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各就各位 自然天成
劳动者的快乐就是用劳动获取自己相应的报酬。
每一个劳动者都是珍惜拥有劳动的时机。元宵节一过,所有的玩与乐都被画上了一个大写的句号。
学生要上学了,大人们到生产队上工了。
学校开学了,这一天,大点的孩子会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一块去报名,小的孩子则由家长送到学校,把书本费和孩子一起交到老师手中。
周老大家的大闺女大妮也到了上学的年纪。清早,老大周定山要去生产队上工,便由她娘宋玉枝送她去学校报名。宋玉枝手里抱着襁褓里的周二妮---迎春。夜里刚手工缝好了一个书包,里面什么也没有,大妮高兴地挂在脖子上,和母亲一起从家里出发。出门往前方向,走过一道塘硬,翻越一道山梁,学校在山的另一边,这边往上一里路,那边往下半里路,便到学校了。
上学报名,大妮就有一了个正式的学名:周世芬。母亲宋玉枝拿了家里仅有几张毛票,刚好一元钱,交到老师手里,算是书本费。老师说:“还差五角呢。”宋玉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家里实在没有了,等春上家里老母鸡下蛋了积攒起来卖了,卖了钱再补上吧。”
老师只好答应了。像这样交不起学费的家庭不止一家两家,有的多少先交点,再欠点,有的真的是没有闲钱,等以后有了再补交。几个学期都交不齐的孩子也不止一个两个,在农村,有什么办法?要是按交齐学费来收学生的话,那真收不到几个孩子呢。
不过,如果孩子正式上学了,家长们总会想方设法,一点一点地凑上学费的。
这里算是大队里的村小。穿着花花绿绿的女娃,拖着鼻涕的男娃,有的哭着不松大人的手,有的挣扎着要回家。总之,上学的第一天,是学校最热闹的一天,也是老师最累最头疼的一天。
如果家里有哥哥姐姐或者一个庄里住的小伙伴,那就要好多了,这样的孩子结伴而来,对上学抱有新奇感的,还有小伙伴一起一起玩耍,那就有点欢喜了。如果是独湾单门独户的孩子,又是家里第一个来上学的娃,那肯定会拉扯着大人的手,畏畏缩缩地躲在父亲或母亲的身后,不肯松手,不敢露头。虽然一样背着空书包,但他们的心里是害怕的,学校于他而言是陌生的,未知的,更是恐惧的。
当父亲或者母亲完成报名,交了学费,这孩子便要留下来,熟悉环境,分配教室。此时,就会有舍不得父母或者是害怕的哭了起来,有一个哭了,后面就会跟着一大片的哭叫声。
这是孩子们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老师家长又哄又吓地,费老大劲才有把一个个地哄好。有极个别撒泼打滚地,老师顾不过来,就让家长暂领回去。第二天或者第三天,等新生们安顿下来了,才能送来。这样的孩子,没有助阵的伙伴,一般也会很快地安静下来,服从家长与老师的安排。
周世芬虽然刚刚六岁,但自从有了妹妹后,她好像突然地长大了一样,不哭不闹地跟母亲分手,看着母亲抱着妹妹离开了,她只是默不作声,目送母亲的身影消失在山岗的另一边。她才背着空书包,等着老师喊大家进教室。老师按高矮个子分坐位,再一个个地叫一遍。老师说:“喊到哪个,哪个就要答:到!”
