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平白惹了一身骚
宁竹鸣看不清但能感知云容的窘境,他终于冷声开口道:
“世子既已知道我不喜婢女伺候,那么洗脚就只是洗脚,作何想那么多,莫非是得了臆症?”
“你”宁子鸣一时词穷。
见儿子被奚落,一旁的许氏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气冲冲道:
“宁竹鸣,子鸣敬重你,称你一声大哥,他这么问也只是关心你,你何以如此折辱?”
宁竹鸣不怒反笑:
“这就折辱了?宁夫人,你怕是对‘折辱’二字有误解吧。
“我只是和丫鬟说句寻常的话,他就非得凑上来搭话,搭话也就罢了,还阴阳怪气。
“是不是非得颠倒黑白,才如他所愿?”
他一边说话一边负手向背,隐晦地打了手势给李德。
“宁竹鸣!”宁子鸣和许氏不约而同地双双瞪向宁竹鸣,眼中的怒火喷涌而出。
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正在此时,李德上前一步,拱手抱拳道:
“夫人、世子,最近公子眼睛受伤半宿都睡不着,听林太医说,洗脚时多多按摩有益于改善睡眠。
“小的哪会这个,刚巧门外有丫鬟在清扫,便请她帮公子洗脚按摩”
幸好,公子神机妙算,出门前特意提醒他。
见李德的话说得差不多了,宁竹鸣立马打断:“行了,无需多言,说再多也是浪费口舌,对牛弹琴。”
后面四字一字一顿,咬音极重。
宁子鸣瞬间沉不住气,冲上前想去拽他衣襟,口里声声喊道,“宁竹鸣,你说谁是牛?”
“你猜?”未等宁子鸣出手,宁竹鸣抡起脚踹在他身上,随即淡淡地蹦出两字。
接着,转身对李德说道:“走吧,去寿年堂。”
宁竹鸣淡定地搭在李德肩上,步履从容地从几人身边经过。
宁子鸣捂着被踹的胸口,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地想再冲上去。
许氏拉住他,轻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只见宁子鸣怒气消了一些,嘴角还隐隐带着一丝得意。
一旁的赵惜月听到李德刚才的解释,明显舒了一口气,人也放松了下来。
前头宁竹鸣走了几步,又转身回头驻足,状似关心道,
“世子手脚虚浮,没有气力,我瞧像是肾亏之症,世子要多多注意身体,晚上可别太劳累。你可是国公府的希望啊。
“哦,对了,林太医正巧在我院中,他对此病甚有研究。若是世子不介意的话,可以找他好好诊治一番。”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几人在风中凌乱。
宁子鸣和许氏脸色青白交加。
许氏恨恨地望着宁竹鸣的背影,静默几息才平静下来,对宁子鸣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寿年堂吧。”
宁子鸣颔首,跟在许氏身后一起朝寿年堂走去,贴身伺候的奴仆们低着头也紧随其后。
只有赵惜月仍站在那里,见四下无人,她也不需要掩饰什么。
赵惜月望向云容,嘲讽中又掺着警告:“奴婢永远只能是奴婢,别妄想会洗脚就能让主子对你另眼相待。”
云容很想上去甩她一巴掌,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什么东西,不是和清醒哥分手了吗?
吃的哪门子酸醋。
更何况她可是连宁竹鸣的一根毛都没沾到啊,平白惹了一身骚。
强按下怒气,她低眉顺眼,唯唯诺诺地回道:“多谢姑娘教诲,奴婢谨记。”
“算你识相。”赵惜月冷哼一声,甩帕离开。
待人都走远,云容继续清扫长廊,一边还想着刚才的情形。
这传闻具有一定的真实性,宁竹鸣和继母许氏、世子宁子鸣水火不容,已经连表面工夫都懒得做了。
寿年堂。
每月逢七,百官休沐,宁老夫人也特意将逢七日定为府上主子们齐聚一堂的日子。
今日除了国公爷外出公干,府上的其他主子都齐齐聚在寿年堂。
除了许氏,国公爷府上现只有两位姨娘,其中刘姨娘是许氏的陪嫁丫鬟,生育了庶出的二姑娘宁紫凡。
另外一个姨娘是李姨娘,她本是国公爷的通房丫鬟,后被抬为姨娘。
不过,李姨娘体弱多病,常年卧病在床,基本不出来走动。
此刻姑娘们正围着老夫人嘘寒问暖。
赵惜月、宁紫卿和宁紫凡都纷纷奉上自己抄写的经文,惹得老夫人连连夸赞。
刘姨娘低眉顺眼地站在许氏身后,目光时不时投射在宁紫凡身上。
正屋内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早膳后,丫鬟们伺候主子们净手漱口,又将香茶一一奉上。
许氏视线飞快地从赵惜月脸上略过,看向老夫人,笑着开口:“婆母,有件事媳妇想征求下您的意见?”
