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红颜枯骨
莫离大致感应了一下这复活阵的强度，又分别看了眼灼华与女子头顶的进度条。
“芷青姑娘，你可信转世之说？”
女子皱了皱眉：
“公子此言何意？”
“红绳择主，为何偏偏舒子华可活过十岁，你就不奇怪吗？”
莫离一边说，一边观察灼华周身的数据。
若是要把红绳与复活阵用来模拟血煞阵，那作为阵眼的灼华则必须情绪稳定。
摩轮十世历炼，每一世都有成长，但记忆却不相通。
必须要把所有的经历串起来，从中感悟，才能产生质变。
莫离不愿拔苗助长，他需得根据灼华的承受能力来决定何时开启记忆融合。
女子猛得抬头看向舒子华：
“你是说……子华是王爷转世？”
舒子华也定定看向女子，并不言语。
“杀了现在的他，复活曾经的他，这就是你要做的事？”
女子只慌乱了一瞬，旋即又恢复正常。
她围着莫离转了一圈，眼神满是探究：
“公子知晓秘事甚多，绝非常人。
但这转世一说太过飘渺，恕小女子愚钝，勘不破其中的玄妙。
又即便……子华真的是王爷转世，那他也不再是王爷了。
我要的，是当初那一个，好好的活着。”
莫离轻叹一口气。
千年的守候化作执念，孰是孰非早已不再重要，她只想改变当年的结局，哪怕以生命为祭。
“芷青恳请公子不要插手此事，三日后这整座舒心院以及地宫一半的宝藏，都是公子的了。”
莫离笑了笑：
“我不会管你与舒怀之事，但这三日舒子华需待在我身边。”
“那就多谢公子了。”女子对着莫离福了一福，眸光扫过舒子华却未做停留。
待女子背影消失于这不悔崖顶，舒子华才像回过神来。
“我真是那王爷的转世？”他嘴上发问，眼睛却不看莫离。
“是不是他的转世，三日后自有答案……”莫离也不挑明，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了下来。
舒子华就地坐下，往后一躺，映入眼帘的便是星辉无限。
“我们被献祭，你倒坐收渔翁利……你不是说可以帮我么？”
莫离也仰头望着浩瀚星空：
“怕吗？”
“怕？”舒子华手臂张开双手叠在脑后，轻笑出声“有什么好怕的，人活着本就难逃一死，无非是早晚罢了……”
“这么洒脱？”莫离转头看了一眼灼华头上的数据。
“不是洒脱。”舒子华顿了顿，“是解脱。”
“想不想……听个故事？”莫离望着繁星点点，眼前却浮现出一片桃林。
……
三日转瞬即逝。
女子身着一袭红衣，站在演武场中央。
她走到明泰楼下，对莫离二人点点头，然后绕到假山侧面，把一条首尾相接的石鱼逆时针旋了一百八十度。
“轰隆轰隆……”
舒子华觉得脚下一阵轻晃，广场中央地面的太极图忽然开始逆旋。
周遭地面也开始缓缓下降，直到一具石棺出现在眼前。
女子没有半分迟疑。
她将胸口的玉符取下，放进假山东北角的一处凹陷。
瞬间，一道血红的雾气罩将整个舒心院笼罩。
舒子华右手腕上的红绳化作一道赤光没入红雾之中，舒心院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呜咽声。
一面巨大的红幡出现在石棺上方，它便是呜咽之声的来源。
舒子华看了一眼神色未变的莫离，任凭红幡将自己包裹。
体内血气翻滚，而体表与幡布接触的部位都开始变得灼热起来，自己像是化作了一团火。
源源不断的血气经由红幡输送给石棺。
棺盖开始微微震动，震幅越来越大，最后终于被震开了一道缝。
一只白骨手掌从缝隙里伸了出来。
假山旁，女子嘴角微微颤动，她双手攥着大红喜服的袖口，不敢松开分毫。
白骨手掌将石棺盖子推开，一具晶莹若白玉的人形骨架缓缓从石棺中站了起来。
白骨的腰间还松松扎着一件泛着蓝光的玉色长袍，不似寻常衣物。
女子深深地望着白骨的背影，毫不犹豫迈出了走向他的第一步。
她的左脚刚一踏上地面，脚上的绣鞋便无火自焚化为灰烬，露出森森白骨。
每走一步，女子的血肉便消融一分，每走一步，石棺中白骨的血肉便恢复一分。
女子像是没有知觉般，一步一步走向石棺，走向那个她等了千年的人。
最后一步，只差最后一步了。
女子站在那背影身后，颤颤微微开口道：
“王爷……”
此时石棺中的身影已是黑发如瀑，他闻言转身，任凭阳光照射在自己苍白如雪的肌肤上。
男子面容清俊硬朗，是千年前舒小王爷的模样。
他静静看着目前之“人”，眼中不起半点波澜。
被大红喜服包裹的白骨忽然就躲了。
她实是没有勇气以这幅样貌去面对心爱之人。
男子看着身前不断遮遮掩掩的骷髅，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皱了皱眉头：
“你是谁？”
虽然不想承认，但女子心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
她的声音很轻：“王爷，我是芷青。”
“你唤我王爷……我又是哪个王爷，姓谁名谁？”
白骨愣了。
“你是前朝皇族舒家的王爷啊，姓舒名怀，字无悔。”
男子若有所思，双手微举，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点点头道：
“如此甚好，这副皮囊比我之前用过的都要好，多谢了。”
言罢，男子抬腿跨出石棺，右手一挥，笼罩在上方的红幡便收在了手中。
“你……不是他。”白骨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是谁？”
男子一边将腰间的袍子往上拉扯，试图把衣服穿好，一边笑道：
“我姓舒名怀，字无悔啊。”
白骨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她不可置信地望向这个与王爷一模一样的男子。
“以服过不死药的自身血肉为引，用血煞精华温养骸骨，又借天地灵气汇成这复活阵，明明每一步都做到了啊……”
白骨伸手去够男子，却被男子轻巧躲过。
他心知女子现在只能停在那处，脚不能再向前，所以只轻轻往后退了退，随手理了理衣襟，又转头四下环视一周：
“这次的复活阵不错，比之前那几个兔崽子摆得强多了，我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