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舒心之秘（上）
舒心院，明泰楼下演武场。
齐刷刷跪了一地的人，细细看去，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少年。
“舒子华还没回来吗？”
“肯定没啊，不然你我怎么会跪在这儿？”
“院主这心，偏得都没边了……整个舒心院，就舒子华一人能每月外出一日。若没能按时返回，全院的公子都得跪着给他祈福……他也不怕折寿。”
“史林儿，你少说一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在人群中流转，高坐于明泰楼上饮茶的华衣女子将茶杯轻置于桌面：
“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让他们散了吧。”
华衣女子扬了扬手，一阵浑厚的钟声从明泰楼顶向四周散开。
演武场上的身影开始动了，不一会儿就散得干干净净。
“今日收获如何？”女子将之前斟好的茶缓缓推到少年面前。
“还行吧，也就那样。”少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对女子拱拱手，转身便离去。
舒子华并未直接回屋，而是去了后山的不悔崖。
他躺在不悔崖顶，仰头望向天边的白云。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呢？如果散去浑身功夫，从不悔崖上一跃而下，是不是一切就能了结。
“跳下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舒子华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迅速起身，面带警惕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在下舒子华，敢问阁下有何赐教？”
莫离面带欣慰望着红袍少年头上的进度条，还差一点就能满了。
这十世轮回，终于可以告一段落。
自从送灼华进摩轮历炼，莫离一有空闲就会用神识感知。
虽说有自己看护，这幻境伤不了灼华，但有些东西自己也无法左右，比如灼华对每一段经历的感受。
摩轮幻境有着非常精密细致的轮回机制。
第一世的投生缘起源于入摩轮的第一念，即初念。
此念会匹配到相应的五行元素和配套剧情。
在这一世的每分每秒，每一个事件都会触发当事人产生新的心念以及行为。
而这些心念行为就是编程种子，直接决定了下一世甚至于下下世的剧情经历。
也就是说，在摩轮里，每个灵体都是自己命运的主人，种因得果，因果自负。
为了演绎启动不同的新角色，触发新剧情，增强体验感，每次旧角色领盒饭，生成新角色后是不会记得前尘往事的，否则这游戏就玩不转了。
莫离调出过灼华的数据。
除了第一世是个天真烂漫的富二代，活得没心没肺，后面几世都颇为波折，一言难尽。
作为旁观者，可以清晰的总结经验教训，从而更好的驾驭自己的心念言行。
但作为当事者，却很容易陷入剧情之中被情绪左右，从而轮回不休。
好在，灼华并非流放到摩轮的孤魂，而是摩轮之主的爱徒，所以，在入幻之前，莫离就设定好了时长。
无论收获如何，咱只先玩十局。
轮够十次，就出来。
舒子华被莫离盯得浑身不自在：
“不悔崖设有隔离阵，没有那人的信物是进不来的，你是院主的人？”
莫离并不言语，他只是细细读取萦绕于少年身旁的数据。
这摩轮幻境也在不断升级之中。
上次进来捞肖梦奇时，玩家的心思还显现不出来，而现在，灼华的心思正明晃晃挂在头顶。
不仅如此，就在莫离将感知外扩时，发现每个npc的数据库中都多出了一个按纽。
这个按纽是灰色的，一旦激活就会变成金色。
而这个按纽，以前只有玩家的数据库才会有。
莫离没有深究这个变化，他正在全力读取灼华最后这一世的经历。
前九世都已完结，所以调取非常方便，但这一世还在进行中，其数据并未归档于中控数据库，而是零散分布于临时库中。
少年见眼前之人一言不发，敌友难辨，于是轻晃了下右手腕处的红绳。
莫离身旁渐渐浮起一层淡淡的红雾，此雾灵动轻盈却透出阵阵血腥。
舒子华在心中默默数到三，咦？这人怎么还没倒下？
第十世的数据终于读取完毕，莫离神色复杂。
灼华此世的经历，刚好可以用来作贪欢血煞阵的模拟，但是……
莫离挥袖，红雾瞬间散去。
“你究竟是谁？”舒子华往后退了一步，厉声喝道。
“梦做得久了，便容易当真……灼华，我来接你了。”莫离轻声道。
舒子华见此人轻松化去血雾，心知遇到了高手，正待趁其不备，祭出杀招时，忽然听见这句话，便愣在了原地。
心中某处像是突然被击中，无数的委屈似潮水般涌来，整个人忽然就脱了力。
他猛得回过神来，更为警惕地盯着莫离。
此人言语可动人心智，要万般小心。
莫离见灼华如一只受伤的小兽，眼里满是戒备，心中没来由怀念起那个会用头来蹭他手掌的小团子了……
“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可以帮你离开舒心院……或者解散它。”
舒子华在听到解散二字时，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解散舒心院？好大的口气啊……”
莫离轻轻往前跨了一步：“除了一死，其余的我都可以帮你。”
舒子华将右手抬起，鲜红的手链在莫离眼前格外醒目。
“你若能斩断我与这绳子的联系，我就信你。”
莫离摇了摇头。
“这点小事都做不到，还大言不惭说帮我。”舒子华撇过头去，不再看莫离。
“此乃续命绳，你的精气全靠着它给养……我若是断了这联系，与杀你何异？”
闻言，舒子华猛得看向莫离：
“此事你从何处得知……你究竟是谁？”
莫离看着灼华头上闪过的一连串内心波动，以及心智成长进度条，知道是时候进入下一个环节了，便缓缓开口道：
“舒心院，由前朝皇室舒家建于千年前，招收各大家族适龄少年，选拔武学奇材，输送给朝廷。
但自从舒家被张氏王朝取而代之，这舒心院也被废弃，直到百年前。
一名不知来历，武功却奇高的妙龄女子花高价买下这处旧址，重建舒心院。
她隐居于院内，只每隔十年去附近村落收养弃婴，到如今已是第十个十年了……”
莫离瞥了一眼那串红手链：
“每一届的弃婴里，都会有一人戴上它，而你，是唯一一个戴上它还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