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步步为营
“就像这一次，也多亏了你宫里的人机灵……”哥舒淼丝毫不畏皇上的威压，反而继续说道。
柳浅浅轻轻的挪了脚步，不偏不倚，正巧将自己被挡着的身子，露了出来，她冰凉的指尖碰到了宇文煜的，笑的温婉，“公主殿下……不，惠妃，惠妃又怎么肯定是我宫里的人机灵，而不是我早有准备？”
“先不论我是否需要保护……”
她抬眸迎上宇文煜的视线，轻声道。
“……皇上能否时时刻刻保护我……这些，都是我与皇上的事，与你无关。”
柳浅浅就是这样，对什么都好像不上心，可是一旦她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时，哪怕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这股执拗就好像火焰，燃尽了所有。
……不知不觉，也融化了冰山的一角。
哥舒淼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碍眼。
宇文煜的手肘轻轻一弯，再垂落时向外挪了两寸，刚好把柳浅浅触碰他的手指全数拢进自己掌心里，棱角分明的脸庞犹如雕刻一般冷峻，没有温度。
好像只有两人手掌与手掌交握的地方，能感受到炙热。
“公主今日送来仙鹤草，朕与浅浅承了你的情，其余的事，与你无关的就不要多过问了。”
一样的话语，一样的语调，连那股不容置疑都好像是复刻。
哥舒淼心想，更碍眼了，“难道贵妃就愿意屈居皇后之下？任由她随时发作你吗？”
柳浅浅嘴角噙了一抹笑，“当然不愿意。”
哥舒淼听了，却是满意的，她又说，“我一路来金陵，连民间的话本子写的都是皇后贤良淑德，可是宴会一见，不过是惺惺作态之辈罢了，大胤皇帝居然让她久居后位，真是让人想不通！”
柳浅浅像是看出他的不悦，轻轻勾了一下宇文煜的手指。
宇文煜不答，反问，“今日公主殿下私自赠药，顾小侯爷如果知道了，真的拿公主没有办法吗？”
那一日在大殿上，顾夷长的一个眼神，就可以勒令堂堂西齐公主禁言。
很难想象，假如顾小侯爷知道了，自己的棋子不按自己的意愿行走，会是怎样的场景。
哥舒淼的动作稍稍一僵，被宇文煜和柳浅浅看在眼里，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淡淡的笑意闪过。
宇文煜回正视线，“既然公主殿下敢违抗顾小侯爷的命令，想来也有自己的打算了。”
哥舒淼的表情拧在了一起，眼底似有挣扎，却没有说话。
宇文煜却没有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下巴微微抬起，语气也是不容置疑，直接点到，“朕可以让你见宇文毓。”
宇文毓？
前太子？被幽禁东宫的……前太子？
哥舒淼千里迢迢来大胤，说是和亲，她想见的人竟然是宇文毓。
柳浅浅的目光落在宇文煜的侧脸上，她不知道皇上究竟有多少秘密和心事，细细梳理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只能看到一些细枝末节。
她只知道这是一盘棋，一盘很大的棋。
宇文煜将她封为贵妃的圣旨早就拟好了，却迟迟不发，等到西齐使臣与汗鲁使臣进金陵时，才昭告天下。
镇国大将军的嫡亲女儿，皇上亲封的柳婉贵妃，毫无疑问的，不管哪一边的使臣，都会把注意力给到她。
从未蒙面的顾小侯爷送上珍贵礼物的那一刻，宇文煜就知道自己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
从入金陵开始，使臣的一举一动都在宇文煜的眼皮子底下，又何来私密与藏匿呢？
扎克力将军将锦盒塞进隔层，不到一个时辰，里面的东西就早就呈到了皇上的桌案前。
宇文煜为了不打草惊蛇，才制了一个神似的盒子，送了回去，连里面放的重量都是分毫不差。
扎克力说，汗鲁的皇帝告诉他，论武力，他一定打不过柳大将军。
可是他哪里知道，论智谋他又如何能和宇文煜比肩呢？
宇文煜明明早就已经取得锦盒，却仍是故布迷阵。
先是日日带着柳浅浅出宫，酒楼集市，尽是出现在显眼惹人瞩目的地方；继而又在深夜派禁卫军蒙面突袭使馆。
扎克力将军从宴会结束，回到使馆，就忙着探听皇上和柳大将军的行踪，哪知道，皇上忙着带贵妃逛街游乐，柳大将军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他不得已，只能把目光分散，金陵城里排的上号的武将，都变成了他需要监视的对象。
人一旦忙起来，很多细节就注意不到了。
连着两日没有风吹草动，第三日，他好不容易收回的注意力，又被突然出现的禁卫吸引走。
如果当时他检查锦盒时能够多看一眼，也许就能破了宇文煜的局。
可惜，宇文煜把扎克力将军的心理拿捏的死死的。
两天的风平浪静，扎克力将军难免浮躁，所以当最后一天的晚上，突然出现蒙面人试图闯入使馆时，他的心底如释重负，根本没有细细查看锦盒，只急着放回原处。
他本来就不服柳大将军在边疆的胜利，如今有机会，亲自会一会大胤的将士，他哪还顾得上其他的事情？
宇文煜先后传了密旨给到周阁老和几位尚书，唯独漏了秦大人。
甚至还派谋士旁敲侧击，贵妃娘娘荣宠，皇后势弱，如果错过了这一次打击柳婉贵妃的时候，只怕将来太子地位不保。
秦大人在宫宴上，见到了文武官员对柳大将军的追捧，也见到了皇上携手贵妃离席的恩爱。
毫无疑问，谋士的话正中他的心坎。
有一个插曲，便是沈大人没有与任何人沟通，却也在磨笔霍霍，要谏言婉贵妃，同一时间，宇文煜和秦大人对此都是非常满意。
秦大人的信传到了宫里，这封信到承乾宫逛了一圈，才到了皇后手里，上面的内容不能说完全不同，只能说大相庭径。
皇后原本就对柳浅浅如何也看不顺眼，如今又被添油加醋的渲染了一番。
宇文煜对自己这份发妻成亲那么多年，对她的脾气一清二楚，信里的话简直就是字字珠玑，句句扎心。
等到皇后再见到柳浅浅时，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
唯一的变数是，没想到皇后这么多年身居高位，不仅一点长进都没有，受到的刺激也许有些过头了，竟然直接动用了私刑。
哥舒淼听着低沉的声音娓娓道来，一步一步，都是缜密的思路，哪怕一步走错，都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她第一次对大胤皇帝产生了敬畏的情绪，“所以……你这一步一步，婉贵妃身边的侍女重伤，你就顺势而为，都是为了把我引出来？”
哥舒淼不等他回答，又转头看向了柳浅浅，“你也知道？”
柳浅浅笑着回答，“……猜了一些，只是没想到公主殿下是为了那位才来……”
宇文煜身为帝王，玩转心绪的本事真是无人可敌，他似笑非笑的重复了一遍，“朕可以让你见到你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