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Mares and Stallions(下)
“小金教授!我要去上厕所!”狂暴哼哼着,只见这只浑身条纹的小雌驹并紧了后腿到处跳来跳去,此时我们正沿着一条峡谷的步道艰难地爬着。学生们全都背着自己的小鞍包,蹄子上穿着登山鞋,向前依次走着。我们头顶的天空尽是晴朗温暖的模样,让我们周围的岩壁反射着耀眼的亮光。走在队伍前面的,是看上去更加年轻,更加健康,更加开朗的金血。河流在峡谷中蜿蜒的河道中奔涌向前,河水汤汤,浪花不断打在岸边的礁石上,而我们岩石狩猎队则沿着岸边依次前行。队伍中有我认识的小马,也有不认识的,不过他们的模样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周围都是树林吗?自己找棵树解决一下不就行了。p-21在我身旁嘟囔着翻了个白眼。在我们头顶,是在河道上的半空悬停着的晨辉和冥影,河道旁的巨石在水流的冲刷下看上去好似一个个灰色的巨蛋。只听那只灰色的天马小雌驹正在跟那只暗色的天马小雄驹解释着这些不可能是巨龙的蛋之类的事。
“别朝河中央飞太远了,晨辉,奶油蛋糕,”眼见那些小天马们绕着巨石飞来飞去,我关切地喊道。幼小的小白和透明胶在我的帮助下正在跃过一条石坎,我用念力将她们稳稳地飘在空中。
“我都想不通他们怎么也能进我们学校,”年幼的真血哼了一声说道。“这可是露娜的天才独角兽学院。我是说真的!这些天马和陆马们到底该怎么学魔法啊?”
“我们的大部分学生都是独角兽这倒不假,”金血平静地说道,但说话的语气却又让我不禁背过耳去。“世界上还有各种各样大多数独角兽无法企及的魔法。譬如说,你或许要花一辈子去学区区一个关于园艺的魔法,但是一只陆马毫不费力地就能照料好一个花园。而正如我们能向他们取经一样,他们也可以向我们学习。”
“除此之外,”一只站在狂暴身旁的棕色独角兽小雌驹开口道,“他是我兄弟!所以要是他想和我一起来我们学校上学,他就能来!”
“说得好,南瓜蛋糕,”我一边说道,一边给了这只小雌驹一个赞赏的微笑。她也向我投来了灿烂的笑容。
真血冲我哼了一声。“那,好吧,但我还是搞不懂为什么一只魔法比陆马还弱的独角兽也能来给我们上课。她能教我们什么?如何不用魔法吗?”突然间一块石头越空而来,径直砸到了他的头顶。“嗷!”他瞪着那只小雌驹。“教授!她冲我丢石头!”
“我不是故意的!我的魔法走火了。”南瓜蛋糕回击道,接着冲他吐了吐舌头。
“教授你看她!”真血哼哼了起来。
“独角兽魔法是一种奇异而无法预测的东西。尤其是当你在嘴臭那只独角兽的家人和朋友时。”金血驳斥道。
这只小雄驹哼了一声嘟囔道,“有魔法的才能算独角兽。”他郁郁地瞪着我。“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在这儿。等我爸爸知道了,他就会写信给露娜公主,告诉她和我成天在一起的都是些像她一样小角萎缩的货色。”我微微垂下了头我真的不想被开除。
“她是我的助手,她的魔法能力也轮不到你来管,”金血反驳道,他那斥责的语气显得轻柔而又严肃。他们目光相接,接着那只褐红色的小雄驹垂下了头,兀自嘟囔去了。金血看了看我,接着这只苍白的独角兽对我微笑了起来。
“小金教授!”狂暴哼哼道,只见她在原地蹦来蹦去,五官都要扭到一起了。
“用。树。解。决。p-21嘟囔道。
金血叹了口气。“恐怕他说得没错。要不然,回幼角岭上厕所可是要走好长一段路呢。”
“哦哦哦哦!”她哼哼着一头扎进了树丛中。“别偷看!”她尖叫道。
“谁要偷看你?p-21摇着脑袋问道,接着将目光投向了其他小马。
“嘿,你在树丛里做啥呢?”奶油蛋糕在半空中向下喊道。只听狂暴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峡谷。
这个小插曲过去后,我们终于来到了峡谷尽头附近的一处地方。这里有股水流从百尺高的地方奔流而下,将下方的黑色岩石洗刷地干干净净。凉爽的水雾沾湿了我的皮毛,水珠从我的鬃毛上点点滴落,溅入了我的眼中。我擦去脸上的汩汩细流,叹了口气,四下环视着峡谷岩壁上的岩层,那些岩层潮湿的表面将它们本来的颜色呈现得清清楚楚。
一块特别的红黄色岩层从其它岩层中脱颖而出。因为这里的石头居然有牙齿!只见那些属于某种巨兽的硕大獠牙从岩层中显出形状,牙状的轮廓在岩壁上一动也不动。“哇,酷诶!”飞在我们头顶的奶油蛋糕说道。无论那是什么动物的獠牙,那动物肯定有两三只小马那么大。在岩层间还有许多灰色的碎骨。
“感谢你的称赞,奶油蛋糕。”金血笑着对那只暗色的小雄驹说道。“如果你们还记得我们上节课讲的,你们就会记得我跟你们解释过沉积岩的形成过程,这些石头会形成被称为“岩层”的条状岩带。这些岩层通常是上方由沉积时间较短的岩石构成,而越往下,所构成的岩层岩石沉积时间也就越长。”
“就像你的房间一样,老兄,”南瓜蛋糕笑着对那只天马开玩笑道。
“那么那些呢,教授?那些是……骨……骨头吗?”狂暴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道,一边紧张地戳着嵌在岩壁中的其中一块牙齿形状的石头。
“这些曾经是骨头,但现在它们已经变成了一种叫做化石的特别的石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些生物也和你我一样生活着,”金血指着岩壁说道。“在它们死后,尸体便被泥沙掩埋了。经过了漫长的时间,它们的骨头便变成了你们在这里看见的这些石头。”他亮起独角,飘出了一把岩锤,小心地将一块化石凿了下来,然后将化石交给我们传看起来……然而只传到了小白便停下了。只见那只白色的陆马小雌驹将化石丢进了自己嘴里,接着开始咀嚼起来,仿佛那块化石是一块放了很久的饼干。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那时有鸡头蛇大爆发吗?”真血瞪着他怀疑地问道。
“事实上呢?现在有几种理论,都主张这种岩化现象和魔法并无关系。”金血笑着说道。那只褐色的小雄驹轻蔑地哼了一声。“没错,化石反应和你现在的反应一样都是正常现象,”白色的独角兽咯咯笑着说道。
“哦!这还有一块,教授!那儿也有!”晨辉喊道,只见她落到了黄红色岩层的底部,用自己的翅膀指着这岩层下面颜色更深的岩层。“这里还有更多!只不过……这些看上去像虫子一样。这里还有一条鱼!”灰色的小雌驹一边说道,一边用蹄子指着岩壁。
“魔法般的天马视力,”金血喃喃道,这话让那只褐色小雄驹气呼呼地开始瞪着他。“没错,它们的种类十分繁多。我看过有些讲上古怪物的书籍和电影,那些怪物就像巨人和地精一样,但说真的,我们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对这些生物没有更新的认识了。比如说,它们长什么样子?它们吃什么?它们怎么生活?它们有智力吗,亦或是没有?”当他抬头看向岩壁时,太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一缕阳光将嵌在岩壁上方的几块宝石发亮闪烁起来,仿佛是石化破碎了的彩虹碎片。
“解散吧,看看你们能不能找到其它化石做你们的收藏。记住了,每只小马只能取一块,而且尺寸不能比你们的蹄子大。把那些大块的留给其它小马来发掘。”
小雄驹和小雌驹们三两成队地四散跑开了。我始终留意着小白不让她太靠近河边。那只褐色小雄驹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这个岩石狩猎队蠢爆了,他都是因为爸爸妈妈让他来他才来之类的话。奶油蛋糕用双腿紧紧环住他的双胞胎姐妹,沿着岩壁飞了上去,声称他们要找到最大的一块化石。我喊着让他们别跑太远。
然而,晨辉却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紧紧盯着崖壁上那块龇牙咧嘴的巨大化石,和它旁边的小化石。“教授……我在想……唔……这条岩层都是化石……底下的岩层也全是……我甚至在更下方的岩层里也看到了一些。但为什么这些大怪物的化石没有出现在更上方的岩层中呢?我是说……难道有什么东西把这些生物一下全杀死了吗?”
听见这句话,几只幼驹停下了手中的凿石活计直起身来。金血看着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非常棒的观察力。这个问题问得很好。说真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历史的足迹总在更迭过程中渐渐消逝,变得愈来愈模糊。暖炉夜的繁华热闹我们都了解,但我们又是从哪个国家而来呢?我们的祖先又是从哪个国家来的?公主们呢?小马们呢?因此,当我们讨论到亿万年前发生的事时,我们只能基于我们的所学进行推测。为什么在这些岩层中有那么多巨型生物的遗骸,遗骸的存在在上方的岩层却又戛然而止呢?那时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走向前,来到了岩层前,仔细地观察着。他在呼吸时轻轻地哼着小调,接着又停住了。只见他抽出岩锤,凿下了一块石头。放下石头后,他用凿子小心翼翼地敲削着它,石头终于碎了,显出了包裹其中的一个微小的金属碎片。
“这是什么,教授?当金血用念力将它飘起来时,p-21问道。
“陨铁。星矿。月钢。它的名字不胜枚举,但它确实是一种特殊的铁矿,只有在陨石中才能找到它,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还叫它“陨星”。它是一种非常特别的物质,种类繁多。它们中的一些具有非常优秀的强度,而其它的就略显平庸了。它们通常不易生锈,同时也难以融化与加工。大多数小马都不愿意研究它,因为研究它简直困难重重。但只要是有陨石的地方你都能找到它的身影。”他敲了敲岩层。“在这条化石富集的岩层的上部边界,到处都是这种陨铁的细小碎块,尤其是银色的陨铁,这表明在很久很久以前,一颗陨石曾经撞击了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这种陨铁的碎片我们在整个马国境内都有发现。”
“然后那颗陨石就杀死了所有的……这种生物?”狂暴用一只蹄子指着那块长满獠牙的化石问道。
“我们猜可能是这样的。有些小马做出过假设,说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上发生过的其它某些变化才是在古早前杀死这些远古巨兽的罪魁祸首。或许是灾难性的火山大爆发。但是否有小马注意到了除此之外的事呢?”他用蹄子向着岩壁上方的一条水平岩层指了指。我死死盯着那里,却没有发现任何特别的东西。他肯定不是在说那些长得都差不多的化石,那些我已经见过了。除此之外那里就只有嵌在岩壁上散发着柔柔亮光的晶石簇。
“无聊……”真血嘟囔道。
接着冥影飞了上去,用蹄子戳了戳一块红宝石。金血赏识地点了点头。“非常棒。就是那里。在岩层之上,长出了遍布马国的宝石,然而在其之下却很少有宝石生成。”我们全都看向了他,脸上写满了困惑。他飘起岩锤递给了那只夜骐小马,只见他用嘴接过锤子,将那块宝石凿了下来。在宝石落下时,我用念力将宝石接住,飘给了那只金色鬃毛的独角兽,而在此时冥影也落到了我身边。“像这样的宝石在世界范围内都是很少见的。注意到它的晶面了吗?它是如此纯净,毫无瑕疵。我们在马国见过很多像这样明亮璀璨的宝石,但它们大多是平庸常见的类型。没错,那些晶石是我们从石头里种出来的。然而,如果你们去过这个世界的其它地方……”他从鞍包中拿出了一块嵌在岩石中的外表难看的红棕色宝石。“这是一块红宝石。”
“呃……不好意思教授,但这不可能啊。那才是红宝石吧。”我指着那块闪亮的宝石说道。所有小马都点头称是。
金血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向你们保证,这的确是一块红宝石。相同的硬度。相同的晶型。无论如何雕琢抛光,它都是一个样。不过它的内部现在并不蕴含魔法能量之类的东西。同时,在这条撞击层以下的任何宝石都差不多一样平平无奇,没有魔力。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为什么在那件事发生前这里只有平凡,浑浊,没有魔力的矿晶,而之后却凭空出现了无数宝石呢?又是为什么这里的宝石储量那么丰沛,但出了马国后,宝石量却愈来愈稀少呢?”
