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悬崖峭壁，险象环生
春的脚步声近了，万物复苏。淡淡的阳光，从山的缝隙里射过来，从树梢的缝隙里露出来，有风吹过，树木摇晃着头脑，想把沉睡的身体唤醒。
厚重的棉衣，穿在身上，干活时，总感觉不爽，于是，就有人敞开衣襟，拥抱春风。
春天真的来了，山上的冰雪融化了，树木在苏醒，小草在发芽。太阳慢慢有了热度，天空一片云彩都没有。树林、山川，小河天天都在换模样，整个世界刚从一个漫长的睡梦中苏醒过来。
田野里，麦苗在返青，层层梯田，从河边码到半山腰，春风吹过，泛着绿色波浪，人们眼里看到的是希望，仿佛闻到了麦子久远的清香。
劳动场景，是日复一日的重复，沿线的路在不断延伸，远远看去，就像是山川刚刚铺设的一条大动脉，通过这条路，将来的输送供需，方便快捷。
每一年最难熬的当数春荒。青黄不接，粮食供应困难，工地上伙食越来越差。有些饭量大的农民工，填不饱肚子。大家都在努力忍受着饥饿，拧着劲干活。
在修路工地奋斗了一个星期。工具钝了，钢钎秃了，夜晚的时候，工地就有了新的工种，-—打铁。走村串户的铁匠，挑着担，到工地落户。
这位铁匠姓王，大伙都喊他王师傅。
王铁匠是祖传手艺，现在带了一个徒弟，依然是他的大儿子--王大壮。
父子俩都是矮个子，模样敦实，皮糙肉厚，身上散发出一股子蛮劲，但做起事来，专业，认真，一丝不苟。
工地空闲场地上支起了简易的炼铁炉，炉的一端连接着风箱，新沫的泥巴还没干透。一个歇了工的小伙，在那里一下一下地拉风箱，炉里的淡蓝色的火苗跳跃得格外妖娆。
只见王师傅胸前围着厚厚地皮裙，撸着袖子，一手用长铁钳子夹着一块生铁，放进火炉里烧，又从火炉里将烧得彤红的铁块夹起来，放在铁铮上，父子俩一对一下的锤打，王铁匠一只手轮锤，一只手用铁钳翻铁。直到彤红的铁块在锤打的过程中慢慢变成灰黑色，像一块炭火慢慢熄灭了，再往旁边的铁水桶里嗤水，热铁入水时发出“嗤嗤”的声响，水里立即翻出一层水泡，”卟卟“地发出叹息声。
打铁先要炼铁，把生铁炼熟，加工成头、钢钎，或者镐头，或者铁锹，需要什么，就加工成什么。所以在制作的过程中，铁炼得越熟，工具越耐用。
铁锤敲打出一连串“钉、铛、钉、铛、”声，像一组美妙的音符，此起彼伏地，工地上一下热闹起来。看热闹的，烤火的，帮忙拉风箱的，甚至有帮着抡铁锤的，人们把个铁匠摊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锤击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四溅开来，离得近的，就会被突然飞溅而来的铁星烫伤手背，吓得赶紧跳开。如果溅到棉袄棉裤上，那就是一个窟窿，瞬间就冒烟了。这时，那人便又是跳脚，又是拍打，手舞足蹈，惹得一众人开怀大笑。
热闹是热闹，看一会也就够了，更多的是送钢钎、头来加工。
送工具来的，取工具走的，铁匠铺子那里，人来人往。
夜深了，铁匠今个儿的活干完了。王师傅就脱了围裙，熄灭炉火，将他打铁工具归置妥当，便可以歇息。
山沟沉寂了。人们入梦了。
修路最怕遇到陡峭的山崖，也怕遇到山洪来时冲刷出的沟壑。
山崖险处，需要把人吊起来才能操作。每遇到这样的事，就有周老三的份。
又是一堵悬崖峭壁，此处还是必经之路。真是一块无处下手，又艰难无比的硬骨头。每有难处险处，周老三都是当仁不让，他喊上周二顺：“咱俩试试爬上去。”于是，两人上捆着钢钎，铁锤，腰上挂着两捆绳子，从崖侧边往上爬去。
徒手爬石壁，十分危险，一旦脚踩滑了，就有可能跌下万丈深渊。他俩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踩稳踏实，费了老大劲，还未爬到岩石顶端。二顺一只脚踩滑了，突然往下坠，差点撞到周老三了，两人差点一起跌落悬崖。经过几次努力，终于攀到石壁顶端。顶部有森林覆盖，高大的乔木，围在石壁周围。选好一棵粗壮的大树，他俩把绳子一头栓在树杆上，一端捆在腰间，顺着绳子慢慢往下滑，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站稳。
