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宴会风波六
苏氏的话一字一句重重地敲打在赵惜月的心头。
就连老夫人此时也紧皱眉头,半眯着眼睛,颇为恼怒。
她捻着佛珠,冷冷开口:“惜月,你来说吧。不然,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此语一出。
赵惜月身体微微前倾,泪意盈盈地跪了下来,委屈道:“老夫人,惜月没有。”
紧接着。
白芍扑通一声重重地朝老夫人和许氏各磕了一个头。
随即,泪意朦胧地说道:“老夫人,夫人,请容奴婢细说,那香囊是我绣来送给姑娘的。
“奴婢原名刘逐月,六岁和娘被一同卖入赵府,因撞了姑娘的名讳,赵夫人将奴婢改名为白芍。”
白芍转头看向众人,“诸位若是不信,可去邕县查明,奴婢的卖身契如今还在赵夫人手上。”
喘了口气,继续言道:
“奴婢祖籍临南县,临南以施针闻名。奴婢的一身刺绣技艺也出自母亲,最擅长的针法自是施针。
“所谓施针,即是第一层先用稀针绣,间隔两针,第二层再用稀针分层加密,最后用散套针打底,再用施针收尾。
“而我家姑娘擅长的是套针,与奴婢不同。你们可仔细瞧瞧那香囊的针法,便知道奴婢所言非虚。”
白芍的话一说完。
有几个懂刺绣针法的夫人便走上前翻来覆去地查看。
一盏茶后。
几位夫人都点点头,算是认同了白芍的说法。
许氏却有疑问:“可你为何要绣一朵紫玉兰?”
白芍面色一僵,望了一眼赵惜月,说道:“那是因为赵老夫人生前养了几盆紫玉兰,奴婢瞧着欢喜就绣上去了。”
“你这一套说辞未免太巧合了。”许氏拧眉,不悦地斜瞥了她一眼。
话里话外还是不相信。
这时。
老夫人言之凿凿:“是有这么回事。柳氏送了我几盆紫玉兰,可我不喜欢,后面我转赠给杨氏。”
老夫人的话没人敢质疑,这个香囊的问题就这么揭过。
但。
许氏不甘心,她继续问道:“那平安符又如何解释?”
此时,赵惜月接过话茬,目光看向老夫人,将平安符递到她手上。
笑中带泪道:“老夫人,这个平安符您可曾有印象,是惜月第一次随您去佛安寺求佛。
“寺庙门口有僧人售卖,十文钱一个。白芍买了一个,后面她又写上逐月二字赠予我,希望我一切平安顺遂。”
老夫人前后来回翻看了遍,轻轻颔首,
“是有这么回事。白芍是买了一个,那时我还夸赞你有一个好丫鬟呢。”
老夫人的话不轻不重,但已将所有的嫌疑说清。
语毕,她握住赵惜月的手,歉然道:“好姑娘,差点误会你了。”
赵惜月垂眸未语,眼眶发红,两行清泪簌簌流下。
此时无声胜有声。
老夫人取出锦帕轻轻擦拭掉她的眼泪,眼中满是愧疚。
[真牛逼,赵惜月让我刮目相看,这可是一个高段位的绿茶女表。]
[只是,清醒哥该彻底死心了吧。连香囊和平安符都是拿来充数的。]
[热恋中的清醒哥智商真的降为0了,说他蠢都侮辱了这个蠢字。]
呵呵。
时间仿若回到那一夜,月色皎皎,竹影婆娑。
二人正为灯笼上的题字犯愁。
他说:“月出皎兮,佼人僚兮,竹心所向兮。就用月竹二字,也正巧应了你我的名字。”
她犹豫说道:“竹鸣,我愿你永远追逐我,就逐月二字可否?”
想想这也并无不妥,他自是同意。
自此‘逐月’便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隐秘。
所以她是早就想好了退路?
什么亲手绣的紫玉兰香囊?
什么日夜跪拜求得的平安符?
原来所有都是假的?
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只是他一人曾经的独角戏
好在,戏已落幕。
抚心自问,今日即便知晓这些,他也没有太多的波澜。
因早已放下,唯有可能是更多对曾经自己的鄙夷。
到底要眼瞎到什么程度,才能错把鱼目当珍珠这么久。
他确实蠢,但凡多留一些心眼,就不至于看不穿。
想到这里,宁竹鸣自嘲地笑了笑。
忽然,他又听到。
[不过此局也是有解的,许氏找错了重点,应该从银票入手呀,笨蛋。只是许氏怎么都不相信宁竹鸣会这么慷慨吧。]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呀。也不知道许氏这个主母是怎么当上的?]
[本以为还能看一场撕逼大战,结果被赵惜月轻轻松松就化解了。]
她倒是能另辟蹊径,找到不一样突破口。
宁竹鸣现在对云容时不时冒出的奇怪词语倒是见怪不怪。
此刻。
许氏和苏氏的脸色铁青。
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偏离预期?
尤其是许氏。
当她接收到各方侧目而来的不屑目光时,她心中惊雷大震,脸色惨白如蜡。
主家既有丑事,宾客们也不好多逗留,有贵妇人起身欲打算告辞离开。
此时。
“咚咚咚咚。”
戏台上的锣鼓敲响。
老夫人想缓和刚才事情带来的不快,便盛情挽留大家看完戏再走。
众人也不好驳了老夫人的面子,重新在自己座位上坐定,目光齐齐看向戏台。
台上的戏正式开始。
灯烛辉煌,郎才女貌。
一个身穿凤冠霞帔的花旦正坐在红锦铺就的椅子上。
旁边坐着新郎官打扮的小生。
下一秒。
小生站起,吊着嗓子唱了起来:“吾乃徐家二郎,今是洞房花烛夜。可谁知吾有伤心事啊。”
接着又情深意浓唱道:
“公子文采天下闻,娶来娇妻似天仙,奈何我身有隐疾,霎时心头方寸乱。此事岂能说出口,莫不是叫天下人笑我。”
“乾为父,坤为母,常理也。天者,天宦是也。莫不是叫我辜负娇妻的一番情呐”
台上的小生唱得声泪俱下。
台下的众人听得惊掉下巴。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许二公子许济舟的身上。
这新戏明显就是为许济舟量身打造的,莫不成他真是天阉之人?
近几天,京城都隐隐在传唱这场戏。
戏文中,青梅竹马喜结良缘,本是好事一桩,却奈何竹马身疾,婆母日日刁难青梅,最后青梅抑郁而终。
而今日,在宁府唱这出戏就很微妙了。
赵惜月和许济舟本就在议亲,而许济舟的身份和戏文都对得上。
这这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苏氏脸色黑沉,眼睛瞪得滚圆,冷冷望向许氏,眼里都诉说着不满和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