那只白色的独角兽难掩自己洋洋得意的表情,只见p-21和我与晨辉互换了一下眼神,接着翻了个白眼,几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语气地说道。“哦老天啊,教授。您有什么理论可以解释这一切吗?”狂暴哼了一声,连晨辉也在拼命憋笑。
金血冲着p-21傻笑了两声,接着用带着一丝骄傲的口吻说道。“那啥,既然你们那么感兴趣,我想我不妨和你们分享一二。”接着他抬头看向了那些嵌在崖壁上的宝石。“我猜测,当陨石落下时,许多生物都死了,所以在一瞬间,那些被释放的生命能量便被我们国土上广泛分布的宝石统统吸收压缩了。当那些强大的魔法生物,比如远古巨龙,死去时,我们便能看到类似的现象。”
“这个考试会考吗,教授?”真血翻了个白眼问道。“我估计岩石狩猎队就算考试也不会算分吧。”
“你的脑袋瓜里长了石头听不进去话,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其他小马也对教授的话不感兴趣!你们说对吧?”晨辉转头看向我们迫切地问道。小白抬头看着她,一边嚼着自己的尾巴一边歪了一下脑袋,p-21耸了耸肩,狂暴挠了挠头,冥影则还在仔细端详着我的后臀。晨辉在半空中泄了气。“好吧,至少我感兴趣。”
“没事的,”金血一边说一边看着那些奋力狩猎化石的学生们,接着转向了我。“看样子南瓜奶油双胞胎又开小差去了。能麻烦你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吗,亲爱的助手?他们可能顺着峡谷跑回去了。你就跟他们说,我们在这儿留了一块上好的化石给他们来挖。”他转头看向剩下的那些在岩壁上奋力挖掘的幼驹们。“这些孩子我来看着就行。”
我用尽全力全速跑了出去,口中一边叫着他们的名字,一边穿过靠近幼角岭山谷边缘蜿蜒的峡谷。从上方放眼望去,这条峡谷仿佛是一轮巨大的弦月。在峡谷变宽处,河流也趋缓了。尽管这片地区崎岖又未曾开化,独角兽们早已将他们的独角探入了这里大肆开山修路,尽管工程速度并不算快,他们却确实地将这片峡谷改造成了一座巨大的后花园。在这里,陆马们将会开垦田地,天马们会对这里不屑一顾,而独角兽们将会将这片土地改造成理想中的模样。
斑马们会对这片峡谷和河谷做些怎么呢?他们会将那些黑石雕琢成精致又坚固的桥梁吗?他们会将那些桥梁延伸到平地上,让它永远都有郁郁葱葱的绿植围绕吗?亦或是只是放手让那些植物在其上肆意生长呢?金血教授曾经说过,斑马们建造了华丽又奇异的城市,同时又让那些野生植物在其间自然生长,然而我还是很难想象整个世界都长成了永恒自由森林的模样。
当我跑过前面的弯道,建在崖壁一侧的学院随即映入了我的眼帘。在不到六个月的时间内,在公主法力的加持下,露娜的天才独角兽学院在此拔地而起。在这片山谷最宽阔的区域,学院就坐落在一片湖泊旁,外部有高耸的环形围墙,其上有结构复杂的高塔。在夜幕降临时,附魔的钻石将会像群星一般照亮整座学院。峡谷的崖壁被凿空,小马们在其间盖起了一座宫殿,宫殿由华丽的黑色大理石建成,风格与坎特洛特以外的任何建筑都不相像。学院建筑的楼层一级一级越盖越高,直到一个黑色的尖顶为其封上了顶,尖顶在山谷的半空中伫立,直钻出了峡谷的悬崖边。
“老师?”我的上方传来一个声音。我抬起头,只看见奶油蛋糕在半空扇着翅膀。他看上去脸上写满了担忧。尽管他没有像发生了糟糕的事那样慌乱无措,但现在的他和平常争强好胜的他完全判若两人。他棕色的眼眸转向了崖壁上的一个洞穴,南瓜蛋糕就在那里坐着,紧张地咬着蹄子。我向洞穴跑去,这个洞穴是我所知道的比较大的一个。这片峡谷到处都是小角落和藏身处。“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
我一边跑到了洞穴前,一边用独角放出点点微弱的光。我看着那只暗色的独角兽,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发现了什……”
斑马。我从来都知道斑马们都是残忍,嗜血的敌人。然而,我在洞中看见的并不是我们在报纸上读到的恶魔,而是脏乱不堪,满脸恐惧的饥民,只见他们衣不附体,成群地挤在一起。他们中有六七个握着来复枪,但这不过是能让他们苟且求生的仅有的依靠了。他们中大部分看上去虚弱得连站都无法站起来。洞中传出阵阵恶臭,我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向前迈了一步。“你好?”
他们居然在一只独角兽雌驹和两只幼驹面前吓得向后直缩。在他们向后退去时,一只衣衫褴褛的年迈雄驹慢慢地走到了队伍的前面。他一只眼睛缠着绷带,浑身也缠满了覆盖伤口的布条。只见他转过身,示意其他斑马赶快向后走,接着向我转过身来。“别杀,小马。别杀。”
他的意思是不想让我伤害他们,还是说他不想伤害我?“别杀。好!”我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向后退了几步。确实,他身上散发出的恶臭让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他看上去放松了些许,他身后的那些饥肠辘辘,病恹恹的斑马们则正在用他们奇特的语言议论着什么。我终于还是被他们悲惨的境况触动了,尽管这么做是大错特错,但学院里物资充足,能够轻而易举养活十倍于他们数量的小马。“食物?帮助?”我指着学院的方向问道。
我深知我们现在正在和斑马打仗,但这些斑马完全没有和任何小马作战的条件。他们中有几个穿着肮脏的斗篷,他们冷酷的眼神盯得我直打冷战,但我又怎能怪他们呢?族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些濒临饿死的斑马们。“安全……”他指着洞内缓缓开了口。接着他指向我身后,严肃地摇了摇头。“不安全!诅咒!”
“拜托,让我帮你们。”我恳求道。如果我离开这儿去取食物的话,他们可能会逃到另一个洞穴里,或是更糟,直接逃出这片山谷。“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我慢慢地向后退去,奶油蛋糕和南瓜蛋糕也站到了我身边。只见这群斑马也开始慢慢地向出口走来。我越向后退,他们也便越向前走。一开始我以为他们只有十几只左右,最后映入我眼帘的居然有将近一百只浑身污秽,战战兢兢的斑马。很显然他们并不想这样做,但饥饿感终于还是成了让他们决定信任我的强大驱动力。
尽管他们身体虚弱,但他们的步伐依旧不失风度又小心翼翼。他们中甚至还有些推着类似小推车一类的东西,那是一种外国的,中间装着一只大轮子的独轮推车,这种推车能够轻而易举地通过某些崎岖的路段。在这些奇特的推车上载着许多老幼病残的斑马。其它尺寸更大的两轮和四轮车上装着他们少得可怜的物资。他们中脸上写满了惊惧,但当他们用他们奇特的语言相互交谈时,我希望我在说“食物”和“安全”时的恳求口吻能让这两个词跨越两种语言的鸿沟。
我将奶油蛋糕派去了学校,去告诉校长我们发现这些需要帮助的斑马的事。通过提供食物和帮助……谁知道呢?说不准这么一来战争就可以结束了!若是战争让和他们一样的小马落得这副境地,那么这场战争又有什么价值呢。
学院的大门敞开着。紧锁大门属实没什么必要。战争热区离幼角岭还远着呢,这时独自值班的看门阿姨已经看到了我和那只独角兽小雌驹,还有我们身后的一群又脏又饿还满心狐疑的斑马大队。紧接着她一转头跑进了门卫室。警报响彻了整个学院,学生们也开始慌不择路没有哪只小马知道警报响起的时候该怎么做。他们从窗子和走廊探出头来,紧张地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斑马们也慌了,只能冲着学校的方向四下观望着。
校长,是一只面相尖刻的灰色卷鬃黄色雄驹,只见他恐慌地从学校大门后探出了头。他的独角亮了片刻,接着他的声音在中央操场上空炸响了。“立刻释放人质,然后迅速离开!这所学校可是武装到牙齿的!”从各个塔顶到围墙顶端,每一个钻石激光点都开始亮起了不祥的蓝色荧光。“这是最后警告!”
等等!等等!”我冲到大门前尖叫道。南瓜蛋糕就站在我身边,而奶油蛋糕则从一扇窗子中冲了出来,也落到了他双胞胎姐妹身边。“他们没有攻击我们!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
“我已经试过跟他这么解释了!”奶油蛋糕一边叫道,一边沮丧地冲着校长挥着双臂。“他一听到“斑马”这个词就瞬间变成憨憨了!”
“帮助?”校长震惊地冲我倒吸了口凉气。“是你……是你把他们领到这儿来的?!你们这些小马的小脑袋瓜一定是晒昏头了吧!?”
“他们又饿又病!他们伤害不了任何小马的。”我站在学院大门与成队的推车和斑马之间说道。
“他们有枪!”某只小马尖叫道。“开火!快开火!”
“不!快停下!我们要帮他们!”我喊道,而蛋糕双胞胎们也在挥动着他们的蹄子。
“求你了,别开枪!”奶油蛋糕哀求道。
“他们不会伤害我们的!”南瓜蛋糕喊道。
“立刻离开!这是最后的警告了!”校长惊慌的声音在操场上方炸响,而斑马们也开始四散奔逃。然而,某只小马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关上大门,这么一来现在这些难民们全都被困在了学院围墙内,无处可逃了。斑马们开始大声哭嚎起来,而那些钻石的尖端也变得越来越亮了。
接着,它们开火了。
“不!”我转身看着那些我迫切想救助的斑马们尖叫道。
钻石尖端开火了。蓝白色的激光射线从六座高塔的塔尖射进了斑马的队伍中。激光所到之处,一切都在瞬间被汽化了。我从未见识过这种魔法的威力事实上,我估计我们学校的小马们也不清楚这些防卫系统是如何工作的。我们从未想象过这些防卫系统到底能做什么……
只用了一秒钟,斑马们便被大卸八块了。而这都是我的错。我无法思考,只能向着那些被飞舞的蓝色激光打得七零八落的推车走去。这是我所能想到的停下激光的唯一方法。退一万步说,这样至少我也能和那些被我的愚蠢带向死亡的斑马们死在一起。
“停火!快停火!”校长结巴着说道,而我则走到了那些放声惨叫的斑马们之间。我发现了那只独眼的老斑马,他的身体早已被打成两截,倒在了自己的残肢前。我们或许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如他口中发出的惨叫已经无需语言来让我们知道其中涵义了。绝望的斑马父母们抱着自己腿脚被切断的孩子,不管自己受了多少伤,只顾将孩子血流如注的残肢包扎好。其他斑马则抱着自己挚爱的亲人,他们都是被食物与救助的美好应许所杀害的。
令我惊讶与欣慰的是,南瓜蛋糕和奶油蛋糕也赶来帮我了。尽管斑马群中充斥着鲜血,恶臭与惨叫,那两只年幼的小马还是径直冲了过来开始着手救助伤者。奶油蛋糕将推车的碎片从那些困在其下的斑马身上搬开,而南瓜蛋糕则用自己找得到的任何东西包扎着受伤斑马的残肢。
先是一只……接着是两只……再接着是一群……全校师生都冲出来帮我们了。学院也在试图弥补自己的过失,转眼间四处都是释放治疗魔法的小马们。斑马们有半数已经殒命,而差不多所有的幸存者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当斑马们的伤被治好后,小马们又拿出了食物和饮品。
我就坐在原地,浑身尽是血污,身体和心灵都感觉累得要死。接着我注意到了站在我面前的校长。奶油蛋糕和南瓜蛋糕站在他身后,脸上挂满了灿烂的微笑。“好吧……我希望你对你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我不清楚露娜公主从坎特洛特回来后将会如何看待这次的惨剧,但你们三个要直接去面见大公主,我就在这儿处理这个烂摊子吧。”
“什么?大公主?”我无力地喃喃道。只见一只拉着天空马车的天马在学校外围警惕地看着这片屠杀现场。“现在?至少让我们把身上的血洗掉呗?再带几个受伤的斑马和我们一起去?”