低头一看，崖底的人都变成小矮人了。石头是花岗岩，坚硬无比。开炮眼极其艰难。
一个上午过去了，俩人费尽力气，才打了两个还不够深的炮眼。
山崖石壁无疑成了修路上的拦路虎，人少显得力量特别单薄。遇到这样的难题，大队部、区工委领导就在一起开现场会，商讨对策。最后，决定立即抽调各小组精干力量，组建一支突击队，由周老三任临时队长。
两人一组，按人数分成八个小组。位置划分好，炮眼位置确定好，大家都参照周老三、周二顺的悬挂模式，把自己吊在悬崖之上。
“钉钉铛铛“的声响，在人们的头顶上空飘荡。抬头再看那像是一溜吊着绳子的猴子，在挥舞着臂膀。一人握钎，一人握锤，锤抡起，钎转圈，锤落下，钎落定，这样一起一落，足足锤击几十上百下，一个炮眼才算完工。
人多力量大，只用半天时间，炮眼就打好了。接下来就是筑火药，安放导火索，到天黑收工前，一切安置妥当，只留下二顺，负责点火。一溜人直接从绳 子溜下来，比起上去时的艰难险阻，下滑极其顺畅，快捷。
歇工了，要放炮了，人们快速撤离，刚回到住的工棚那儿。一声接一声地”轰、轰、轰“破天爆炸，像天边滚落的地雷，炸出了漫天的飞沙走石。
山崖垮塌，山石成块成块地裂开。巨大的石块，有的滚落到山脚，有的堆积在一起，重新堆积成山。要搬开这些石块，还需将巨大的石块开裂，石匠们一锤一钎地进行分裂，这也许还要费劲费力地干上一天两天了。
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需要靠人多力量大，齐心协力，克服困难，迎难而上。工地上，没有一个人喊累，也没有一个人退缩。下定决心，要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把这个拦路虎消灭掉。
每一天的付出，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虽然这些都是大伙一起完成的，作为队伍中的一员，周老三夜里拖着疲惫的身体，躺进自己的被窝时，回想着白天一的幕，心底有些许的后怕。
上午，他和二顺两往上爬的时候，二顺在前面，也就是他的上方。遇到一道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怎么也爬不上去的坎。周老三稳住自己的身体，用肩膀将二顺顶了起来，二顺刚够着的一根葛藤，准备借力往上攀，可那藤许是枯了的，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突然就断了，二顺往下一滑，差点把周老三也一同砸下去了。
眼看就要一起跌入深谷，说时迟，那时快，周老三一只手抠到一粗壮的树根，一只手死死地扯住了二顺，这时脚下又突然一滑，周老三使出全身力气，死死抠住树根，一只手拉着二顺，一只手将自己吊在那儿，他俩紧张地大气都敢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二顺用脚探到一处凹槽，他把身体移过去，踩实。反过来把周老三拉住，好一番挣扎，总算安全稳住了。
查看好下脚用手的地方，两个人才艰难地继续攀到崖顶端。
这一幕，只有经历的两个人才知道有多危险，生死一瞬间，真要掉下去，不死也重伤。当时没怎么多想，只要爬上去，爬上去。这会想想，身上直冒冷汗。真是命大！
正是他们上演这精彩的一幕，吓着了下面的人们，才会引起领导的重视，才会有突击队的组建，才会有十几人齐上阵，才会有炮声将山崖炸得山崩地裂。
只有经历了千难万险，才会是坦途，才会有希望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