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御镜末日
半月后。
夜府，诺字庭院。
两名丫鬟推着餐车，将丰盛的食物放进大门旁的收纳盒中，随后轻轻敲打了两下铁扣，便互相推搡着匆匆离开。
“诺夜少爷这么长时间闭门不出，还把伺候他的下人全都赶了出来。太奇怪了呀，他居然没有祸害良家妇女，这是良心发现了吗？”
“上次君臣之乱引来众怒，易水少爷险些将这个王八蛋的鲜血溅在影壁之上，他无非是怕死，才足不出户……”
“嘘，可别叫人听见了。”
“畏惧什么，现在谁还尊他为少，连长老都是一口一个废物呢。只要家主不听见，骂诺夜谁都拍手叫好。”
“只可惜我们的易水少爷，还在受罚。”
大门“吱呀”打开。
一颗小脑袋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她转着水莹莹的眼珠子四下打量了一番，才一脸欣喜的把收纳盒抱进了院子。
“饭饭！饭饭！”
烟芽眯着眼睛，甜蜜蜜的笑着，蹦蹦跳跳。
屋内，老人佝偻着腰身，垂着头，目光混浊而又无神。
他顶着一头稀疏的白发，皮肤干瘪蜡黄，脸上的皱纹像破布一样丑陋。
从骨龄来判断，诺夜已至耄耋之年，半身黄土。
若非灵气支撑，他连十分钟都站不住。
地板上，刻画着一道深红色的阵法，其纹路复杂，气息邪恶。
烟芽很害怕，每次都要绕道走。
“夜，吃吃，肚肚饿。”
烟芽坐在凳子上，晃着光脚丫，期待的拍打收纳盒。
诺夜回过神来，嘶哑地喘着粗气，缓缓来到桌子前坐下。
“我说过，很多遍，芽儿，你该称呼我为，诺，而不是夜。夜，是我的姓。”
诺夜的一呼一吸都要稍作停顿，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纸笔，颤颤巍巍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夜·诺。”
“书写方式，永远都是姓在前，名在后。但有些家庭，习惯把姓氏，排在后面读。你呢，是‘烟·芽’，能记住吗？”诺夜声线沧桑。
“夜……”
“学明白了，才能吃饭。”诺夜抬起慈祥的目光，“芽儿，我已时日无多。”
“夜，肚肚饿。”
她掀起裙子，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天真地睁大眼睛。
诺夜神色悲悯，抬起枯萎手掌，抚摸着她的长发，温和一笑。
“如果有一天，诺，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或许还要浑浑噩噩的，再等一万年。事实上，我也活了太长时间。在那之后，寄魂妆，会代替我陪伴你。”
一千星只能安全离开御镜之星，但走不了多远。
九牛一毫之威，妄想遨游宇宙，可谓是痴人说梦。
巫术依靠灵气抽取生命之力，目标可以选择自己，也可以选择他人。
重返年轻的方法也很简单，把活人放在红阵中，吟唱专属的咒语。
但它需要的生命之力，却是原先的十倍、百倍之多。
因此，巫术也被称为“红月术”，极端邪恶的象征。
这一门功课晦涩难懂，能者寥寥无几，御镜几近失传。
除了头脑清醒，诺夜的身体算得上千疮百孔，衰老的细胞带来了多种综合疾病，这可怜的五十星，勉强能够维持身体机能的运转。
他快死了。
再年轻一些，他或许还能绑架几个小孩，用来逆转乾坤。
可现在，这奄奄一息的肠胃，连食物都难以消化。
“妈妈。”
似乎感受到诺夜一心赴死的情绪，烟芽蹲了下来，安静地趴在他的腿上。
诺夜无声微笑，白眉柔和，缓缓合上眼帘。
朦胧中……
“子言，今天怎么样呀，考试有没有拿满分呢？”
母亲双手扶着膝盖，弯下腰来。
“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子言，我只剩你了，别死，求你了，不要死！”
苏刑苦苦哀求，紧紧抓住他闪着电光的手。
“唐映洲，这条幼龙是你养的吗？”
少女站在台阶上，抚摸着身长十米的魔龙。
“爹，孩儿去参军了，您保重。”
布衣青年眼含热泪，双膝跪地，三拜叩首。
“如果在濒死前不能及时夺舍，你也会死，对吗？”
有人好奇。
“新来的船员，捕杀鲛人乃是国之重罪，你心怀善良，上岸吧，深海不是你的归宿。”
有人劝解。
“你想去什么地方？”
有人问。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有人怒。
“老祖，我很笨吗？”
有人……
太多人。
太多熟悉的面孔接踵而至。
诺夜的脑子里好像有一台老式放映机，碎片化的播放着无法抹灭的记忆。
从这一天开始，他总是坐在大树下乘凉。
虫鸣螽跃，少女自娱自乐，老人昏昏欲睡。
时光飞逝，日新月异。
武国皇宫，朝会。
“回禀陛下，南邦最后一只水元神兽死亡，今年旱灾不断，臣已派放十余位水元师，虽能解决百姓当下之难，但终究治标不治本。臣建议……”
御镜第一宗，心宗。
“你知道唐三在研究什么吗？巨魔人。没错，他是唐映洲的后裔，究其一生都想去见见神的世界。这一次他看见了神界的光，还口出狂言，七日内陨星将至，御镜末日。”
“末日？他是疯子吗？”
“他和唐映洲都是疯子。可唐映洲拯救了世界啊！”
武国夜氏，全族大会。
“夜·宁修竹，夜氏之主，在昨夜赶回皇城的途中遇刺，与同行三、七长老等一众门徒不幸遇难，与世长辞。”
“二长老！夜，需要您来主持大局！”
夜氏灵堂。
“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王，对夜相国的遭遇表示哀悼。为了完成我这位老朋友的夙愿，他一生袒护的天之骄子，王决定，收诺夜为王的义子！”
“陛下万万不可！”
“一群蠢货！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我是在宣读王的圣令！”
易水字院。
“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战。”
“明白。”
“见人就杀！”
“为所有死去的族人报仇！”
黑夜，万里无云，繁星点点。
天空中的巨魔星看起来十分模糊，在超古时代这算得上是第三颗月亮，它的星环终生守护，不离不弃。
但终究是疏忽大意。
一片陨石区突然脱离了运转轨道，在虚空中漂浮，不幸被御镜之星的引力捕获。
它们来势汹汹，划过天际，分解为数以万计的流星！
烟芽站在庭院中，好奇地仰望着。
光芒点亮整个夜空！
一道道黑影，从狂风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