“没错,就现在!一秒也不能等!”他尖叫道。“我会跟他们说,这次的尴尬局面全是由你们的错误造成的。你自己去和公主解释,到底你是抽了什么疯才会做出这么……鲁莽荒唐的事!”只见他哼了一声,又跺了一下蹄子,接着去找其他教师了。“不!别让他们进楼!可恶!就让他们呆在这儿!我没在开玩笑!”当他走过那些治疗幸存伤者的老师们身旁时说道。“哦,露娜今晚回来后绝对会大为光火的!”
“来吧,女士,”蓝色的天马雄驹用缓慢低沉的嗓音说道。“回坎特洛特的路可不近啊。”我叫上了南瓜蛋糕,心中却始终氤氲着一股恐惧感。我甚至都没有机会告诉教授我到底做了什么。一分钟后,我们已经升空了,学院在我们身后越来越远。“好吧,我真想不到我会看到这一幕。”那只雄驹喃喃道。
“我很抱歉……我只是……”我颤抖着说道。“我只是想帮助他们。”
“抱歉?”蓝色天马转头看向我,揶揄地微笑着说道。“姑娘,你才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像你一样的年轻独角兽雌驹如此倾尽全力地帮助难民……还冲入火线试图促成停火?还不顾那个老逼登叽叽歪歪,让整个学校倾巢而出来帮助斑马?姑娘,我觉得如果大公主听说了这些事,等消息传到斑马那边,整场战争就会结束的。你们说不准就这样救了整个马国。”当我们越飞越高,钻入了云层,我心中的恐惧感也越来越强烈。
我感到脸颊上有汩汩暖流淌过,于是眨眨眼醒了过来。在我熟睡的时候,枕头已经被我的口水浸湿了。我下意识地用我光滑的金属蹄子擦了擦我的涎液。唔……这次梦里没出现那只无意识地屠杀小马们的黑衣雌驹……也不是关于我的避难厩,或是在海马号上所经历的噩梦。这个梦甚至可以说是虎头蛇尾。我将枕头干燥的那面翻了过来,接着仰躺在其上,双眼盯着画在天花板上的那些花朵和小鸟。这个梦的细节我已想不起来了。似乎是个关于一座学院,几只斑马,和当老师的金血之类的梦吧。
我的脑袋感觉……好多了。在我大脑中窸窸窣窣的辐射蟑螂已经消失了,同时,尽管我现在还不算百分百满血复活,但现在依旧是我在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内最接近这种状态的一次了。我用前蹄小心翼翼地揉了揉自己的脸,接着慢慢地坐了起来。我谨慎地打开了罗盘,四下寻找着,终于发现了一个孤零零的蓝色光斑……而大门的另一边,是一片红色光斑的海洋。我猜,希冀着那些嗜血的机械精灵会因为无事可做而索然地悻悻离开到底还是一种奢望。我将罗盘关了,接着在沙发上坐起身叹了口气。
现在。我该拿这夜骐怎么办呢?
一方面来说,他长得又帅,身材又好。尽管他没有用强迫的手段来占有我,但他对于那件事的兴趣到底还是不浅。另一方面来说,我对于他的身份和他的目的依旧一无所知。我可不能将他当做99号避难厩里的雄驹一样。再者,就算他在和我初次见面的时候对我殷勤尽献,他的心里说不定还是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另一方面来说,和他稍微亲热亲热应该也无伤大雅。距离我上次在十马塔的那一夜已经过了很久了,更别提我上一次上过的雄驹了——p-18,那是五个月之前的事了——所以和他玩玩骑马游戏听上去也不赖。不过,再再另一靠后的方面来说,我真的不是很确定我是不是该等到和晨辉重聚的时候再考虑云雨之事。尽管她既风趣,又可人,又温柔,但她始终不是一只雄驹。只有这件事是她无法企及的。
再再再另一靠后面的后面的方面来说,我心中还是有一个声音叫我趁早杀了他,免得到时候他把我钉在地板上。
“可恶,再靠后面就要扯着蛋了,”我摇着头哼哼道。
门开了,我看了过去,只见冥影走了进来。他脱去了他的盔甲——这些长翅膀的家伙身材怎么都这么好——从图书馆走出来,翅膀下夹着一叠纸。他坐到了沙发旁,举起了自己的板子,板子上写着“睡得好吗?”。
“你猜怎么着?我真的睡了个好觉,世界真是疯了。”我一边说一边向前坐了起来,站起来以后伸了个懒腰。好吧,理论上来说我的腿脚上并没有什么可供拉伸的肌肉,但伸懒腰这个动作还是让我感到十分怀念,让我的脑袋清醒了不少。“说来有些悲哀,睡个好觉的机会如今居然如此珍贵。我睡了多久?”
他在地上跺了五下蹄子。这的确符合我的期望,我要只睡了几分钟就太夸张了。“我睡觉时你在干嘛呢?”
他合起蹄子放在脑边,做了个睡觉的动作。接着他从翅膀下面把那沓纸抽了出来。我用念力将纸接了过来,将它们打开,然后开始阅读起了他在纸上写的东西。
“你问我蝙蝠小马是哪儿来的。我们自己也不清楚。我们的传说告诉我们,我们曾经也是生活在云层中的天马。接着可怕的风暴怪物来了,摧毁了我们的家。我们躲进了深深的洞里,却被困住了。长时间以来,我们都靠吃魔法蘑菇和洞穴生物过活。最后我们变成了蝙蝠小马,或者说……”
看到这儿,我愣了一下,只能呆呆地盯着纸。(暗夜小马)?这是什么语言的字母?
“……从此我们便世代生长居住在洞穴中。终于我们逃了出来,明亮的阳光刺痛了我们的眼睛,而其他小马居然以为我们是怪物!然而月亮和群星的光芒也很明亮,月光和星光让我们很高兴。我们在很久之前遇到了露娜,她很孤独,我们也很孤独,所以我们答应帮助她。接着她变成了梦魇之月!但她还是比白天的小马对我们好,所以我们还是尽力去帮她。她输了,很多蝙蝠小马也死了。没了梦魇之月,很多很多蝙蝠小马被杀了,我们又躲回了洞里。露娜从月亮回来后,我们便将我们中最厉害的小马送去做她的卫兵,但还是将自己的家人藏在洞中。坎特洛特炸了。露娜死了。所以我们又回到了洞里。有时候我想,我们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当初离开洞穴……”
“而另一个传说……说的是梦魇之月和露娜用魔法把我们变成了蝙蝠小马。她们把天马们变成了蝙蝠小马。她们对独角兽们和陆马们做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了。或许她们只要蝙蝠小马?天知道呢。如今我们在洞穴中生活,在深夜时分才飞出来。我们城堡里的雌驹全是我家亲戚,所以很难遇见一只漂亮的雌驹。真的很难。太太太太太太难了。我老姐觉得我很蠢,因为我觉得你漂亮就跟着你,但你的腿脚亮晶晶,你的屁股紧绷绷,你的鬃毛带条纹,你的眼睛会发光,你的……”
好吧,他的描述越来越具体了。在他搜肠刮肚夸我漂亮的词句中,我看不出其后还隐藏着什么其它目的。他还在纸上画了几幅画,画的是洞穴,一座城堡,几只蝙蝠小马,还有一副画的是我。至少,我觉得他画的是我。不过我觉得我的独角怕是没有亮晶晶的魔法光芒在周围跳跃,我也身上怕是也没有被满月的光辉笼罩着。我很好奇他所说的城堡会是在哪儿。从他说的来看,那座城堡仿佛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我不禁微笑起来。在99号避难厩的时候,我和他很相像:成天跟在午夜和其他雌驹屁股后面,满脑子想的都是和她们做坏事。我从未被其他小马追求过。我从来都觉得那是因为我不过是只无可救药的小马,这才得以免受爱恨纠葛的烦恼困扰。此外,我还有个做避难厩卫兵头头的老妈,这也造成了我在情爱方面总是笨手笨脚的。多奇怪啊,第一只能让我对其产生情愫的居然是一只我从未谋面的蝙蝠小马,然而说真的,从我出了99号避难厩以后发生的各种事情来看,我想我应该感谢上苍,庆幸他不是一只有着不可告人目的的机械-尸鬼-蝙蝠小马。
“你很温柔,”我说道,见他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整只马都飘飘然了时,我咯咯地笑出了声。我脸上泛起了红晕。“但你知道吗……如果我们做了……那就只算是做过了。我心里已经有一只独一无二的小马了,我可不想脚踩两条船。”
听我这么说,他看上去有些困惑。我觉得这很正常。并不是说和他上过床后,晨辉在我心中就不那么独一无二了。我的生命中需要晨辉。没了她,我空荡的心将会痛不欲生。当99号避难厩那些雄驹的女配偶们没空时,我并不是唯一会去帮他们擦警棍的卫兵雌驹。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在99号里没有女朋友。
“你也知道我身上发生过什么。”我透过窗子看向西边那条遥远的河喃喃道。“我……我真的不想弄伤你,冥影,但同时我也不想受伤。我痛恨我心中始终保持高度防备的部分,那一部分始终想要在某些东西加害于我之前先手出击。所以我在你面前只想做一只正常的雌驹。我说真的。你对我很温柔。我必须承认,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住进了我心里……但我不想在我们做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陷入狂暴,对你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
他同情地看着我,接着抓起了板子,写下了“我能等”。
我微笑着叹了口气,又轻轻翻了翻眼睛。“好吧好吧。但我不知道我等不等得了。”倘若我始终过不了这一关……又或者说,始终无法哪怕证明我能和一只雄驹进行某些平常的肢体接触……那么那些曾经对我施暴的雄驹们就彻底赢了。我回想起了欢角岭庭园模拟器重现的我在那艘船上令人心悸的经历,然而我始终还是无法面对它,这让我感到非常羞愧。他们已然将我变得面目全非。我在欢角岭庭园时,我的意识被注入了数周的虚构时光,但无论那段时光是否是虚构的,我始终记得那段凭空多出的数周时光在我和那条船之间的联系。那段时光并没有让我从此不在悬崖边徘徊,也没有不再让那段记忆如一头警觉的野兽一般在我的脑袋中如鬼魅般出没。
我深知我需要怎么做。只不过这么做还是……很奇怪。
只见冥影走到了一扇窗前,将窗帘的拉绳缠到了自己前蹄上,将绳子拉紧后回头笑着看着我。我盯着他看了片刻,接着大笑了出来。笑声让他的耳朵微微垂了下来,但我摇了摇头,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不是的!不不不……”我反复说道。“这……事实上,更多的是我的问题。至少是关于晨辉的问题。”哇,这句话让他的眉毛都提了起来。“如果我要和你做的话,我还是想正正常常地做。”换言之,简简单单做一场机械小马和蝙蝠小马的正常的爱。我走到他面前,用念力将他前腿上的拉绳解了下来。“但是,还是谢谢你……”
他紧张地涨红了脸,浑身冒汗,那双琥珀色的明亮双眼瞪得大大的。倘若他真的怀着险恶的目的正在给我下套的话,那我不得不承认他的演技是真他娘的好。“你是一只好小马,”我看着他瞪大的双眼喃喃道。“我现在要吻你了。准备好了吗?”
