”
“就这次呗，正好我们不是准备去买菜吗？晚上叫他来你宿舍，我做饭你请客。”刘敏挺高兴。
“那多麻烦你啊！”路泽源摆摆手，“还是算了，我下次请他下馆子。”
“不麻烦！他教你画画就是间接性的教了咱们的学生画画啊，我也得感谢他呢。”
“真的不好意思再麻烦……”
“就这么说定了，就今晚。”刘敏抢过话头。
“诶，等下……”
“记得叫他来。”她打断他。
“哎，争不过你”路泽源无奈叹口气，称赞一句，“刘老师真是勤快又贤惠。”
刘敏心里美滋滋的，暗示道：“是啊，谁能娶到我真是有福气呢。”
“哈哈哈哈，那是。”路泽源附和。
之后路泽源联系了陈哲，他答应的很快，约在了今天下午六点半。
陈哲六点就到了学校，路泽源领他进了职工宿舍。
“刘敏还在她那做菜呢，你先坐会儿。”
“怎么突然请我吃饭？”
“感谢你教我画画啊。”路泽源说，“我本来想请你下馆子的，但是刘敏执意要亲手做菜。”
“她挺热情。”
“嗯，是个热情大方的女孩儿，做菜手艺也可好了，你尝了肯定会喜……”他突然觉得“肯定”这个词不是很准确，陈哲看起来就是大城市里来的吃过的好东西肯定多了去了，于是赶紧改口，“……应该会喜欢的。”
陈哲看他一眼。
“哟，有在练习画画啊。”他拿起桌上的画板，上面贴着一幅半成品。
“哈哈，晚上没事就练练。”
路泽源已经到画静物的阶段了，平时在临摹一些静物组合。
“不错啊，进步很大。”
“都是陈老师教的好。”
“菜来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刘敏端着一锅汤小碎步走来了，她把汤小心的放在桌上，“让开让开，烫。”
“喔，好香啊！”路泽源凑近闻了闻。
“还有几个菜呢，路老师快过来帮忙端。”刘敏又匆匆忙忙出去了。
“来了！”路泽源应一声，也跟着出去了。
“都齐了，可以开吃了！”三人落座，刘敏先夹了一筷子杏鲍菇炒肉给陈哲，对陈哲说，“小陈，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陈哲尝块杏鲍菇：“嗯，不错哎。”
“我可是拿出了我的看家本领。”刘敏笑开了花，“说起来呀真是太感谢你了，我们路老师一个美术白痴现在变成美术老师多亏了有你的指导。”
“不不不，是路老师自己勤奋好学。”陈哲摆摆手。
两人就这个话题开始拉扯起来，你夸我一下我夸你一下，拉锯战开始于杏鲍菇炒肉，结束于一碗玉米排骨汤，刘敏给盛的。
路泽源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他感觉很好，一个朋友和另外一个朋友变成了朋友，现在大家都是朋友了。他开心的默默吃饭。
刘敏心里也悄悄开心。执着于请陈哲吃饭感谢他是次要的，主要原因是他是路泽源的朋友。除了班上同学是她跟他的共同好友以外，她从来没见过路泽源的其他朋友。这回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必须得认识一下，她想融入路泽源的交际圈，让路泽源的朋友都知道他身边有个叫刘敏的女人。所以饭桌上刘敏嘴十分巧，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路泽源担心的冷场完全没发生。陈哲也很捧场的聊开了。
刘敏很满意这次饭局，让她感觉自己似乎多融入了路泽源的生活一点。
饭局结束，刘敏收拾碗筷回她那边去，陈哲和路泽源想帮忙，被她拒绝了，说是叫他们好好发发饭晕。
两人坐着歇息，一时也无话可聊。
“这姑娘不错啊。”陈哲看着门外，主动开口道，“长的也漂亮。”
“嗯，”路泽源看他盯着门外看，以为他还在留恋刘敏，“你喜欢这样的吗？”
“……”陈哲没有回答，目光转向脚尖。他沉默了十几秒，突然问：“如果，如果……如果你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回家，但是你爸非逼着你回去怎么办……”
“？”话题转变太快路泽源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啊，就是……”陈哲磕磕巴巴的发动了无中生友技能，“就……我朋友，他跟他爸吵架了然后就跑出来一直没回家，然后他不想回家……嗯，然后他爸逼他回家，不回的话可能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啊……”
陈哲一直盯着脚尖：“就是这样……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路泽源思考片刻，“我其实跟我父亲没有吵过架，甚至没怎么说过话……我可能帮不上你。”
“……唉。”
“这件事很困扰你吗？”
“嗯……”陈哲点点头，但是突然又反应过来，“不是，是困扰我朋友，困扰我朋友很久了，他总是找我出主意来着，可给我烦死了。”
“哦……”路泽源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觉得如果是父子的话什么事都是可以化解的吧。眼看白璧埋黄壤，何况人间父子情呢。”
“噗哈哈哈，”陈哲突然笑起来，“我朋友到也还没到半身入土的地步。”
“哎反正就差不多是父子情深的意思。”路泽源说“你……你朋友跟父亲吵架是什么原因？严重吗？”
“……”陈哲不知该不该说，他其实不想把自己的情况说的那么清楚，但是想想主语是他朋友不是他自己，又觉得没什么了，“严重，可能。其实就是他偷偷休学了他父亲不让。”
“哦。”
“他爹可威严了，逼他回家好几次了，这是放狠话最狠的一次，所以他赶紧找我出主意来了。”
“他为什么要休学？”
“哎，这傻子，学医的，多好的专业，就业前景也好。”陈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仿佛真有这么个朋友，“他偏偏不喜欢，不想读了。”
“傻子……”路泽源听见他说这个词呵呵笑个不停。
“笑什么？”
“莫名觉得你说这个词很好笑。”
陈哲看他笑也觉得好笑，跟他一起傻呵呵的乐了起来，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像傻子似的乐了半天。虽然没获得什么建言但是陈哲心情倒是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