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无忧公子
没有太多人知道,南山山君,其实就是在北玄州右云郡地带,赫赫有名的无忧公子申屠魍。
无忧公子,亦正亦邪,常年居住在蔺水边上的浑玄别业。
由于浑玄别业的主人无忧公子道行高明,精通精妙医术,因此往来浑玄别业之人,络绎不绝。
可这浑玄别业有一条规矩,只接受以珍奇稀罕之物,作为拜帖,受审通过者方可入内,得见无忧公子。
除此之外,无论你是一府之主,还是千金巨贾,都恕不接待。
久而久之,无忧公子申屠魍的大名,反而越传越广,浑玄别业的名声,也是越来越大。
而谁都没想到,就在浑玄别业蒸蒸日上之时,无忧公子却忽然宣布浑玄别业即日起闭门,不再迎客。
这一闭门,就是整整三年时间!
更是鲜有人知晓,就在浑玄别业闭门后的三天之后,南山山君,回到了他的山中道场之中。
并且开始和九霜山君结识,鞍前马后,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
所以世人只知道,以山神印为修行根本的土地神祇,在自己的山头上,拥有非凡伟力,而一旦脱离自己的道场,又或者山神印丢失,就会瞬间降格成为弱者,不再让人敬畏。
可南山山君失却了伟力,和他无忧公子申屠魍有何关系?
他早已经摒弃了土地神祇的修行体系,通过自己的不懈寻找,以大毅力大魄力,选择了重修根本功法。
如今的他,山神印仅仅是一方还算趁手的法器,即使封印山神印,他无忧公子申屠魍,依然是实打实的筑基境修士!
若想当然地认为,凭借区区镇岳尚方剑,就能轻松击败自己。
只能说,这是太过天真稚嫩的想法!
也是他特意布下的局!
陈牧说的那句“生死勿论”,正合他意,只要对方因执掌镇岳尚方,想凭此剑镇压他,而大意忽略了其他方面。
那他立即就能以剑告诉对方,
这是一个何等严重的错误!
如今,陈牧身前仅悬浮着镇岳尚方一柄剑,申屠魍嘴角含笑,剑尖下斜。
竟是将所有土地神祇看得比性命都重的山神印,直接以剑挑飞,撞向陈牧的眼睛。
而他则借着这一记出其不意的先手,忽然扬手松开左手的袖袍。
一只漆黑的乌鸦从他袖中飞出,发出一阵“哇——哇——”的嘶哑鸣叫。
在场所有听闻这鸦声的土地神祇,包括秋杀螣辰两个山君在内,都感到心中一阵烦躁,额头青筋暴起,太阳穴急速跳动,像是要撑爆血管蹦跳出来!
“是音杀之法!他竟然能寻到如此稀罕的神通功法?!”
有土地神祇惊呼道。
世上神通道法数不胜数,但常见的,无非是一十八般兵器的对应修行之法,以及五行道术、横练功夫等等。
十个修行者之中,至少拎出来七八个,都是以种种常见神通为主修方向。
像南山山君施展出来的这种以声音影响别人的法门,不仅功法难寻,而且修炼起来也是晦涩难懂,一般人不花费苦功,难以入门。
何况南山山君作为山神,长生的根本大道,落在山神印上。
他此刻一剑挑飞大道攸关的山神印,反而施展出这等诡谲的音杀之法,的确是出人意料!
而作为旁观者的一众土地神祇,仅仅是听了鸦鸣,就有如此大的反应。
身为正主当事人的陈牧,又该会是面临何等严重的干扰攻伐呢?
秋杀山君与螣辰山君不由忍着头痛,将担忧的目光,投向了主座上的玄衣少年。
此时,在陈牧眼中,看见的黑鸦,远远不止一只!
天空与四周的密林,随着黑鸦的出现,仿佛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随着第一声鸦鸣的开始,
一只又一只的黑鸦,从第一只黑鸦的身上,分裂出来。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仿佛每有一根黑鸦的羽毛掉落在天上,就会从这根羽毛上生长出来一只新的黑鸦,无穷无尽……
不消多时,陈牧的视野之中,已被密密麻麻的黑鸦所占据,耳边响起的,尽是鸦鸣之声!
一双双黑鸦的血眸,让他目眩神迷,而一道道凄厉的鸦鸣,更是让人心神烦躁!
与此同时,来自南山山君的轻笑声,也在四面八方响起。
陈牧已看不清南山山君的身影,只觉对手的笑声,忽远忽近,忽左忽右,让人捉摸不透,防不胜防。
而事实上,南山山君的方位,从未改变。
他甚至放缓了速度,单手持剑在陈牧面前,缓慢踱步行走,左手负在身后,脸上挂笑,说不尽的潇洒风流。
他这门神通道法,有名——
【寒鸦惊】!
是一门极其罕见的音杀之法。
且杀的不是人,而是魂!
以黑鸦啼鸣为媒介,勾动心神情绪起伏,进而攻伐神魂,使敌人陷入无边幻境之中,分不清真实虚假,徒自迷茫!
所以在旁观者看来,只有一头黑鸦鸣叫,让人听着心烦意乱。
但在直面此法的陈牧眼中,则是千万黑鸦围绕,无数寒鸦惊鸣!
如同溺水之人,不能自拔!
见陈牧入局,南山山君,或者说是无忧公子申屠魍,顿时改变了主意。
他不想速杀此人了。
而是要在九霜山君,以及一众土地神祇面前,让此玄衣少年,丢尽脸面!
最终不得不跪地求饶,亲手将镇岳尚方奉上,央求自己替他解除无边幻境,以此方能泄他心头之恨!
申屠魍如春日赏景,悠然行至少年面前,思索在他缓步前行的这些时间里,只怕这少年的精神,已经被折磨得快要崩溃。
对于溺水之人,任何一根伸手可以抓住的稻草,都是他们求生的最大依仗。
在幻境中被困的修士也不例外,此时听见任何鸦鸣之外的声音,都能让他在绝望之中,仿佛找到一线曙光!
“阁下,可想清楚了?此次试剑,谁胜谁败?”
申屠魍高声问道,等待着陈牧的回答。
在他看来,受尽了痛苦折磨的少年,听闻此声,肯定会立即跪地认输求饶,狼狈至极。
而他偏偏操纵自己的声音,是在少年的身后响起。
到时,少年明明是向自己央求,却“扑通”跪向身后无人的方向,朝空气叩首求饶。
如此丑态,在众目睽睽之下,可谓是丢人至极!
但就在此时,申屠魍低头看见,端坐对面的玄衣少年,此刻抬起头来。
眼神清澈,嘴角噙笑。
哪里有半分陷入到幻境之中不能自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