他倒吸了一口气,仿佛我正拿枪指着他的脑袋,接着他闭上了双眼,夸张地撅起了自己的嘴唇。我微笑起来,伸出双蹄温柔地捧起了他的脑袋,又张开了我的手指稳稳地扶住他,接着将我的双唇向他的凑了上去。
紧接着我的手指掐紧了,前腿猛地一扭,房间中便回响起了一阵断裂声。
不!我使出吃奶的力压抑着我脑中出现的这样的景象与冲动。我才不是随时会爆炸的地雷。我能做到,因为我想做到!我能够控制自己。我能……
拜托了,千万别失控……
他睁开了双眼,关切地皱起了眉,眨了眨眼看着抽泣落泪的我。“抱歉。”我局促地喃喃道,而他则叹了口气,脸上挂起了理解的微笑。他说他能等我,他也确实会等我。
但他没必要等我。
我向前倾身,将我的双唇贴到了他的唇上。他被震惊得手足无措起来,只能让我主导这场吻戏,自己则尽力迎合着我的吻。他的双唇是那么柔软,口中仿佛满是蜂蜜。这张嘴我能亲上一天。
可惜的是,一分钟左右后我终于还是将双唇移开了。尽管我现在能够控制自己,但目前我还不想将自己管控得太严。接着我眨了眨眼看着他,只见他瞪大了双眼,脸上浮现出了微醺般的微笑。我温柔地将他放开,而他则瞬间瘫倒在了地上。“刚刚那是你的初吻吗?”我带着一丝关切地问道。他点了点头,突然又停了下来,伸出蹄子摸了摸……刚刚瘫倒时砸在地上的脸。哦,这样啊。我害羞地笑了起来。“我是说,这是你第一次亲了别人之后没有被打吗?”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但整只马还在原地来回晃着。我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又给了他扎扎实实的一个吻,终于用最后一根稻草把他压垮了。只见他滑稽地四脚朝天躺到了地上,整只马已经彻底宕机了。
我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接着我跑向了楼梯我们目前还没有搜索二楼呢。我拾级而上,走进了卫生间,就在我关门的瞬间,我的情绪终于崩溃了。我的腿脚已经无法颤抖,我的心脏已经无法狂跳,就连倒抽一口凉气我都无法做到,但我至少还能瘫倒在马桶旁边的地板上,仿佛我脑中的某根弦绷断了一般放声痛哭。我的心并没有感到痛苦万分。事实恰恰相反。我将脸埋进了绒绒的粉色地毯中,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吻,便将我内心的伤口彻底撕开,让我体内狡猾可怖的野兽痛苦地嚎叫起来。我的泪是释然的泪。我终于吻了他,同时没有杀死他。他喜欢我给他的这个吻……他喜欢我。
这是我长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我重新做回了雌驹黑杰克。或许比本来的黑杰克还要明智些许,但终归还是黑杰克。而不是机械小马黑杰克,或是肆虐喙城的疯婆子卫兵。就是纯粹的黑杰克。谁能知道,只是回归了一点常态就能让我感觉如此之好呢?
终于,我振作了起来,擦了擦眼泪接着按了一下抽水马桶。功能完好的下水道和抽水马桶:堪称废土上的又一奇观。接着我走出卫生间,只见冥影也顺着楼梯跟了上来。在他看到我的瞬间,他的脸上立刻泛起了笑容,但眼中却依旧带着一丝关切。“你还好吗?”他在板子上写道。
“还好。只是还有点不太适应。”我一边说道一边站起身,看向面前的三扇门。假如我运气不错的话,我能找到某些有趣的物件帮助我重新集中精力。我打开了第一扇门,接着朝这间卧室里面望去。就像楼下的房间一样,这个房间内所有东西都既干净又整洁,完全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卧室的一面墙前放着四只高大的透明展示柜,每一只展示柜内都放着十几块各式各样的石头,每一块石头都被分装在单独的玻璃隔间内。在每一块岩石样本旁还用小标签标注了信息。
金块,弗兰科雷奇河。紫色萤石,天马维加斯。琥珀,狮大林格勒。银矿,坊肆。还有许多标签写着我见都没见过的地名,我猜那些都是遥远国家的城市吧。这些矿石晶体和我所熟知的一般魔法宝石完全不同。事实上,这些矿石收藏中确有几块魔法宝石,但它们中大多数都长相奇特,仿佛来自异国。它们中有些是精美的针状晶刺,也有在岩基表面四散分布的奇特的紫色方晶。其它的则有我相对更熟悉的普通岩石,像花岗岩和大理石。其中一个隔间内有十几块不同样式的矿石,它们被整整齐齐地排列了起来。
标签上写着:化石,新月峡谷。
我慢慢地打开了柜子,用念力将其中一块独角状的石头飘出来,接着将它在我面前翻了过来。这块螺旋状的小岩石表面看上去就像放了千百年已经发黑了的饼干。我叹了口气,接着将它放进了我的鞍包里。除此之外,柜中还有另一块石头勾起了我的兴趣,那是一片银色的金属片。标签上写着:陨铁,喙城。紧挨着这块石头的,是一块发着奇异光芒的浑浊白色晶块。标签上写着:月岩,月球。尽管这块石头十分令人震惊,但我的好奇心还是被另一件事吸引了过去。
这两块岩石之间的玻璃隔档已经融化了。我打开柜门,将银色的金属片和白色的月岩用力分开了。我之前见过这两块石头合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只不过那时它们之间的是一层融合剂,而不仅仅是一层玻璃而已。我看向冥影。“往后站。我觉得它俩之间会发生点什么剧烈反应。”我松开了握着石头和金属块的手,用念力将它们接住,接着闭上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慢慢靠在一起。在它们靠近的过程中,金属开始发光,晶石的光芒也愈发强烈了,顿时我的哔哔小马检测到了它们散发出的强烈的魔法辐射。冥影和我一起向后退去。我们走到了主厅上方的阳台走道上,接着将门紧紧地掩了起来。我冲着这两块用念力浮起来的石头之间的缝隙窥视着。
我用念力拿着这两块矿石,将它们放到了房间的最里面后,接着用力将它们合在了一起。
尽管很显然,这座房子在建造时使用了魔法强化材料,但矿石合在一起时导致的强光和爆炸还是让小屋颤抖了起来。这场爆炸将门板直接炸到了我的脸上,我匆匆举起我的机械前腿,这才保住了我的项上马头不被门板直接带走。爆炸的冲击波将冥影径直炸到了半空,而我则向后一倒,差一点就撞断阳台护栏掉了下去,当我人仰马翻地躺在原地时,门板的碎片从我上方飞过,洋洋洒洒地落在了下方的主厅中。我完全想不到我的盖革计数器能响得那么快,尽管之后计数器的声响频率迅速地降了下来。好吧,这比我平时挨的炸弹要温柔点。当我回头看着那圈空空荡荡的门框时,我注意到门框周围的墙壁也生出了蛛网般的裂纹。
“嗷……我这事儿干得简直蠢出了国际水平!”我一边嘟囔着慢慢坐起身,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我给我们俩各发了一包辐特宁,当他喝着自己那包时,脸上露出了深恶痛绝的表情,这让我一边喝一边傻笑起来,接着,我走回了房间,看着那满目疮痍的展示柜和满地的矿石。床冒起了烟,我合起矿石的地方地板都变得黑黢黢的了。月岩已经深深嵌入了一道墙中。而还在冒着烟的陨铁片则嵌入了对面的墙里。
我向着金属片的撞击坑走去,眼睛注视着那块冒着烟的金属。不,它不只是在冒烟。它在我眼前就这么融化了,只见它越缩越小,同时还发出着绵长低沉如同尖叫一般的声音。散发着光芒的白色烟雾从金属片上打着旋儿地向上飘去,慢慢消失,又凝结成了细小的白色光点。这些光点和我在斑马废墟中看到的完全一样。我看着它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于是猛地冲上去用独角碰上了其中一个……
我所跻身的身体属于一只独角兽雌驹,只见这只雌驹正小心翼翼地向着山坡上的一个黑暗的小屋走去,河水在小屋下方奔腾流淌,这时这只雌驹敲了敲小屋的前门。“露娜公主?”她忧心忡忡地喊道。接着她又敲了敲门,终于还是用魔法将门打开了。房间内一片漆黑。“露娜公主?”她用弱弱的声音喊道。她用独角放出光芒,照亮了安在房间墙上和天花板上无数亮晶晶的银色星星。小屋的地下室传来了一阵奇怪不祥的声音,这让她在门前踟蹰了起来。“公……公主?”
一阵阴风将地下室的门猛地吹开,雌驹被这阵风卷起,顺着通向地下的台阶飘了下去,接着在那位高贵的暗色公主面前落地时被摔了个倒栽葱。在这间地下室的正中间放着一架工作台。房间中依稀有几只造型奇异,仿佛来自异国的斑马雕像,仿佛导师正在检查学生作业一般一声不响地站在原地。在一台毫无热气的锻造炉旁边,是被随意丢开的锤子和钳子。当下公主正在用她自己的魔法雕琢着一块金属。“烦扰本宫,所为何事!?”她用雷鸣般的声音质问道,面前银色的金属块也在半空中被捏得变了形。
公主声音的冲击波几乎要把我的宿主掀翻在地。“公……公主?是陛下您的……您的姐姐……是陛下让我们来此找寻殿下您的。陛下已经不得不共升日月整整三天三夜了。”听见“姐姐”一词的时候,公主畏缩了一下。房间内的嗡嗡声越来越强,公主独角上发出的惨白的光照出了阵阵阴影,这些阴影仿佛鬼魅一般来回移动着,好似在仔细端详着我们。
“这么说!她花了整整三天来找我。到最后她自己却没有来。不出所料不出所料。”公主如是说道,她的皇家口音渐渐弱了下去,变成了正常口音。她的独角还在亮着,空气中依旧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嗡嗡声。
“公主殿下?您还好吗?”独角兽雌驹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我们不好!”她垂着头跺了一下蹄子说道。“她不需要我们。没有小马需要我们。”她怒视着面前的金属块,那块金属已经被她塑造成了一顶头盔。“好吧,若是她能共升日月,我们为何就不能呢?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像她一样拥有两项权柄呢?”她一边诘问道,一边转过身面向我们,双颊却流下了两行清泪。“我们也不需要她。我们也能靠自己做到一切!”
“公主殿下!”独角兽倒抽了一口凉气,向后慢慢退去。
“住口!”她一边说一边施展着魔法,将一片片盔甲穿戴整齐。她看上去体型更庞大了,散发出的光也愈发黑暗了。那些嘲哳尖细的嗡鸣声仿佛被她一股脑吸进了体内。她如同满天星辰的鬃毛变得冰冷刚硬。她的皮毛变成了深渊一般的黝黑。“我们再不做公主了!我们再没有什么姐姐了!若是小马们恨我们,怕我们,那就让他们永失夜色之美,因为我们只会赐予他们极夜般的怒火!”
话音刚落,她便化作了一团黑雾,房间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在无尽的黑暗中,那嗡鸣声如胜者一般持久的余音经久不散……
我周身一震醒了过来,接着用力甩了甩头。哇……刚刚这段……有点意思。我揉了揉我迷糊的眼睛,试着将我自己带回此时此地。我还记得喙城博物馆里那尊令人胆寒的梦魇之月塑像,但哪怕是那尊雕像和我刚刚所见相比都算是可爱的了。亲眼见到露娜黑化,这让我不禁颤抖起来,从角一直抖到了……肩头。说真的,要是我现在能冒出点实实在在的鸡皮疙瘩就再好不过了。
一分钟不到,那块陨铁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了,缕缕白烟和亮晶晶的光点向西飘去,穿过那扇裂开的窗户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我看到那些小机械精灵还在远处嗡嗡地飞着,但好在窗户还没有完全碎。冥影飞到了房间的另外一头,冲着墙就是一顿挖,终于把那块月岩刨了出来,接着他用嘴衔着月岩把它递给了我。我接过月岩仔细端详了起来。和那块消失不见的陨铁不一样的是,这块月岩几乎毫发无伤。只不过是在它们彼此接触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凹坑。“哇……”我看着这块暗暗发着光的白色岩石喃喃道。
冥影应和着点了点头,而我则将这块石头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我的鞍包内。我不知道那块从闹剧子弹里拆出来的月岩最终命运将会如何。我想它可能会和皇家塞拉斯蒂亚号一直待在海湾底部的污泥里吧。我从十马塔里醒来之后便一直没考虑过这件事。
可恶,我到这儿来是来寻找答案的。不是给我找更多未解之谜的!说真的,这些未解之谜难道没有负重值吗?我心烦意乱地喘着粗气,走到了第二扇门前。我深知我的运气,这扇门后面肯定还会有某些模糊不清的,剪不断理还乱的,以后将会一直在我脑中萦绕不去的破事等着我。我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冥影。他如今是我坚强的后盾……好吧,后盾不敢说,现在他满眼都是我的后臀倒是真的。当他注意到我的视线时脸上泛起了红晕,接着自觉地清了清嗓子把视线移开了。我还是不禁微笑了起来。
门扉吱吱嘎嘎地缓缓打开了,一股陈腐孤寂的气息向我们席卷而来。我看到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只带着蝴蝶禽鸟花纹的摇篮。摇篮上方的旋转架上悬着几枚宝石。几只落满了灰尘的毛绒玩具坐在一只橱柜的顶上,而在满是灰尘的小拖车里,几只玩具正在向外窥视着。在门旁的尿布更换桌下还堆着些许尿布。从房间木地板上堆积的灰尘来看,我眼前的房间从未被使用过……也从未有小马进来过。我慢慢将房间的门合上了。
这里并没有什么未解之谜,破天荒第一次,我衷心希望这里能有。
我移步到了最后一间房间内,这是一间同时使用了柔和的自然元素与冷峻的金属元素进行装潢的卧室。就像这间小屋的其它地方一样,这个房间也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井井有条,但却又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然而和图书室不一样,这个房间里确实没有任何被居住过的迹象。没有一件衣服。没有任何个人物品。没有任何能够显示那只叫做金血的小马在这里居住过的证据。这个房间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我走到了床前,按了按床垫。这里我不得不给金血竖个大拇指他对于寝具的品味属实不错。我用前蹄按着床垫,感受着它将我慢慢陷下去的感觉。我回头看向埋头在那些橱柜里翻翻找找的冥影。我的目光从他的鬃毛滑向了他那对奇异的翅膀,又滑向了他的尾巴。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他常常翱翔天际的缘故,他的身材总让我的目光在他后臀上的哥特式黑色盾牌图案,再到他的大腿后部和他的前身之间来回游移。
所以,我到底能跟他做吗?我应该跟他做吗?
