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等候多时
“小娘子，你怎么一个人抛开迎亲队伍，自己跑来义庄了？我叫钱忠，是韩府护卫，来，我引小娘子去厢房歇息。”
钱忠和卓黑熊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分别呈左右包夹之势，朝女子走去。
若是在平时，他们可能还会有所警惕，怀疑这新娘子为何会突然一个人出现在围墙之上。
可此时两人都喝得大醉，满脸涨红，兼之色令智昏，竟是丝毫不觉有半点不妥。
只想尽快将新娘子诓骗到手，在厢房内肆意蹂躏一番。
不过钱忠到底醉意没有卓黑熊那么大，等走到距离新娘子数步开外时，忽然感到一阵阴风吹过，让他浑身打了个寒颤。
他抬头一看，顿时瞳孔收缩，刺骨的寒意仿佛从脊骨里渗出，让他手脚冰凉，脚下像生根一样死死扎在原地。
借助庄子里微弱的灯笼光芒，他分明看见，眼前的并非是什么娇羞美娘子，而是一个双目流血，肤色苍白，神情狰狞恐怖的红袍厉鬼！
“嘿嘿，钱兄，你怎么不走了？既然如此，这新娘子的头筹，可就由我卓黑熊先夺走了哦！”
黑胖大汉醉醺醺的眼睛里，只有女子笼罩在婚服之下的婀娜身段，却半点看不见女子的面容。
自然也就注意不到女子张开五指，露出的锋利指甲。
“鬼、鬼、鬼……”
钱忠浑身颤抖，内心的恐惧在看见女鬼露出如刀锋般的指甲时，达到了极致。
他想要转身逃跑，可身体此刻却半点都不听使唤，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咒术一样，僵直在原地。
此时的他根本就看不到，在他的眉心位置，有一枚青色的花钿图案浮现，却呈现出崩裂之状。
“鬼？哪里有鬼，钱兄你也太胆小了，就算是女鬼，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也，也……”
卓黑熊满脸邪笑，伸手搭在了“新娘子”的肩膀上，满怀期待将对方的身子扭转过来。
然后……
他如愿以偿地看清了“新娘子”的脸，一膀胱的水意瞬间如打开了闸门般倾泻出来。
连带着酒意也挥发一空。
眼前所见，唯有一张苍白枯槁的鬼脸，缓缓转向自己。
“鬼，鬼，鬼……”
卓黑熊终于明悟了钱忠话里的含义，但却为时已晚。
“噗呲！”
锋利发黑的冗长指甲，瞬间划破了卓黑熊引以为傲的一身钢筋铁骨。
三十余载苦修的横练功夫，在鬼新娘的指甲面前，如同一张薄纸，不值一提。
卓黑熊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双目圆睁，无法闭合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惊骇、悔恨与不甘。
但鬼新娘并未放过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他，
只见女鬼背后的枯发暴长，如柳枝下垂，将尸体笼罩在其中。
半晌之后，
枯发又收缩回去，化作一头正常的女子长发，盘在女鬼脑后。
而此时地上的卓黑熊尸体，已经外形枯槁，几乎只剩下一副皮包骨的外壳。
钱忠不知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他竟然觉得这女鬼的满头青丝，竟然枯木逢春，焕发出如少女般的光泽。
就连女鬼的脸庞，也不像初见时那般衰败，宛若容光焕发，重驻新颜。
与此同时，
他看见女鬼的血瞳转向了自己，
血瞳之中，散发着一股和山林野兽相似的，饥饿的绿光！
…………
要追踪鬼新娘的行踪，不难。
天上那块巨大的，遮掩了皎月的煞云，就是最好的标识物。
厉鬼的诞生并不容易，需要符合许多严苛条件。
比如冤死之人，怨气深重，灵魂被仇恨所侵占，有不入轮回的坚定意志。
这还不够，还需要在死亡之时，恰好位于阴煞浓郁之地，以无边怨气吸引阴煞附体，避免灵性消散，以一点真灵为中枢，凝聚鬼体。
邙谷恰好就是这么一个天然的养鬼圣地，无数坟冢埋葬此间，阴煞积重，哪怕是白日也是阴风阵阵，常年瘴气雾霾笼罩，不见天日。
除此之外，还对亡者本身的“资质”有所要求。
并非是所有在阴煞地界冤死之人，都有化身厉鬼的资格。
是的，
资格！
厉鬼也是超凡力量的一种体现，但凡是掌握超凡之力者，无论是人类修士，亦或是妖精鬼怪，都需要资质的加持。
而世间绝大部分的凡俗百姓，都不具备这种“资格”。
陈牧在追随师父德阳子游历天下的路途上，见过许多冤死枉死之人。
可能够变成厉鬼的，
如今也只有段萱这鬼新娘一人而已！
不过，正是由于条件的苛刻，厉鬼一旦诞生，就会拥有诸多强大的手段。
阴煞凝聚，修为直接就堪比筑基境修士，可谓一跃而就，足以超过世上九成的修行之人。
而阴煞之中蕴藏的无数亡者意志，也会成为厉鬼的资粮，为其点出种种鬼术神通。
这种足以对比天赋神通的本领，人族修士甚至要到元婴境才能获得。
陈牧一边回忆着老头教过他的厉鬼相关知识，一边依着天上的煞云，追寻鬼新娘行踪。
过不多时，
位于山道右侧的义庄，就出现在陈牧的眼前。
而天上的煞云，也是久久停留在此义庄的上空，阴气森重，有细微血雨滴落。
此时距离段萱变成厉鬼，刚好过去一炷半香时间。
庄子内死寂一片，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而悬挂在院门前的两排大红灯笼，“囍”字招展，似乎和庄内的寂静氛围，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走近大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大门后面传来，让人作呕。
少年面不改色地推门而入，
只见庭院中央，有一片开阔地带，三十余具干枯的尸体，被陈放在石板地面之上。
所有尸体众星捧月般围绕在一副棺椁四周，棺椁上也贴着“囍”字，以红色绸缎装饰。
棺盖已被打开，
里面空空如也。
唯有一个凤冠霞披的玄纁身影，立于棺椁之上。
她鹅蛋脸颊，挺秀琼鼻，唇若樱桃，香腮微晕。
正是段萱。
化身厉鬼前的段萱。
此时的她，似乎已经摆脱了“鬼”的一切特征，面容不再枯槁，青丝宛若瀑布，肤如凝肌，风姿卓越，半点不见阴森鬼气。
见少年入门，她更是转过身来，微微躬身，作揖道：
“公子终于来了，小女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