在家都是喊小名,当老师喊到某个同学:“周治平!”,那孩子左看右看,不知那是自己的名字,旁边的同桌周小杰说:“狗蛋,老师喊你呢!”他才猛地想起,这好像是自己的名字呢,就大声地答道:“我在!”惹得孩子们“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所学校就两个老师,一个五十岁,一个四十多,是一对夫妻。男人夏学权,女人王美英,所有熟人都喊他们:夏老师,王老师。
学校里设三个年级,一年级为单班,二、三年级为复式班。一年级十六人,二年级九人,三年级十一人。所有学生加在一起三十六人。
上午三节课,下午两节课。
两个老师一齐上阵。
复式班上课,老师一般安排每个年级上半堂课,夏老师上半堂二年级语文,下半堂就上三年级算术;上二年级课时,三年级自习,上三年级课,二年级做作业。王老师呢,就上一年级的语文。如果王老师上半堂教二年级算术,下半堂教三年级的语文呢,那夏老师必定是在一年级的教室。
上午基本是语文、算术课交叉。下午有时上体育,有时上音乐,有时整个下午都是劳动课。劳动课基本是全校一起上,孩子们小,能做的也只是扫扫地,拔拔草。学校操场边的草拔完了,再去上学的路边拔。
体育课归夏老师,音乐课归王老师,两个老师,两个教室,轮轴转。
夏老师与王老师吃住在学校,教室旁一间正屋,当卧室兼办公室,一间批厦作厨房。
教室是一连四间的土墙瓦顶的砖瓦结构,两间一个教室。墙里墙外依然还是原来的本色。每个教室四个木格窗子,用旧报纸糊着,所以教室光线很差,上课时要开着门才能看得清黑板上的字。
那木制的黑板,上了黑漆,再用粗木条做上支架,把黑板放在上面,靠在墙上。讲台是土坯垒起的台子,放上木板,便成了。
学生的课桌椅,都是东家拼西家凑,有旧的矮条桌,也有用砖头木板支起来当桌子用的,凳子也是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都有。在教室里排放两排,中间留有过道。这样子,看起来还算是齐整的。
学校的操场有一亩水田那么大,当夏老师或者是王老师敲响那悬挂在檐下的半块铁片,发出“铛铛”号令时,学生们就一窝蜂地冲出教室,有的追来跑去的,有的安静站在墙边看着,刚刚开学,许多同学还不太熟悉,玩不到一起。这时,学校就显得格外有生气。
下午两节课,放学早,大点的孩子放学回家都要做家务,或者放牛,或者拾柴火。女孩子就要打猪食,做饭什么的,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勤劳的父母,使每一个孩子从小就受了言传身教,在成长的过程中,自觉不自觉地,都会不断地参与到劳动中来。
周世芬放学到家,首先跑去看一眼妹妹,妹妹睡着了,她不敢弄出一点声响,轻手轻脚地提着竹筐,出门到房前屋后,拾些干枝枯叶,供母亲引火做饭。周世芬是姐姐了,姐姐当然应该有姐姐的样子了。母亲宋玉枝虽然还在月子里,但农村哪里有工夫在家闲着呢。
天气稍微好点,宋玉枝便一起去队里出工,稍微轻松一点的活计队长就会分给她做,也算是一点小小的照顾。宋玉枝将竹篮垫上一层稻草,再将包裹好的二妮放在里面提到工地上,放在避风又有太阳的地方,这样,既可以照看喂奶,又不影响挣工分。
二妮还太小,吃了睡,睡了吃,很少哭闹。
土地尚未解冻,队里主要利用这段时间修复大堰,水坝和水塘。这些活计,不论男女,都是靠肩挑手挖。体力活重,月子里的宋玉枝也不能例外,担子里挑的轻那么一点似乎都过意不去。
只有晚上躺在床上,才感觉自己身子骨像散了架一样。周老大心疼,但再怎么劝她,第二天,她照常和他一起出工。
晚饭后,生产队长召集生产队的主劳力,到老二家开会。十几个青壮年都来了,队长说:“大队分任务了,要每个生产队的组织一支修大坝突击队,由八到十人组成,公社统一安排到工地。以前满工男的十分,女的八分,工地呢男工十二分,女工十分。”
这是一个多挣工分的好机会,周老大、 周老二、周老三都想去,队长说,这事还得商量呢,名额有限,弟兄家出一个就行了。
老三就立即表态,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