我哼哼着把脸埋到了床垫里。我还是下不了决心应该这么做的原因有很多,不该这么做的原因也不少。我不想自己的本质因为在那艘船上的那些雄驹们对我做的事而被定义。我不想被定义为一个受害者。我也不想变成被雄驹无意中碰了一下屁股就原地爆炸的疯婆子。如果我要暴揍某些如烛芯之流的雄驹的话,我希望这是我主观的选择,而不是被动的应激。但同时我又怕得要死,生怕如果我真的迈出了那一步,又一只本不应该死于我手的小马将会变为我的蹄下亡魂。
只见他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小蝶的一只橱柜中,或者说,至少那些刻在木质橱柜上的蝴蝶让我猜测这些是小蝶的东西。我回头看着他,脸上泛起了微笑……接着,我将我的鞍包解开,任它滑到了地板上。片刻之后,我将我的战斗装甲也放到了鞍包旁边。拜托了,露娜和塞拉斯蒂亚,拜托你们保佑这件事不出什么岔子。“嘿……”我哑着嗓子说道,接着又清了清嗓子,在脸上重新挂上了微笑。“嘿,冥影……”他将脑袋伸出了橱柜,嘴中还叼着一只发着光的金色水晶球。他看着在床上舒展着前身的我,目光被我的姿势牢牢吸引住了。接着我挥了挥自己的尾巴,只见他的眼睛顿时瞪大了。我再一晃尾巴,那颗水晶球从他的口中应声落地,沿着地板慢慢滚了过来。我将其用念力捡了起来,接着飘到了床头柜上。他慢慢向我走了过来,脸上的神情在渴望与关切之间反复横跳着。
他低头在小板上简短地写了片刻,双眼却依旧死死盯着我晃来晃去的尾巴。只见板子上写着“真的吗?”
“真的。你还愿意吗?”我问道,心中却有些希望他能改变主意。然而他吞了口唾沫,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我闭上眼睛垂下了头。“不过,你也知道我的过去……所以,如果我喊你停下……拜托你马上停下。可以吗?这样对我们俩都好。”
他走到了我身后,接着又写了些什么,只见他脸上泛起了火烧一般的红晕。板子上写着“第一次”,接着他不好意思地微笑了起来。
“好吧……不如你就先从抚摸我的身体开始吧。”我闭上双眼轻声喃喃道。别杀他……别杀他。我想和他做。我真的想。
接着,我感觉到他的双唇贴到了我的可爱标记上。他用嘴唇摩挲着我的皮毛。而我从未如此时此刻般庆幸我还长着皮肤。那些应激的恐惧感没有出来作乱,这让我微笑了起来。我的皮肤能感觉到他呼出气流的温度,他的蹄子在我身上来回游走,尽管他的抚摸毫无目的,却又令我十分安心。他并不是急性子,而我也不催他。我也和他一样需要时间去适应。接着他的目标转移到了我身体后部更远的地方。
他的动作和晨辉的完全不一样,令我感到十分新奇。晨辉的更加轻柔,她知道应该刺激哪些区域,又要避开哪些区域。相对于她来说,他唇部的动作显得更加轻缓,而口腔内施加的力度显得更加慷慨。我的思绪分裂集中成了两个部分:其一是“哦太棒了”,其二则是“别杀他”。我还没有失控……每一分钟,我都感觉自己正变得越来越好,而他正在帮我找回自己是一只雌驹的感觉……找回自己是一只小马的感觉。现在的我终于切身理解了天王的感受。当你半个身子都被换成了机械部件,你的确需要某些东西,任何东西来时常提醒你,你依旧是血肉之躯。
实打实的血肉之躯。正儿八经的血肉之躯。
我使出了全身气力才得以保持理智。蹄子依旧能回忆起被钉子楔入的感觉,我的股间和咽喉依旧能感到被玷污后如火烧一般的痛苦。然而此时此刻,绝非彼时彼刻。他和他们不一样。现在的我是安全的。我还能控制我自己。
我的目的是证明今后能够摒弃之前的遭遇。我曾经被他们按在地上蹂躏得死去活来,但他们中没有任何一只小马对我展现出哪怕一丝和他一样的爱意。
我终于瘫倒在了床上。我整只马爬上了床,接着他也坐到了我身边,只见他眉头紧皱,眼中写满了关切。他拿过小板,在上面写了个“还好吗?”,接着用两只蹄子举着小板,眼睛则一直看着我。
可怜的冥影,他本可以找一个比我更优秀的雌驹,找一个不会像我一样当心中暴戾的冲动分崩离析后一把将他抱过来,接着抱着他哭得梨花带雨的雌驹。“非常好,小冥影。真的……非常非常好……”我一边哭号着,一边靠着他蜷起了身子,任它抱着我,又用双翼将我包裹住。他现在或许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担忧,但他深知此时的我需要什么。
当我终于振作起来后,我擦了擦我的鼻子和双眼,而他则亲了亲我的独角,接着开始准备起身。这时我用念力按住了他,这让他愣在了原地。“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啊?”我露出了一丝微笑问道。他的眼睛又瞪大了,而我轻轻拽了拽念力握着的部位,接着倾身又给了他一个吻。“咱这才刚刚开始呢……”
我。爱。雄驹。我也爱雌驹,但此时此刻,当我和冥影一起蜷卧在床榻之上时,我还是得承认,我对男性的偏好还是更甚过对女性的。我将鼻子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呼吸着他混合着麝香与汗液气息的体味,倾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方才的他与我大战了三场,而现在的他已经倒在我身边进入了梦乡。刚刚的剧烈运动把我都搞出了一身汗就算我身上装着机械义体和人造器官,刚刚的运动量还是给我累了个屁了。或许这种事我能一口气连做几个小时,但此等良辰美景,又何必强迫他来做这些不可能的事呢?
我还得再洗个澡,我在心里如是想道,我感觉方才合欢时。哦好吧,或许洗澡这件事还可以往后推推。你看冥影居然在睡梦中露出了微笑有一说一,他的活儿还蛮好的。没有特别令人惊艳。好吧,就生活在废土上的我来说,这个想法简直不要太诱人,但话说回来!这一遭下来我已经……感觉很好了。这是我很久以来都未能体验到的感觉。这是真正的好的感觉。而不是酒精麻痹下的好。也不是困倦作用下的好。更不是疯病影响下的好。
好吧,一股愧疚感又涌上了我的心头。我不配得到好的感觉……一股冲动依旧在我心头萦绕不去,这股冲动以普世真理作为笞棒,叫嚣着要惩罚我从黄河营出来后做的事……还有在黄河营中做的事……还有我之前做的所有操蛋事……但抛开这点不管的话,被冥影像这样抱着还是让我从头到脚爽的一批。待到下次我和晨辉见面时,我会倾尽一切让她体验到我此时的感受。
所以……是动动身子把他叫醒……然后在欲望的作用下与他共同开启第四发的旅程……还是就躺在这儿休息呢?我的目光落到了放在我们身边床头柜上的记忆水晶球。唔……好吧……这倒不失为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我用念力将它飘了过来,接着用独角碰了碰它,同时脸上泛起了慵懒的笑容。在我尝试与水晶球建立连接的同时,我的独角不停地发着光冒着火花。拜托……让我访问啊……我可不想就这样在金血和小蝶的床上躺上一整……
倾盆大雨,只有喙城才有的猛烈而持久的暴雨。有时候我怀疑喙城的天气和这座城是不是有杀父之仇,你看这雨下得可谓倾尽全力,只为把这座城市全部淹没,就算此时英克雷还没有崛起,然而这厚重的积雨云已然将日月遮了个严严实实。我这次栖身其中的,是一只熟悉的独角兽雄驹的身体,只见他站在雨夜中,双眼注视着孤身一人站在黄色路灯下的雌驹。那只雌驹身穿一件将她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腰带式风衣,头戴着一顶滴着水的帽子,帽子下方她阴沉的脸被修长的黑色鬃毛所遮住。阴暗的树林将我们团团围住,透过雨幕,我可以看到远处高耸的核心塔周围明亮的城市灯火。
地上有什么东西被我踩断了,只见她尖叫着原地打起了转。“谁在那儿?”她怯怯地轻声道。没有小马回答,回应她的只有倾盆而下的雨声。她颤抖着身子,再一次垂下了头,此时我的宿主缓缓地向她走去。这只雄驹的脚步非常缓慢,仿佛肩负千斤重担一般。而她则向后退了几步,接着清了清嗓子。“你……你好……”
意思是愿和平之光永照我们’。”雄驹轻声地喃喃道,他细微的声音在瓢泼大雨中几乎难以听清。“你把东西带来了吗?”
“带了!”她一边说,一边转头从鞍包里翻找出了一件用胶带缠裹严实的,看上去并不算轻的包裹。“你完全想象不到,为了把这玩意儿带给你们花了我多少工夫!”她将包裹紧紧抱在自己胸前说道,仿佛是抱着自己疼爱的孩子。站在雨幕中的雄驹并没有回答。“拿……拿……拿着!把它带走吧!我们的手稿资料全在这儿了!你们要的这儿都有。拜托了。我真的花了不少工夫……”
雄驹依旧沉默不语。他依旧站在原地,站在路灯投下的灯光之外。
接着,他哑着嗓子,用知晓一切的语气说道。“我知道的。一开始你试过和某位斑马使节直接进行联系。然而她却落了个凄惨的下场,被一颗莫名掉进她鞍包的蹄雷送上了天堂。接着你又利用了盛绽护士,想要把它带到一个即将被作为交换人质送回斑马国的战俘手中。然而,盛绽护士是一名士气部特工,但幸运的是,她的下场也没有多好,在她得以把这件事报告给萍琪派和露娜之前,她便中了记忆修改咒。接着你又向几位斑马政府的成员旁敲侧击地主动示好,但他们都果断地回绝了你的提议。所以,接着你又和某位来自支持斑马恐怖组织的成员开了一场会。就在此时此刻,他们的老巢已经被突击搜查了。你的联络人将会在火拼中丧生。无论如何,从一只死马脑袋里提取记忆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只见她的帽子被黄色的念力光芒所笼罩,接着被从她的头上摘了下来顿时,倾盆大雨便将她鬃毛上的染发剂冲刷得一干二净。“你好,小蝶。”金血走进了路灯投下的黄色光圈中。暴雨簌簌地落在他身上,让他打结的鬃毛贴在他满是伤口,惨白无色的皮毛上。
“不……不不不……你不能。”她喃喃着,将胸前的包裹抱得愈发紧了,接着转过身去,仿佛是在保护这个包裹不被他抢走一样。“求求你……”
一开始他并没有说话。他只是用疲惫的双眼静静看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小蝶?我本以为在盛绽护士的身份暴露之后,你就会彻底作罢的。”
小蝶死死地闭着双眼,在颤抖中不停抽泣着。“我没得选。我必须做点什么。露娜并不想用超聚魔法来医治小马。她想让暮光将它变成武器!”
