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修路隘且长 疲骖未能止

    天刚刚蒙亮，工地就已经人声鼎沸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农民工，信心十足。

    以大队为单位，派出代表领任务。

    高山出峡谷，大坝需建在峡谷之间。进出只有七弯八拐的山路小径。第一要务就是就是先修路。

    每一个路段都插上小红旗，红旗上有标号，队长们通过拈揪的方式，拈到几号就是几号。每个小队按照各自标号，各就各位，挨排往上排序。

    有了自己的阵地，大家甩开臂膀加油干！

    按照工程设计路面宽度，这里需修建一条3米宽的道路，方便拖拉机开进开出。这就需要大量地开山劈石，挖方填方，取弯变直，降坡变平，石砌驳岸。一切测量设计似乎都安排妥了，只等工程开工。

    有树的砍树，有土的挖土。遇到大石壁，就要炮工上阵，先用铁锤、钢钎在石壁上打眼，眼不能太浅，要能放下足够炸开石壁的火药，才可以，所以每一个炮眼是否合格，都必需由专业人员现场勘察，确定可以筑火药了，那个炮眼才算完成。为提高开山破石速度，有时要打一排炮眼。

    老三周定家小分队负责的一段路，有一段坚固的石壁，这就是技术活了。树木长在石缝里，落脚的地方都很艰难。老三他们由六个人分成三组，一人扶钢钎，一人抡铁锤。铁锤砸在钢钎上，发出“叮、叮”的声音，抡锤的节奏此起彼伏，一连串的声响，清脆悦耳。

    到晌午头了，这一排炮眼基本算是完工，接下来等着技术员来现场检验。老三的合作伙伴周二顺刚好学过放炮，俩人负责放炸药，放雷管，一排炮眼需要一连串的连动，所以，技术上，就是一根雷管连接着所有的炮眼，再放十来米，至安全撤离的距离需要。

    大家放下手中的家伙什，撤离到石头崩不到的远方。

    安放完这一切，周老三和放炮手周二顺拉扯起来，周老三说，由他点火，周二顺说，我比你懂，你一边待着去。于是，周老三就先撤离到安全的另一侧，那块大石头下方正好刚好能够两个人藏身。

    周二顺喊了一嗓子：“还有人吗？放炮了，放炮了！”无人答应，他便知道，所有人都撤离到安全地带了。他便拿起导火索，划着了火柴，将导火索也就是雷管点燃了。长长的导火索，“嗤、嗤”地冒着火花，快速地燃烧。

    ”快点跑，快点过来！“周老三焦急的喊道。周二顺转身就往他那跑过去。刚趴到大石底下&34;。炮就接二连三地响了。只听“轰、轰”一连串地响起，顿时，山摇地动，山崩地裂，沙石冲到天空，又从天空稀里哗啦坠落。许多小石子飞得老远，砸在树林里噼里啪啦，像下了一场急速的冰雹。

    周二顺数了炮声共响的几声，刚好一个不差地，都响了，这说明没有哑炮。周二顺嘴角露出满意的笑，他成功了！周二顺将压在身下的周老三拉了出来，俩人目光里都是满满的自豪！

    灰蒙蒙的天空，慢慢变得清澈，人们从隐蔽处陆续走出来。炮声过后的小山包垮塌下来，这下不缺砌岸 的石头了。

    铁锹，挖锄，齐上阵，扒的扒，挖的挖，挑的挑。山路上，有砌工手艺的安排砌岸。砌了一截石岸，就可以往上倒土。山路上能过来的只有独轮车，这种车只有一个车轮，两只手握住 车把，肩膀上挎着宽宽的肩带，装满一车，推一截路，往豁口处倾倒，既快捷又省力，可不能小瞧它。

    这样一条龙作业，前后协作分工，左右配合默契，效率相当高。

    天黑收工时，今天所承担的一段路已初具雏形。

    按这样的计划与速度，打通这条公路估计要半个月。路基虽在一截地截地，每天往前伸展。但离全镇的唯一公路点连接，还有相当一截距离，至峡谷兴修大坝的处，足有三公里的路程。

    中间还有一道漫水桥。漫水桥也算是技术活，既要车和人能在上面行走，下面又要有涵洞可以任河水流通。区里请了修大坝的工程师，时不时地到现场指导。

    早一天能通路，机械设备便能早一天送进来。这路没有讲究，唯一的要求是足够拖拉机顺利通过就行，这样就能满足最起码的交通运输。

    有人建议，如果沿路拉上电线，安装上百瓦的电灯泡，这样，夜晚照样可以干活，就可以大大缩短工期。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大家响应。

    加班即可加工分，还可以缩短工期，路修好了，就可以修坝。

    大家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推荐周老三去找大队领导商谈。大队领导去请示公社领导，公社领导请示区公所领导。区公所领导答应汇报请示。

    层层请示汇报，区公所领导点头答应了这一条合理化建议。

    连夜开会，这一建议得到与会领导的一致通过。于是，第二天，就安排人架设电线。

    那根电线用竹杆挑着，或者直接挂到树枝上。第二天，晚饭后，天麻黑，“刷”的一下，电灯在整个工地像长龙一样亮了起来。“哇”！有人兴奋地高呼。

    席地而坐的人们，都爬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扛起各自的工具，返回到白天工作的岗位上，正式拉开了夜战的序幕。

    每个劳动力工分一律涨五分。

    清冷的夜晚，月亮不知是尚未起床，还是早早睡觉去了， 不见踪影。寒星高悬在天上，冷眼看着人间这热闹的劳动场景。

    晚上六点开工，夜里九点半收工。大家收拾好自己的工具，往住宿窝棚的方向走去。

    回到自己的窝棚，直到坐到自己的铺前，才感觉，这一天的劳动强度让这些身强力壮的劳动力，个个身感疲惫。倒头便囫憨大睡。

    山里早春的夜，十分寒凉。好在窝棚挡风又挡光，就那么大点的地盘，大伙儿各自紧裹着自己的铺盖，紧挨在一起，热量很快就能传遍全身。

    夜里有人起来小便，摸索着踩到周老三的胳膊，把他生生地踩醒了。老三望着黑漆漆的棚顶，差点想不起来，这是睡在哪里？

    年轻就是好，一觉睡醒，又满血复活。清晨，天刚吐晓，大伙儿不用号召，只要有一个起床了，个个都翻身起床，出窝棚，找到溪水，简单洗把冷水脸就算完事了。

    几个杂粮馒头下肚，一大碗水灌下去，肚皮圆了。拎起工具，接着修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