“何事?”老夫人捻着佛珠,眼眸微眯。
许氏呷了一口茶,笑容满面地说道:
“是好事,我娘家的侄子,排行老二,是个正经的嫡子,文采斐然,明年就会参加春闱,考个进士那是手到擒来。
“他上次到咱们府上,无意中瞧见了惜月,回去念叨了半天,特意让大嫂托媳妇问问惜月的意思。”
许氏名许慧是礼部侍郎许松的庶妹,她如今介绍给赵惜月的正是许松的嫡子许济舟。
这许家二公子的才名在京城也是响当当,有人盛传明年的探花必是他。
老夫人自是乐见其成:
“许济舟确实不错,不过婚姻大事终归讲究父母之命,老身也不好做主,还得问问惜月父母的意见。”
她握住赵惜月的手,慈爱地望着她:“惜月丫头,你先说说,你自己怎么想的?”
刚听许氏之言,赵惜月心中已转了千百次弯,她总觉得此事怪异。
因她的到来,分走了老夫人对宁紫卿的疼爱,许氏对她恨得紧,如何会这么好心?
她心有不安,眉梢余光下意识地瞥向宁竹鸣。
只是宁竹鸣波澜不惊地坐在那,慢条斯理地自顾自品着茶,似对她们的谈话置若罔闻。
“老夫人,我我还没想好。”赵惜月踌躇几息,心绪复杂地回道。
这事不弄清楚她着实不放心。
闻言,宁紫卿倒有些不高兴了,嗤笑一声道,“赵惜月,我二表哥文采相貌均是百里挑一,你可别不知好歹,觊觎我表哥的贵女不知有多少呢?”
宁紫卿此言一出,老夫人重重地将佛珠搁在桌上,脸色瞬间暗了下来,冷声道,
“论资排辈,你还得叫惜月一声表姐,更何况入府以来,惜月孝顺恭谦,蕙质兰心,对你也是处处忍让。”
老夫人顿了顿想继续说,许氏忙揽责过来,“婆母说得对,媳妇有愧,往后会严加管教紫卿。”
许氏蹙起眉头,厉声呵斥宁紫卿,
“紫卿,惜月既是远亲亦是贵客,往后不得对她无礼。且,姑娘家婚姻大事,岂是儿戏,自当谨慎才是。”
宁紫卿撇撇嘴,偏过头去不说话,只是仍余怒未消地瞪了一眼赵惜月。
许氏的话让老夫人脸色稍稍有所缓和,老夫人点点头说道,
“惜月,此事倒也不着急。你先写信问问你父母,等你父母有了回音再做打算也不迟,是你的姻缘怎么都跑不掉。”
赵惜月虽疑惑但也不免有些心动,依许济舟的才情,又有许侍郎帮衬,日后飞黄腾达是指日可待。
她到时也可以得个诰命的身份,如老夫人一样尊荣加身,无人敢小觑。
想到此,赵惜月脸色微红,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看到宁竹鸣平静无波的神色,她又隐隐有些难受。
难道他真的放下了吗?对她议亲之事都无动于衷?
许氏一直盯着她,才捕捉到她此刻细微的变化。
果然,之前真是小瞧她了。
“行,那就先这么定了,等惜月父母有了回信。我让大嫂再过府一趟,二人也相看相看。”许氏一脸笑意,似乎二人的婚事已板上钉钉。
她转头又看向宁竹鸣,突然问道:“竹鸣,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