“这件事是暮光永远不会做,也不会允许别人做的。”金血轻声道。“这你是知道的。”
“暮光或许会觉得这么做不对,但又有什么能阻止其他小马将其变成现实呢?”小蝶问道。
若是哪只小马将你的发明武器化,我向你保证,这个武器的首次试爆现场绝对会有斑马嘉宾来做见证。他们会亲眼见识到超聚魔法武器的可怕,接着回到自己的国家,说服他们的凯撒领袖结束这场战争。”但哪怕是他在说这句话的同时,他的语气也令人感觉不是很有底气。
“他们真会这样做吗?”小蝶反问道。“或者说,我们会不会用这场战争为借口,将他们斑马一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杀呢?”她哀痛欲绝地抽了抽鼻子,接着看着他问道。“难道真要所有小马都死绝了,这场战事才能结束吗?我不接受这种可能性。我不能接受!我哪怕是叛国,也比看着这种可能性变成现实要好……”她面颊上挂着几滴雨水,看上去仿佛她的泪一般。金血向她伸出蹄子,但她却闪身躲开了。
“我向你承诺过,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他收回蹄子,用自己沙哑的声音温柔地轻声道。
“你的承诺早就被你打破了。”她回答道,平静的语气中透着无可撼动的严肃。“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居然……喊的是她的名字……”她的身体颤抖起来,不知怎么的,我觉得她的颤抖并不是因为受了凉或是被淋成了落汤鸡。
“那是一场意外啊,”他回答道,但她却一直不肯正眼看他。“小蝶,我知道这么解释并不会让这件事变得更好接受。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当我叫出她的名字时……我并不是在想象自己和她在做我们那时正在做的事情。”
小蝶依旧紧闭着自己的双唇,眼睛也不肯睁开。“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你和她共度了那么多个夜晚。又有那么多次你口口声声说你在和她一起工作。结果只有你们两个在一起……现在你又给我来这一套?”她抽了抽鼻子摇摇头。“我怀孕了……是我们的孩子……”她向着洋洋飘落的雨扬起了脸,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混着那些被冲刷掉的染发剂在她脸上形成了一道道黑色的细流。“我要当妈妈了。我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妈妈了!”
“我知道的。你会成为一位最出色的妈妈,小蝶。”他叹了口气,接着也仰起头看向了飘落的雨点,但在这些簌簌落下的雨点中,他还是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但无论如何,抱歉,我还是得提到这个话题。你不能再给斑马们送超聚魔法的资料了。他们早就在神秘科学部内外安插了不少打听消息的探子了。看样子他们还不知道超聚魔法是和平部发明的。”他叹了口气摇摇头。“你真的不能再这么做了。”
“我……我做不到……你难道不明白吗?”她抬头向他乞求道。“我和很多人一起想要结束这场战争!不是让战火愈烧愈烈。也不是让双手沾满鲜血。但是……但是到了现在我真正做到了什么呢?战争还在继续啊!我亲眼见过那些受伤的士兵……那些残废的士兵……还有那些死去的士兵。我亲眼见过因为斑马的恐怖袭击而受伤的小马们。我也亲眼见过那些被迫居住在斑马镇的斑马们,还有小马们在黄河建起来的那所糟糕的集中营……然而看来我什么也做不了,完全无法停止这一切的发生!”
她向后退去,直到碰到了她身后的灯杆才停下脚步。“你看不出来吗?我和暮光,云宝,瑞瑞她们不一样……她们是真心想要赢下这场战争的!她们很享受当部长的生活!甚至连萍琪派和阿杰都在为了伤害小马们殚心竭力。你知道吗,阿杰的一个表亲发明了一种玻璃制反单兵子弹,而那种子弹会在伤口里碎成渣?要把那些碎片清除干净得花上数天!”
“这就是设计初衷啊。用复杂的伤况和敌人的医护人员打疲劳战什么的……”金血嘟囔道,现在他的视线也变得闪躲起来了。
“哦,你认真的吗?”这句话让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她身上,就连我也被她眼中的鄙视吓了一跳。“你真的知道这种玻璃子弹会造成什么后果吗?这种子弹会给伤者带来极大痛苦你也无所谓吗?”她直勾勾地盯着他质问道。“那些玻璃碎片基本上是清理不干净的它们会永远残留在器官内,让伤者时刻都感到痛不欲生。这些碎片还会在体内随意游移,所到之处的身体组织都会被割得千疮百孔!斑马们才不会在这种伤口上浪费时间。他们会将伤者人道处死,接着在下一次进攻时打得愈发悍勇!”
“小蝶……我们这是在打仗啊……”他讪讪地说道。
“因为在打仗,所以我们无论造什么孽都没问题了是吧?”小蝶严厉地反驳道,接着开始来回踱起步来。“我们用玻璃子弹也没问题了。因为我们在打仗。我们用飞机投下地雷,无论是小马或是斑马的孩子们路过都会被炸个粉碎,这样也没问题了。因为我们在打仗。我们肆意杀戮也没问题了……我们滥杀无辜也没问题了……我们把对手打成终身残疾也没问题了……我们无论做什么很坏很坏的事都没问题了……因为我们在打仗!”只见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开始抽泣起来。“我恨透了这一切。我恨透了关于战争的一切。所以我必须停止这场战争!哪怕……哪怕是要我把超聚魔法拱手让给斑马们。倘若露娜还没有贤明到愿意用超聚魔法治疗战场上的伤患……那么,或许斑马们的领袖会做得比她好!”她的声音终于还是降到了如耳语般细微的程度。“至少……至少超聚魔法能帮他们治好被那种傻逼玻璃子弹打伤的士兵……”
她就这样垂着头坐在雨幕中抽泣着。他什么也没说。终于,他温柔地喃喃道。“我很抱歉,小蝶。”
她抽了抽鼻子,接着断断续续地长吐了一口气。“我也是。”她终于直起了身子。“那么好吧,我们走。”
“走,去哪儿?”
“去……去找露娜公主……或者萍琪派……这样她们就好把我逐出马国了……或者把我关进地牢里……或者……或者用她们惯用的残忍手段来惩罚我。”她抬头看着他嘟囔道。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别说这些傻话了。如果我真的考虑过告发你,那我也不必大费周章地惹那么多麻烦事了。”他叹了口气,接着又看向她。“我爱你,小蝶。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这句话,但这是我发自内心的真话。诚然,我也很关心露娜。但她从未得到过我的心。曾经得到过我的心只有你。以后也只会是你。”
她浑身颤抖着盯着他,终于还是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我很抱歉……我……我不……对不起……”
“我向你保证,”他用沙哑的嗓音温柔地说道,同时脸上带着细微而伤感的微笑转过了身。“我保证,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小蝶。我很抱歉我让你对我产生了怀疑……怀疑我所说的那些我做过的事,怀疑我做这些事的时期。但我绝对不会去告发你。不过我还是恳求你,别再做这种事了。斑马们的脏爪子绝对不能染指超聚魔法。倘若他们得到了超聚魔法,这会将整场战争推向一个全新的高度。算我求你了?”
“我真的做不到。你还是不明白吗?”她说道,语气中渐渐透出了绝望的气息。“如果我不做点什么……我觉得我会疯掉的。我必须把这一切停下。”
“或许……让我去做点什么会更好?比如帮你想点法子来帮小马们免受伤害?”他问道,接着又叹了口气。“你就把这个当做我对你做的一次更加诚恳的道歉吧。”
“金血……你没必要这么做的。”
“我必须做点什么,小蝶。如果你还要这样一条路走到黑,最后你会去吃牢饭的。见你去那种地方我可受不了。”
“那么就帮帮我。拜托你。如果斑马们掌握了超聚魔法,这场战争就会画上句点的。倘若斑马们和小马们彼此都深知继续打下去一点意义都没有,那么他们就会坐到谈判桌上。对吗?她说道,脸上挂上了充满期待却又极度单纯的灿烂微笑。“我不能就这么……就这么让这件事延宕下去。我也必须要做点什么。”她微微地笑了笑。“你能明白我说的吗?”
“是的。我能明白。”他就这么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了几秒钟,任由雨水泼洒到他们身上。终于,他用几乎要被雨声盖过去的声音说道。“你应该给银痕教授写封信。她的父亲是斑马学院科学部的普罗佩斯教授,我知道她肯定有些能够秘密与他接触的路子。普罗佩斯教授是我用来对斑马政界的大小事进行密切关注的,为数不多的秘密管道之一,同时,他也是一位公开对这场战争进行批评的人士。或许你们俩可以在伤患处置的问题上好好合作一番。同时尝试着打开一些和平谈判的管道。”他回头看向她,眼神再一次严肃了起来。“但还是拜托你……别折腾超聚魔法了。如果你还是要一直尝试把它交给敌方……那么早晚萍琪派会把你抓起来的。要不然,露娜也会这么干。到那时我就没法继续保你了。”
“我……谢谢你。”她将包裹放回鞍包里,口中喃喃道。他感激地点了点头,而她开口温柔地说道。“金血?你有没有做过那种梦,在梦里,我们周遭的一切都和现实天差地别?”
“一直都在做。但话说回来,如果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们还会和彼此度过曾经的那些时光吗?”他背过了身去。
“金血?”小蝶喃喃道,只见他止住了动作,回头看向了她。“快回去吧,别再淋雨了。”我感觉到他的双唇弯成了一个微笑的弧度,接着简单地点了一下头,他便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我终于从水晶球中抽身而出,当我一边看着在我身旁酣睡的蝙蝠小马时,我的大脑也在一边整理着我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小蝶居然想要通过把超聚魔法拱手送给斑马来结束这场战争?到底是她最终成功了,结果成了整个马国因超聚魔法而毁于一旦的始作俑者呢?还是说,她最终还是失败了,斑马们终于还是研发出了自己的超聚魔法呢?我想,无论真相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还有,他们分手的原因,居然是因为他在床上喊了其他雌驹的名字?这也……太蠢了吧。谁会在意几百年前他和谁发生过关系,又有谁在意在世界末日的时候他是否还爱着她呢?遥想当年我在99号的时候,不用掰指头都能说出二十只和我玩过的雌驹的名字。只要你下了班,所有小马对你们在一起都没有意见,那么何乐而不为呢?诚然,雌驹们之间的关系会发展得尤其密切——然而要是你们对彼此的取向已经影响到了你在避难厩的职责时,那你要付的代价可就大了——不过我还真想不出来哪只雌驹会专门对另外一只雌驹宣誓主权的。我能想到的最接近的,应该也就是监管者和p-21了吧。他们的这种关系……可谓伤风败俗。自私的婆娘……
但话又说回来,金血可不是背着小蝶和其他小马鬼混那么简单他居然在和小蝶行房时叫出了其他雌驹的名字。无论他怎么解释,他那个时候肯定满脑子都是那个她。当然了,如果晨辉对我做了这种事,我可能会笑笑就过了。但如果角色互换一下,我可能需要拼命解释加道歉好一阵子了,但也不至于达到世界末日那种级别。但是小蝶看上去就是那种过度敏感的类型。要让她和某只小马培养起这种亲密的关系,那么需要对她灌注的关爱照顾想必是不可估量的。而且,我想任何来自他的背叛,或是伤害,都会将她彻底压垮。再者说那时的她已经怀有身孕了……
我伸手向下摸去,用我的机械指头在我小腹的皮毛上来回抚摸着。要是我怀上了自己的小雌驹或者小雄驹,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在99号时,我们从来都知道,我们早晚都会怀上一个的。少数的幸运儿则会在她诞下千金,或是患上生殖系统疾病之前赶上另一只雌驹逝世,这样她便有了生二胎的权利。我经常开玩笑说,若是我要生小孩,那简直是反马国的重罪。
此时此刻,我躺在床上哈哈大笑起来。我在想,我是否确实想要一个孩子呢?生在这片废土上?生在喙城?生在现在?好吧,在当下的时期与环境中生儿育女就不列入考量了。要是我在捡垃圾时努努力,一口气捡它几千个瓶盖,去十马塔搞套房,那个时候我便有了更好更安全,医疗条件更好的环境来生儿育女了。就让他们在这个环境中长个几年,我教教他们怎么开枪,怎么照顾自己,一切就都妥了。
拥有一个家庭。我确实想要拥有一个真正的家庭,而不是在99号过的那种日子。尽管在我身上发生过很多事,但我还是想要一个孩子。或者说复数,孩子们。等我把ec-1101这一档子事搞定,我就能去找斯派克,想尽办法让小马国花园运作起来。待到马国上的污秽被荡涤一空后,我就要个孩子。或者两个。三个也不算多。嘿嘿,想想都爽……
当然了,这些只不过是我的白日梦罢了。我可不会直接跑去找伤验医生,把我的义体全都拆了。除此之外,我在择偶的时候也得多加留意。到时候跟晨辉谈谈。或许可以让她也找一个雄驹帮她生孩子。我是说,尽管她可能对雄驹没有兴趣,但是仅仅是和一只优秀的雄驹做一次也不会让她瞬间暴毙。再退一万步说,我知道那些医疗小马能帮助有需要的雌驹进行人工授精,在整个过程中雌驹甚至都不用和雄驹见面。在99号的时候这可是家常便饭。哦,我的话还是想见一面的……好吧,伤验医生曾经说过,我的生殖系统各部分都还功能完好,但在经过了皇家塞拉斯蒂亚号事件和义体植入后我就不那么确定了。尽管教授没有提到关于这些事可能造成的影响,但她还有很多事没有提到呢。我猜想,就算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至少晨辉还能生孩子,或许我们也能领养一个……尽管这个想法给我的感觉并不如它在我脑海中浮现时那般美好,但这个想法的出现还是起了一些作用的。它让我想要思考一些东西……想要探讨一些东西……尽管我可能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马,但是思考这件事还是我想要悠然地花点时间去做的。若是我连思考某些东西都做不到,那可就不仅仅是我智商的问题了。
我紧靠着冥影侧身躺过身来。他的身体是如此温暖,如此坚实,同时也并不介意与我的金属腿脚接触。尽管我深知我早晚会为了我当下心中的感觉懊悔不已,但此时此刻,当我用嘴蹭着他的脖颈时,我还是不禁微笑了起来。晨辉会喜欢他的。当然了,我说的并不是男女情爱的那种喜欢。然而我敢打赌,就他那种见了雌驹就殷勤尽显的傻乎乎的性格肯定会讨得她的欢心的。我顺着他的脸颊和下巴不停地吻着。
第四轮要来了……
好了。好了。我真的做不动了。一开始我和他做的初衷是想摆脱被强暴的阴影,接着只是为了和他尽兴地玩乐一番,最后却陷入了糜烂的泥潭。我始终无法摆脱海马号上的痛苦经历,而冥影帮我克服了这段回忆。我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些事情,终于可以和雄驹们正常相处,不用担心我的意识在我脑中尖叫着警告我他们会强暴我。当我终于从床上下来时,我全身都酸痛不已。冥影……他可能需要些时间来恢复体力,但从他脸上的笑容来说,我很确定他并无大碍。
雄驹……简直……棒极了!
