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彻心之痛
柳浅浅神色大变，“兄长！！！”
顾夷长有一件事说的是对的，没用的，听不见的。
柳浅浅的心跳都仿佛停滞了，只见那把长剑一直从后腰一直撩到肩头，柳易辰背后的衣衫生生被撕开，剑刃划过的地方溅出了血，他整个人在空中转了半圈，重重的的摔倒在地上。
那名黑衣劲装男子径自上前，从腰间掏出匕首，对准柳易辰的心口。
毫不迟疑，手起，刀落。
“不要！”
柳浅浅本能的朝前迈了两步，却被顾夷长的折扇挡住。
她一低头，再往前半步就是悬崖峭壁，从这里下去，断无生还可能。
“不愧是暗卫，武艺卓绝、手段狠辣。”
顾夷长清朗的声音响起。
此刻柳浅浅只觉得双耳轰鸣，脑海里不断重复的就是背后的长剑和胸口的匕首，一遍又一遍，无论从哪开始，最终都会定格在胸口涌出的血迹上。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名黑衣男子像是拖动一头牲畜一般，匕首狠狠的插进柳易辰的肩膀里，拖着他就往官兵的方向走去，继而丢上拉车，一块白布，将人盖的严实。
柳浅浅只觉得自己双脚没了力气，整个人跪坐到了地上，她无声的张了张嘴，兄长两个字明明就在嘴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柳浅浅忽然用双手捂住胸口，眉头皱了又松，脸颊上的泪水早就如雨瀑一般，她微微张着嘴，只觉得一口气被堵在喉咙口，任她如何用力，无论如何也上不来。
顾夷长就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跪倒，看着她泪流，看着她几近窒息。
下一秒，柳浅浅只觉得自己颈上一痛，眼前一黑。
——哈哈，妹妹，你怕不是在做坏事，被我和爹抓个正着吧？
——嘘，被爹娘发现了，我又得替你挨罚。
——妹妹还是随了娘亲，如今出落的我都认不出了。
——画中人如仙，这么些年，我所见的没人与妹妹相较，真是不值一提了。
——这回我随先锋军回金陵，爹爹可羡慕坏了。
——妹妹，这烟花如何？ 妹妹喜欢，哥哥就再去取几根放于你看！
柳浅浅好像看见柳易辰举着她最爱的烟火棒，炸开的星光一遍遍的飘落，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炸开的星光全部变成了鲜血一般的颜色。
“别去……兄长……”
柳浅浅躺在一处床榻之上，眼眸紧紧的闭着，身侧的手指曲起，似乎想要抓握住什么东西一般。
一条冰凉的毛巾轻轻的落在她额头。
柳浅浅突然惊醒，抬手握住了那只手腕，一双眼眸没了往日的灵动，甚至有些愣神，嘴里喃喃了一句，“兄长……”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
柳浅浅茫然的朝一侧看过去，手上的力道也渐渐卸了下来，眼前有个身影，却是模糊的不行。
她努力睁闭了两次眼睛，眼底的水汽才渐渐褪去，那个身影变得清晰起来，她愣愣的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女子，又是不确信的眨了两下眼。
“哥舒淼？”
哥舒淼忽然灿烂笑开，“娘娘还能认得我？娘娘没事就太好了。”
柳浅浅原本将计就计，故意给了苏才人行动的机会，本就是为了找到哥舒淼，如今真的见到她了，忽然觉得有些不够真实。
她抬手揉着自己的额头，“我……你……”
“你起了风寒，昏睡了一夜，再不醒我都快急坏了，”哥舒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又去探她额头的温度，“总算没有这么烫了，还是端木大夫的药管用。”
“端木大夫？”柳浅浅问。
哥舒淼点了点头，“阿，就是西市的大夫，还挺厉害的，我在殿上替娘娘挡的那一刀，还是他替我医的。”
柳浅浅本能的用手撑在床沿上，四处打量起来，并不是她住了一日的山间小筑，简易的竹制床榻也变成了双拔塌，床榻边还有着精致的雕文刻镂，屋内飘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脑海里残存的片段不停的闪回，柳浅浅只觉得头疼欲裂，“兄长……”
哥舒淼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她轻轻柔柔的伸手，替她揉着额角，“没事，没事……”
柳浅浅的身子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我的兄长……”
“好啦，”哥舒淼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端木大夫说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什么都别想了，先把烧退了，好吗？”
不等柳浅浅反应，她就伸手将她的手拢到身体两侧，悄悄将人摁回了床上，又重新洗了一条毛巾放到她的额头，“贵妃娘娘什么都别想了，先把烧退了吧。”
柳浅浅的脑袋实在疼的厉害，便也不再多想，在哥舒淼的安抚下轻轻闭上了眼睛，很快呼吸就平稳了下来。
哥舒淼见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等了一小会，见柳浅浅没有在呓语，便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体，就往外屋走去。
宇文毓端坐在桌旁，虽然一身粗麻布衣，却比身着龙袍时清醒的多，见到哥舒淼走出来，问道，“如何？”
哥舒淼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哎，人虽醒了，却不太清醒，一直在叫她的兄长。”
宇文毓却是不意外的，“亲眼目睹自己兄长被杀，寻常人也会承受不住。”
“你别胡说，贵妃娘娘哪是寻常人，”哥舒淼眉毛一扬，颇是不赞同的看着宇文毓，“如今我越来越看不懂顾夷长了，他到了大胤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哥舒淼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给自己灌进了肚子里，“他怎么能带贵妃娘娘去看这样的场景，真真狠心。”
宇文毓又给她的空杯里倒上了水，“追杀柳易辰的是大胤的官兵，是刑部尚书江文带的队，命令是皇帝下的，最后那一剑一刀也都是皇帝的暗卫刺的，你怪顾夷长做什么？”
“你……”哥舒淼跺了一下脚，“我不与你说了，这些话可不能给贵妃娘娘听见的，毓哥哥你不许再说了。”
安静了一会，哥舒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行，我再去找一趟端木大夫，贵妃娘娘这么下去定要伤到身子的，看看他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宇文毓看着她，“你对她这么好做什么？”
哥舒淼灿烂的笑开，“贵妃娘娘与我可是很好的朋友，你瞧，我替她挡了你的刀子，她为了寻我又冒险出宫……”
“你怎么肯定她出宫是为了寻你？”宇文毓问。
“顾夷长说的，他人不好，但是不会骗人。”哥舒淼的话语微微一顿，摆了摆手，“哎呀，这些话讲与你听，你也是不懂的。”
宇文毓也不与她争执，“我不懂你们女儿家之间的事，你去寻端木大夫吧。”
门板打开又合上，哥舒淼的声音便听不见了。
床榻上的柳浅浅就躺在那，两人的声音都压在喉咙里，却还是落入她的耳里，两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最后融进了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