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丽莎·皮特斯
“晚上好，查尔斯·波特先生。”
没有任何准备的查尔斯当即被吓了一大跳，整个背部迅速贴在墙壁上，惊愕开口：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丽莎·皮特斯没有回答，她狡黠一笑，露出了一个充满友善的笑容。
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这个微笑失去了原本的含义，反而显得格外瘆人，使得查尔斯只觉得有股瘆人的凉意从脚底窜起，贯穿了全身。
“很抱歉在这么晚的时候打扰到您，查尔斯·波特先生。但我们是时候进行一些深入交流了，地点是日光菊路13号。”告知了地点后，丽莎没做过多停留，径直向着房门外走去。
直到这时，查尔斯才注意到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正处于虚掩着的状态。
临走之前，这位骑士团成员礼貌性的行礼，随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女士皮鞋和楼梯的碰撞声逐渐变小，直至彻底消弭。
回过神来的查尔斯快步走到窗前，却并没有看见丽莎的踪迹。
震惊之余，他霍然觉得自己过去几年的行为有些幼稚。
包括尼克·托斯特，白兰度家族，以及周围的各种帮派，都显得格外幼稚。
这个世界有所谓的超凡者，有超凡力量。而人们竟然还在为了地盘和灰色产业爆发冲突，甚至天天都有人死于帮派斗争。
真是幼稚！
平复了心情，查尔斯仔细刮了胡子，换上了一套相对正式的着装，揣好钱包和钥匙，走出了房门。
他下意识地想带着自己的左轮手枪用于防身，但想到此行是前往拥有官方背景的骑士团总部，所以又将手枪留在了家里。
刚到路边没几秒，查尔斯就看见一辆计程马车正徐徐朝自己的方向驶来。
他竖起右手大拇指，招呼了一下车夫，边登上马车边说道：“我要去日光菊路。”查尔斯向车夫模糊地表达了自己的目的地，而非具体位置。
“5马克。”车夫伸出手掌，对着查尔斯说道。
此时已是深夜，而在贫困的奥克兰区，人们出行主要依靠的是更便宜的轨道马车，计程马车并不多见。之所以在酒馆工作时能坐上计程马车，也是因为那位车夫顺路前往城区。
这个时间的奥克兰区一般很少会出现计程马车啊……查尔斯坐在车厢里，心里默默感叹。
根据自己接触丽莎·皮特斯的经历，他原本猜测菲梅尔拥有类似催眠，或者心理暗示之类的特殊力量，也因此推断这位马车夫恐怕也是受到了一些影响才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家附近。
刚才还有些困倦的查尔斯现在已经神采奕奕，他原本试图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但始终没能成功，只能欣赏车窗外奥克兰区的风景，同时在心里默想着一会儿要向丽莎·皮特斯请教的问题。直到听见马车夫喊了一句“日光菊路到了！”才收回了思绪。
日光菊路位于奥克兰区的中心区域，按理说应该会有不少工厂。但前些年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房地产公司购买了周围的土地，并将这里改造了大面积的高档住宅小区。
这个曾被无数同行大肆嘲笑的决定，却在短短几年后成为了地产界令人咄咄称奇的黑天鹅事件，豪华别墅在开盘后便被迅速抢购一空。
奇怪的是，而后许多房地产公司争相效仿，最后却均以惨败收场。
下了马车的查尔斯发现自己正处在日光菊路的中段，意识到车夫并没有依照他的意愿拉到路口。他抬头看了看距离自己最近住宅的门牌号——正是日光菊路13号。
查尔斯忽然觉得毛骨悚然，他扭头看了一眼马车驶离的方向，发现对方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当中。
丢失了目标的查尔斯只能将目光收回，重新审视起眼前的这栋住宅。
一栋足有三层的豪华别墅坐落在查尔斯眼前，外面的墙壁贴有白色陶瓷面砖，绝大多数窗户都被厚厚地窗帘遮掩住，其余的则根本没有光亮。
整体的装修和建筑风格和谐到……丝毫不起眼。查尔斯不禁猜测这是为了低调而有意模仿了周围的建筑风格，甚至可能有超凡力量的影响，力求达到一种完美的和谐。
他走上台阶，轻轻敲了敲眼前的双开实木门。
咚咚咚！
三声有节奏地敲门声回荡开来，查尔斯发现眼前的木门并没有关上，而是虚掩着，正因为自己的敲动而向内缓缓打开。
查尔斯深吸了一口气，推动木门。
他谨慎地探了探脑袋，脚步有意识地放缓。目光所及，他先是在视野左边看见了一套围成两个“l”型，进而拼接成长方形的古典沙发，中间包围着一张椭圆形的深色木制茶几。
视野向右看去，查尔斯看见了开放式的厨房，以及一张可供八人使用的餐桌。
餐桌旁正坐着一位戴眼镜的老太太，目测年龄大约在60岁左右，头发已经全部花白，正在低头织着毛衣，一针一线都十分熟练。
明明在一楼为什么不来开门…查尔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察觉到门口有所异动的老太太抬头看向查尔斯，她推了推因为滑落在鼻头的眼镜，看见了一张有些陌生的面孔正在脱帽致意，正准备开口——
“玛尔斯太太，这位是我的客人。”
顺着声音，查尔斯看见了正从楼梯上缓步而下的丽莎·皮特斯。
她面带微笑的向查尔斯行了一个女士礼，随后五指合并向上，指向了客厅的沙发：“请坐。”