当然了,当下我们都需要洗个澡。我脸上泛着微笑走到了浴室。或许当下的我对于发生在我身上的惨剧依旧无法释怀,而我的意识深处依旧有些应激的潜意识本能在喃喃低语着,但我如今已经不会因为某只雄驹说错话,或者骚了骚我的尾巴根就将他置于死地。而且……我还在阳台走廊上迈起了轻轻的舞步。因为这一次的我不仅没有对他痛下杀手,而且还收获了一段美妙的时光!
今天的这段经历绝对能排上我在废土上最完美时光排行榜的前五,仅次于在电光工业大战后发现晨辉还活着。当然了,我也深知总有一天我可能会遇上某些烂事,将这些美好的回忆从我脑中涤荡一空。毕竟我的人生与这种规律已经紧紧结合在一起了。然而,但凡我还能有幸享受这些美好回忆带来的的幸福感,我便会全心投入地享受它们。
洗了个痛快澡——嘿!这里居然有超赞的热水!只要有热水澡洗,对我来说就是完美的一天!——我走出浴室,将我的装甲和鞍包重新背到身上,接着将那些散落一地的矿石收藏中的魔法矿石捡了个干净,最后走下了楼。好吧……是时候考虑考虑我们该怎么从这里出去了。我坐在图书室的书桌上一边咀嚼着午餐肉,视线一边在工坊的宝石碎块与金属块之间来回游移,时不时向外看看那些在外面来飞舞的机械精灵。我们或许能从它们的围攻中冲出重围跑到护盾外面,但这个计划到底不是很稳妥。我甚至能够预见我们中的一个在冲锋中被激光化为粉齑的场面。
我试着向外瞥了瞥外面那只发号施令的萍琪小丑盒,但想要从图书室的窗户看到它还是有些勉强了。我需要再站高一些。幸运的是,我那对可以像斑马一样稳稳站立起来的怪异后腿让我能够站在书桌上向外看去。啊,看见它了。而且它的眼睛依旧是血红色的。唔……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开心——等等。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在图书室的天花板一隅还有一只微小的黑色摄像传感器。金血要那么多摄像头做什么呢?我在摄像头和书桌之间来回看着,心里想着,若是我能足够接近摄像头的视野,我是否能看到某些东西呢……好吧,看样子我除了斑马般的双蹄站立怪力,还同样拥有机械手指的抓握怪力。我借助强大的抓握力小心翼翼地爬到了书架顶部,很快,我听见了一阵细微的咔咔声,心中深知我绝对发现了什么。好耶!又发现了一段录像。我将脑袋抬到了与摄像头齐平的高度,接着转头俯瞰向整个图书室。
我眼中的图书馆发生了令人讶异的变化,从崭新的整洁模样变作一片狼藉。书桌周围放满了堆积成堆的书籍,这些书甚至比摆放在红木书柜上的还要多。墙上贴满了纸,被揉作一团的羊皮纸已经溢出了废纸篓。在这一片狼藉中,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从门口延伸到房间内部,小道勉强只能容许一只小马通行。金血坐在书桌前,哑着嗓子自言自语着什么,每说三四个词就要艰难地深吸一口气。“本马在此正告……马国公民至高指示组织的相关成员与各部门的幕僚成员,判决应始终在皇室的监督下进行,法官的任命,监督与罢免也应由皇室执行。所有部门皆可保留对自身内部专行的合法行为准则的最终解释权,但任何部门提出的需强制履行的判决都将被上诉至马国公民最高法院——”
房间中突然被一阵金色的光芒所充斥,我被吓了一跳的同时,金血却依旧在冷静地审校着他的文案。光芒消散而去,我心中觉得最没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小马出现了。那光芒四射的皇冠,还有那轻柔舞动的四色鬃毛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出现的小马正是塞拉斯蒂亚公主。我只在闪回的记忆中见过她两次,其中一次让我忧愁不已,另一次则让我满心感激。如今我亲眼见到了这位马国前任君主的另一面:愤怒。
“金血主任,”她的语气十分严厉,那是我闯了弥天大祸的时候老妈才会对我用的口气。她看了看堆积如山的书籍与稿纸,只见她的独角闪了一下。就在一瞬间,那些书便飞回了书架上,而那些稿纸,包括他正在写的那张,全被垒成了一摞落到了房间另一头的一只更小的书桌上。“我想和你认真地聊聊。”
“区区一间办公室我还是有的,塞拉斯蒂亚公主。”他用细若游丝般的沙哑嗓音回答道。他身上粉色的伤疤看上去尚未结痂,透着湿漉漉的色泽,只见他危坐在座椅的边缘,身体向公主前倾着,双蹄合在一起,眼睛则越过蹄尖细细端详着她。“实在不必劳您大驾亲临寒舍,还委身屈尊为我打扫这片井井有条的狼藉。”接着他紧闭起了双眼,喉咙中发出了粘稠低沉的咳嗽声。尽管公主脸上写满了愤懑,但一瞬间的关切神情还是出卖了她的想法,然而紧接着她还是继续将脸板了起来。
“然而看上去,我只有面对面见到你才有可能和你说上话。与你会面的艰难程度实在可谓人尽皆知。看样子就算是你的亲随,想见到你也得用这一招。”她严肃地说道。“今日我本应与暮光闪闪会面的,但我却被告知她正忙于处理部门事务无法脱身,我的震惊可想而知。经过我四方打探后,我终于得知,我在暮光今日的日程安排中甚至都没有排上号,而个中缘由就是你。”
“这其中有什么您难以理解的部分吗,塞拉斯蒂亚?”金血用微弱的沙哑嗓音说道。我真想知道他藏在蹄子后面的脸上现在是否泛起了微笑。
“暮光闪闪是我最得意的门生,也是我最亲密的挚友,而就是因为你,她连我想要同她会面都无从得知。你无权在我们无间的师友情谊与亲密的私交关系中擅自作梗。”公主眯起眼睛反驳道。若是他们正盯着我进行这场交锋,我恐怕早就尿了一裤子了。但只见金血向后转过头去,神情中有一丝蔑视正呼之欲出。
“啊,恐怕我得说,这就是你的谬误所在。”他不动声色地回答道,他黏糊糊的沙哑嗓音慢慢变得尖锐起来。“暮光闪闪早就不是您的门生了,塞拉斯蒂亚。她如今是露娜麾下的部长。她正在为了赢得这场战争勤恳地工作着。她的时间可谓千金难买,而为了让她珍贵的时间被使用地更加高效,我也可谓是呕心沥血,煞费苦心。”
“暮光闪闪可不是你的麾下附从,主任!”塞拉斯蒂亚反驳道。金血并没有回答,而话音刚落,她的眼中反而闪过了一丝怀疑。而他眼中的神色依旧如金石一般坚定。
“若是您对我为国尽忠的方式有所质疑的话,和你的妹妹去说吧。我相信她会很愿意花些时间和你促膝长谈的,塞拉斯蒂亚。”我突然意识到他不再称呼她为“公主”了。只见他一边看着那沓稿纸,一边用念力翻动着它们,接着止住动作,从其中抽出了一张。“我很确定,当露娜公主得知了您对钻石犬聚居地易址问题的关注后,想必她会……”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到了那张稿纸上。“……欣喜若狂的。”
“那些都是有智慧,会思考,会喜怒哀乐的生物。他们或许不是和我们一样的小马,但只是因为我们需要他们的土地就擅自征用,这件事从骨子里就是错误的。”她径直跃上了他的书桌,接着又坐下身怒视着他,但这对于身为天角兽的她硕大的体型并没有起到半点掩饰作用啊!
然而,他并没有畏缩后退,也没有移开视线,只听他用粘稠的嘶嘶声开口道。“真有趣。我记得,十一年前,当你下令占领碎蹄岭东南方的煤矿场时,你也声称这个措施是‘国家危难关头最直接,最迫切的需要的’,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这项举措直接导致了斑马军大举入侵黎明湾。接着就是我军攻打桑给马尔海峡。再接着……呵……细节方面,我想你比我知道得更清楚。然而,当暮光下了和你当年完全相同的命令,要我们占领辉煌谷时,她的决策却成了大错特错。”他将那张稿纸丢到了书桌上。
“这件事在十二年前是大错特错,到了现在也不会变成正确的,”塞拉斯蒂亚驳斥道,脸上写满了痛苦。“别让暮光犯下我当年犯下的错误。拜托你……让我和她聊聊吧。”
金血皱着眉,再次举起了那张稿纸。“我恐怕得说,这是不可能的,塞拉斯蒂亚。暮光需要那里的宝石,洞穴和安保来测试危险的法术和护符。你应该也还记得,在神秘科学部测试焚化咒时,差点把他们马哈顿的分部大楼给炸了,更别说我们近两年挖出来的斑马间谍和斑马支持者给我们带来的威胁……”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很抱歉,塞拉斯蒂亚。但就像我说的……暮光的时间是无价的。她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做你的得意门生了。”
“金血,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么做。我退位,不是为了让我的妹妹和爱徒任意作恶的!”塞拉斯蒂亚甩了甩鬃毛辩驳道。
“呵,这话听来倒是有意思。我印象中你就是为了让她们作恶才退位的。”他眯起了眼睛。我从未见过哪只小马敢这样怒视塞拉斯蒂亚公主。我对于这种事简直想都不敢想。“恕我直言,塞拉斯蒂亚,你的确退位了。但你的退位并没有带来和平。你并没有促成停战。你甚至都没有体面地提出投降。你……就这么……退位了。而且因为你的退位,你将整场你亲手发动的战争的烂摊子,完全丢给了露娜公主。”
“你以为我不明白这一点吗?你以为在幼角岭的惨案发生后,我还能安心地治理这个国家吗?”塞拉斯蒂亚质问道,她的双眸仿佛两颗骄阳一般散发着灼烈的火光。“你又如何明白,当我目睹了那些斑马们在我妹妹的学院中所施的暴行后,我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你说得对,这一切就是你的错。”金血用低沉,令人窒息的语气说道。“你本可以让那些贵族闭嘴的。你本可以让海马能源公司不要走极端。让他们取消能源供给配额。全力化解与斑马国之间的的对立。然而,你却选择了发动战争。就是你,塞拉斯蒂亚。”
“我肩负着维护整个马国福祉的艰巨任务与责任!”她不服气地说道。
“现在,你肩上已经没有这些重任了。”金血淡淡地说道。“你本该给露娜公主哪怕最少一年的时间来熟悉交接到她手中的政权。若是能给她五年时间那便再好不过了。而且你在退位之前还应该试着与斑马们进行和平协商。哪怕这意味着斑马国将会对我国进行制裁……我们也会举全国之力共渡难关。但是你并没有这么做。你退了位,将这一堆烂摊子压到了你妹妹肩上。现在你却又看不惯她为了打赢这场战争所做的事?还有她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所做的事?以及她为了按自己的想法治理马国所做的事?真是苛刻啊你。”他将合起来的双蹄放到了面前的书桌上。“露娜公主所做的事都是不得不做的事。暮光闪闪也在为了辅佐她做着自己不得不做的事。”
“哪怕她们所做的事都是恶贯满盈的事?”塞拉斯蒂亚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我就算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亲耳听见一位公主用这种语气说话!“我必须得做些什么!要让她们不再重蹈我的覆辙,肯定有什么是我能做到的!”
