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以后你娘子可有福了
宁竹鸣没有多余的情绪,放下茶杯,“宁夫人这话问得奇怪,我既不是赵姑娘也不是许公子,怎知如何?”
此言一出。
众人的表情各异。
赵惜月脸上快速闪过一丝哀怨,又极快地垂下头,心中怅然若失。
宁子鸣则是哼了一声,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但又慑于宁竹鸣的威压不敢大声说出来。
老夫人眉头深锁,颇有些不满,“竹鸣,你身为国公府的嫡长子,对嫡母就该有基本的尊重。
“别总是‘宁夫人、宁夫人’的,怎么?这么多年她还担不起你喊她一声母亲吗?”
老夫人的话音刚落,许氏立刻顺杆爬,眼泪一下盈满了眼眶,慈爱地望着宁竹鸣,
“竹鸣,人心都是肉长的。姐姐过世后,我自问对你从不曾短缺,当作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也是期待有朝一日能亲耳听到你喊我一声母亲。”
宁竹鸣望向许氏的方向,挑起的嘴角充满了讥讽,
“呵,你是不曾对我有短缺,可那用的都是我母亲的嫁妆。
“我母亲临终前,你们强取豪夺,非逼迫她将一半的嫁妆拱手奉上,才肯答应好好养育我这个嫡长子。
“怎么?如今就扯那劳什子尊重、亲情。当真可笑!”
老夫人瞪圆了眼睛,怒不可遏。
这些话大家心知肚明就行,怎可拿上台面说。
她猛地将手中的茶杯往地上一摔,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横眉冷对,
“那是柳氏自愿的。真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老夫人尊贵,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白眼狼起码还是狼,比起那些倚老卖老、两面三刀的人可好太多了。”宁竹鸣云淡风轻地说道。
“孽畜!”老夫人垂着胸口,不停地喘气,明显气得不行。
赵惜月忍不住皱眉睇了宁竹鸣一眼,她实在不懂他对许氏不敬也就算了。
可他为何要和老夫人针锋相对,让自己陷入众叛亲离的境地。
下一刻。
赵惜月忙不迭起身轻拍老夫人的背。
另一旁的宁紫卿、宁紫凡、宁子鸣也纷纷围在老夫人身边劝慰。
只有宁竹鸣垂首兀自喝茶,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许氏没料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忙出来打圆场道,
“婆母,您消消气。竹鸣以后自会明白您的苦心。”
她噙着笑解释道:
“竹鸣,我刚才也只是随口问问。我想着,你之前在御前当值,消息自当比咱们后宅之人灵通。
“你要觉得不错,惜月也会放心些,你说是吧?”
“宁夫人,注意祸从口出,我在御前当值,自是奉陛下旨意办正事。
“你这言外之意莫不是指陛下爱打探臣子家事?”宁竹鸣面沉如水,厉声道。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许氏可不敢戴。
她心下惊恐,忙摇摇头说道:“你别胡说,我我可没这个意思。”
一时众人都缄默不语,气氛略显尴尬。
过了良久。
许氏抿了口茶,睨了一眼赵惜月,最后视线落在宁竹鸣身上,佯似关切地问道,
“竹鸣,你也不小了,可有心仪的姑娘?”
“这个就不劳宁夫人费心,陛下已经准许我自行决定婚配之事。行了,我还要去换药,就先告辞。”
宁竹鸣起身,在李德的指引下毫无留恋地抬步离开。
听到宁竹鸣这番话,赵惜月呆愣在那,手指攥得发白。
时间将她拉回动身去佛安寺的前一天。
宁竹鸣一袭青衣站在月下,含情脉脉地告诉她,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名正言顺地嫁给他——
从回忆中抽身,赵惜月轻颤起身,借口身体不适和众人告辞。
许氏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露出一抹冷然的笑。
天色已暗,月亮高悬。
云中院书房内。
林以正一脸叹气:
“本来今夜还叫那丫鬟过来帮我洗脚的。你看你,你一回来,我可没机会享受。
“话说,那丫鬟按摩的本领真不赖,比我府上的丫鬟可强多了。”
宁竹鸣坐在书案前正执笔写信,头也不抬道:
“就是你惹出洗脚的事,差点连累了那丫鬟。许氏一直紧盯着云中院的动静。
“要让她知道‘我’连续几天让那丫鬟洗脚,她必定会千方百计将人塞进来。”
林以正揶揄道:“那不正好吗?”
“好什么好?被许氏利用的丫鬟能有什么好下场。”宁竹鸣抬头瞪了一眼,“可曾记得前段时间我找你的那次?”
“你是说中春风醉那次,是被许氏安插在你院中的丫鬟害的?”林以正噌地从椅子上起身。
宁竹鸣颔首,叹气道:“正是。那丫鬟已被许氏处死。”
林以正不寒而栗:“这后宅妇人竟如此狠毒。”
沉默片刻,转而他又想到什么,走到书案旁,调侃道:
“不过那次你可是泡了三天三夜的冷水澡才压下来。
“要我说直接往那扎几针就行了,偏你,扭扭捏捏怎么都不肯,好一个冰清玉洁的公子呀。”
林以正边说边往宁竹鸣脐下三寸望去,啧啧地叹道,“不过,以后你娘子可就幸福了。”
宁以鸣脸色一沉:“无耻!”
说完,他又“咳咳”两声,脸色微微泛红,好似有些难为情。
想到还有正事没说,宁竹鸣稳了稳心神,切入正题,郑重其事说道,
“我明日还要出去一趟,你好好待在这院中,没事不要出去,也不要见任何人。
“我会对外说我生病要静养。”
知他办的是正事,林以正点头,正色道:“放心,我定会好好扮演你的。”
宁竹鸣嗯了一声:“时候不早,你先回去休息。”
林以正离开后。
宁竹鸣搁下笔,轻轻吹干信笺上的墨,用蜡封好,吹了声暗哨。
忽地,门外闯入一个黑影。
“阿九,将此封信亲自交由陛下亲启。”
“是。”
‘呼’的一声,人影如闪电般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
宁竹鸣重新戴好白纱布,喊了李德进来:“去浴房准备下,稍后我过去沐浴。”
“是,小的遵命。”李德拱手回道,但脚步还停留在那。
“怎么,还有事?”
“公子,汀兰堂的灯笼今夜又挂起了。”李德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自家公子。
“不用管。”宁竹鸣心平气和地说完。
紧接着又不容置喙补充道,“记住,往后都无需理会!”
听到宁竹鸣坚决的声音,李德面色复杂,但不敢多问,应了声“是”,便俯身退了出来。
而此时,云容正在竹林中走来走去。
该用什么方法光明正大地进入云中院?
她踢着地上的枯枝。
突然,一个黑色的虫子从几片枯叶中窜出来,她条件反射性地踩了上去。
可怜的虫子顿时脑浆蹦出,当场毙命。
“有了。”
思路一下打开。
她伸伸懒腰,又在林中晃荡一阵,才慢慢地穿过竹林往云中院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