此时的丽莎仍然穿着标志性的鲜红长裙，高跟鞋的声音踩在楼梯上啪嗒作响，但没有戴那顶黑色的女士礼帽，露出了自己深棕色的秀发。
查尔斯选择了一张单人沙发坐了下来。他的身子绷的笔直，好像全身都在用力，挨着沙发的屁股随时都准备弹起，眼神里包含着一丝犹豫。
“不要那么紧张，我们对……对野生的超凡者是十分包容的。”丽莎坐到了旁边的沙发，她似乎看出了查尔斯的窘迫，宽慰了查尔斯一句。随后开口问了一句：“我们这里有咖啡，牛奶，以及茶饮料，你想要喝点什么？”
…野，野生？…查尔斯在心里反复咀嚼这个单词，只觉得又奇怪又好笑，为了避免影响睡眠，他选择来一杯牛奶。
过了大概一两分钟，刚刚那位玛尔斯太太手中端着托盘缓步走来。她将两杯加热过的牛奶放到了茶几上，随后回到餐桌旁继续织起了毛衣。
丽莎拿起眼前的热牛奶，轻轻地抿了一口，主动展开了话题：“首先欢迎你到巴尔的摩城邦，骑士团的据点之一。今晚正好是我值班，所以就‘通知’你过来了。”
“我们的情况想必你也猜出了大概，正如民间流传的那些说法，我们的确属于巴尔的摩官方的治安管理部门。
“研究，监督，管理，收容，必要时出手干预。这便是我们大部分时间的工作内容。对于绝大多数的超凡者，我们都是很宽容的，只会进行相应的登记，尽量不干涉你们的正常生活。”语毕之后，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牛奶。
查尔斯认真倾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骑士团的工作内容恰恰肯定了他之前的想法。巴尔的摩城邦官方选择向公众封锁有关于超凡者和超凡力量的内容，这一行为足以证明超凡力量对整个社会都是弊大于利的，一旦被公众知晓，必然会徒增不少麻烦。
而针对超凡者进行监督和管控，不仅仅是为了向公众掩盖“超凡”的存在，更是因为超凡者本身就是那个不稳定因素。一旦放任其使用超凡力量，普通人的生活中恐怕会出现不少难以理解，违背常理的的事情。
总而言之，超凡力量会不利于社会稳定；而且一旦长久发展下去，这些超凡者会依靠着自身的特殊力量在各个领域爬上高位，成为出类拔萃的群体，进而形成一个高于普通人的阶层而超凡力量本身，就会成为普通人难以逾越的鸿沟……结合自己前世的知识，他在心里脑补了不少内容，更加肯定了骑士团的做法。
“从某种程度上讲，骑士团就是巴尔的摩城邦用于制衡超凡力量的官方机构。我可以这样理解吗？”查尔斯开口询问道。
“你的形容非常准确，真是一个富有哲学意味的比喻。”丽莎笑眯眯的点头表示认可，接着顺着话题继续说道：
“你有没有听过‘命运赐予的礼物，总会在暗中标好价格’这句话？在我看来，这句话用来形容超凡力量十分准确。
“对这个未知领域进行探索，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一旦迈过某条红线，超凡者将会不可避免地滑向深渊。”
查尔斯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对接下来的内容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因为他看见丽莎的瞳孔里同时流淌着许多种情绪，悲伤，困惑，害怕接连浮现。
“这便是身为超凡者的不幸。你知道了太多隐秘，接触了太多超凡，也就自然而然地拥有了其他人难以理解的烦恼。”说到这时，丽莎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苦涩。
短暂的沉默后，查尔斯斟酌了一下用词，诚恳问道：
“超凡者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
丽莎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
“绝大多数超凡者，都会因为长期接触或使用超凡力量导致精神失常，最终失去自己的意识，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啊？查尔斯险些惊愕出声。
在过去养伤的一段时间里，他设想了种种超凡者可能会遇到的困难和危险，却唯独没想到超凡力量本身就是危险的其中之一。
客厅中流淌着难言的静谧。
他深呼吸了几下，努力平复好心情。为了不再谈起这些令人不由悲观的事，尝试转移话题。
“我想请问，骑士团的成员全部都是超凡者吗？”
丽莎眼球上翻，回想了一下，回答道：
“绝大多数都是超凡者，毕竟普通人在面对超凡力量时，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听到答案的一瞬间，查尔斯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超凡者本身就面临着各种危险，而加入有官方背景的骑士团，是不是能够尽可能地规避掉那些危险？
与此同时，他又想起自己的工作还没有着落。如果能将自己的超凡者身份利用起来，或许能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至少不需要去商店和餐厅……
短暂的思考过后，查尔斯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请问，我可不可以加入骑士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