“露娜对你能做的事并不感兴趣,塞拉斯蒂亚。暮光闪闪也是。在这个新近成立的政府内阁中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我能向你保证这一点。”从塞拉斯蒂亚震惊的表情来看,我估计从来也没有哪只小马敢这样跟她说过话吧。现在的这一切对她来说无异于是当头棒喝。
“我只是想帮帮我的妹妹和我的学生,”她喃喃道。“求你了!”
他叹了口气,阖上了双眼。“我很抱歉,塞拉斯蒂亚,但这也是露娜公主的指示。她对于维护自己的统治,自己的国土,自己的胜利怀着不可撼动的决心。而我也有决心陪她走到我亲眼看到她收获这一切的那天。”他再次将那张纸飘了起来。“不过……我倒是可以看看我能在这些事情上做些什么……呃……他们是叫钻石犬对吧?我能以私人名义,不留痕迹地把这件事搞定。只不过麻烦你别再试图联系暮光了。我觉得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用时间咒创造一个一天有三十二个小时的世界,这样她就能解决更多工作事务了。”
“没错。听上去是她会干的事。”塞拉斯蒂亚喃喃道。
金血对她同情地笑了笑。“拜托了,塞拉斯蒂亚。我知道你很关注她们的所作所为,但这一切已经不是你所能掌控的了。”他止住了话头,一段时间内他的双眼似乎在打量着面前这位高贵的白色天角兽。“如果我想到了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事,我会通知你的。”
“哦,那就实在劳您费心。我很确定我能找些其它的事来打发时间。”塞拉斯蒂亚冲他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接着她停住脚步,转头看向了他。“金血,你还记得十二年前,你告诉我别去攻击斑马国的那个时候吗?”
“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一样。”他回答道。
“现在,我对你当时心里的感受已经能感同身受了。我觉得我现在就和当年的你一样,心中感慨良多。再会,金血。”塞拉斯蒂亚一边说着,一边庄重地颔首作礼。他也站起身,冲她深深鞠了一躬。但当她随着一阵金色的闪光消失后,他脸上并没有露出微笑,或是嗤笑。只见他重新走回到他的书桌前,从一只抽屉中拿出了一个黄铜瓶子,举起瓶子喝了一口后,他用双蹄将自己的脸蒙了起来。
我就这样看着坐在原地的他。接着他用低沉得我都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起来。然而,他口中的话语,却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该死……别逼我杀了你,塞拉斯蒂亚。”
几秒钟后,他站起身走出了房间。我依旧撑在原地,直到我视野中的影像闪了闪,接着又开始循环播放起刚刚的内容。接着,我的耳中出现了一阵啁啾声此时我的一只脚踩了个空,接着我整只马从书架上滑了下来,我的机械屁股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嗷!”我大声哼哼了起来,心有余悸地揉了揉我的后臀,接着抬头便见到了同样洗好了澡,穿戴好了盔甲的冥影。
“你还好吗?”他在小板上写道。接着他指了指我,眼神涣散地盯着盯着前方。
“没错。我还好。只是……好痛……”我哼哼着站起了身,接着使劲地甩了甩头,试着梳理一下我刚刚看到的内容。刺杀塞拉斯蒂亚?真有小马能这么做吗?我是说,斑马们确实这么做过,但这也让他们开足了战争机器的马力才得以实现,而且那时就算是他们真的策划了刺杀行动,也同时设计了整个末日计划留作后手。金血或许是一个狡猾的杂碎,但他也不可能成功刺杀大公主啊!
他的确不可能,对吧?
图书室里这个摄像头的发现激起了我寻找其它摄像头的热情,我们花了接近一个小时把整个房子翻了个底朝天。结果我们发现在每个房间内都至少安着一个摄像头,而冥影也很善解人意,每一次都拼命扑扇着翅膀将我带到能看见其它录像的高度。但它们中没有一个情势有我在图书室看的录像那么严峻。想加害于塞拉斯蒂亚公主……这简直……他怎么能——世上哪有小马能——有这种想法?
事实上,余下的大部分录像尽管没有图书馆的录像那么扣人心弦,但也实在有些古怪,多数还很无聊。它们中很多都是没有声音的,其中,厨房里的录像内容是小蝶在给一只王八蛋性子的白兔做饭。还有一个内容是大为光火的小璐冲进了房内,冲着金血无声地喊叫着什么。我不知道他对她到底说了什么,但当他冲她说完了话后,她脸上带着惊恐的神情逃也似的离开了小屋。
这些录像中的一些是有声音的,但看上去并没有那么重要。客房中的录像内容是金血在给自己的月岩样品收藏上蜡,他对面坐着一对相貌极度相近的独角兽和天马,他们极其相似的长相显示出他们可能有亲缘关系。录像中,他们开着玩笑说金血为了一块石头滥用自己的职权。金血听后笑了起来,回答道,“区区石头而已。”,接着录像在他交代他们照顾好萍琪派的时候戛然而止了。其后的另一个录像内容是金血在对豪斯抱怨核心塔设计得也太丑了。那只黄色的小马则笑着跟他解释功用优先于美感之类的理念。
然而,在婴儿房中,我发现了一个我做梦也想不到的录像。内容是金血瘫倒在空荡荡的摇篮旁,仿佛从未哭过又再无明日可哭一般地嚎啕大哭着。他一边哽咽抽泣着,一边闭着双眼紧咬着牙关,口中仿佛被酷刑折磨般地发出着嘶嘶声。
“您在这儿啊,”一只陌生的雄驹恭谨地说道。那是一只戴着夹鼻眼镜的蓝色独角兽。他的鬃毛是高贵的银白色,在他的后臀上,是一个我曾经在课本插图中见过的原子模型图案。“已经过了三天了。”
金血背过身,回头用充满血丝的双眼看着他。“我难道没有为我殒命的女儿悲伤片刻的权利吗,驼丁海默?”他嘶嘶地说道。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蓝色独角兽回答道。“虽然四叶草是个嘴上不牢靠的小马。不过别担心,他已经不可能到处乱讲了。和平部进行了总动员,为了保护小蝶所有人都在围着她转。她想与你共进晚餐。只不过,去了别跟她吵架。”他看着金血重新将额头靠在了摇篮上。“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这样沉溺在你的这些秘密计划中是想在慢性自杀。”
他又发出了一阵骇人的呜咽声。一开始我以为他又要继续哭嚎下去了,但紧接着他唰地转过了脸,让我看到了他脸上那病态的笑容。他狂笑着,泪水依旧不停地顺着他的脸颊汩汩流下。驼丁海默震惊地睁大了双眼,此时那只浑身伤疤的雄驹哑着嗓子开了口。“事情就这么简单。一切都是我的错……”
“什么?”
“我和小蝶上了床,”他一边说着一边坐下身,双眼依旧在凝视着那只空荡荡的摇篮。“当我们沉浸在鱼水交欢的爱欲中时……我……叫出了另一只雌驹的名字。”
只见那只蓝色的独角兽一边皱起眉看着他,一边厌恶地抿起了嘴唇,接着终于还是失望地叹了口气。“金血,你不是吧?”
“我知道。我知道!”他匆匆地嘶嘶说道。“我已经把我干的这件蠢事反反复复分析了不止一遍!但我依旧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叫出那个名字。然而我始终还是叫了,而且……而且是在最不该叫那个名字的时候。她可不是一般的敏感……她已经背负了很多麻烦事……很多焦虑……很多压力……若是这些一齐积压在她身上,对于她来说真的难以承受。她离开了……六个小时后,我接到了那通电话……”他开始笑了起来,但三声大笑过后,他口中传出的便只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了。“电话里说,小蝶部长向小蝶医疗中心报告自己流产了……”说罢,他便将脸埋进了摇篮中。“这一次,我不仅仅失去了自己深爱的雌驹,驼丁海默。我还用区区一个名字将我的亲生女儿扼杀在了襁褓中!”
驼丁海默在他身后驻立了许久,接着终于走到金血身边,蹩脚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你看哈……你也不知道事情会这样……若是你早就知道事情会这样,你也不会这么做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世事难料啊。”在他说话的同时,金血依旧在恸哭着。“但你也知道外面在发生着什么。我们都在苦撑着。上个月光是喙城就遭受了十二次袭击,若是露娜公主因为这个改变了主意,将我们的研究搬去马哈顿,那我们接下来的研究就会平添许多束缚了。我们需要你,金血。无论是像之前一样走到台前率领我们,还是走出家门继续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关在这儿坐在原地。”
这些话语终于让这只满身伤疤的雄驹振作了起来。“你说得对……”他哑着嗓子说道,他的声音仿佛是垂死时弥留的喘息。“我有需要遵守的诺言……而它们中到底容不下一位妻子……或是一个孩子。”他再次闭上了双眼。“告诉各部门负责人明天过来开会。我们需要扩大我们计划的规模。我们要在适当的时候,用适当的方法,主动出击,以求将这场冲突彻底化解。”他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摇篮的护栏上。“这……这肯定能起到一些作用的。不过现在……请再给我一个晚上来悼念柔言吧。”
看到此处,我已不忍心再看下去了金血不仅因为自己的错误失去了小蝶,还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而那个天杀的血色,居然从来没有告诉他们她还活着!若是他们知道她还活着,事情的发展是否会走上另一条路呢?或许之后的所有事情都会变得大不一样也说不定呢?
该死。我真不想为某只想要刺杀塞拉斯蒂亚公主的小马心怀惋惜。
我努力想要挥去我脑海中这副模样的金血,于是我示意冥影我们可以落地了。这只蝙蝠小马当了我那么久的马形电梯已经筋疲力尽了,连降落时都有些稳不住自己,片刻之后才喘过气来。我快步从婴儿室下到了客厅中。而他也跟着我下了楼,身后拖着耷拉下来的双翅。我坐在沙发上揉着自己的脸颊。当我第一次意识到这是金血的小屋时……好吧……我确实没有想到能在这里发现一只装满了缠着我到这儿来的各种战前谜团的金色水晶球,但我确实预感到我会在这儿发现某些东西。
我发现了金血作为普通小马的一面。
他曾是一个老师。一个爱人。甚至一度是一个父亲。我并不想在我脑中对他产生这样的印象。我想要纯粹地恨他,想要将他视作一个想要刺杀塞拉斯蒂亚的恶魔。我不想将他也看作一个受害者。一个会搞砸事情的小马……这样的他太过正常了。我说不清什么样的他才更让我惧怕是极端精明狡诈,手下还指挥着一个秘密部门的他,还是除此之外……有时也会犯错的他。
此时我的余光捕捉到了某些东西在移动,我的意识才被从我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越过冥影的肩头,透过一扇落地窗,穿过屋外繁茂的草地和来回飞舞的机械精灵,我看到了某些不属于这里的东西:那是一只穿着铁骑卫装甲的小马。她就站在魔法护盾中间,护盾发光的表面沿着她的身体变了形。那些成群的机械精灵向她发射的红色激光打在她的装甲上仿佛是在给她挠痒痒。紧接着,第二只铁骑卫走进了护盾,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我站起身慢慢走到窗前,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接着第五只也走了进来。他的身侧加装了两挺硕大的屠龙炮。当他从其他铁骑卫之中走向队前时,其他铁骑卫纷纷转身为他让开了路,这时我注意到他们装甲的后臀上画着绿色的黑塔图案。
当你见过他们装备的这些长枪巨炮之后,你将对它们终生难忘。
那正是钢雨。
蹄注:达到10级。
获得的新技能:黑寡妇:对异性敌人+10伤害,并与特定角色产生新的对话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