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星,
“让她付出代价。”
云宝看向右边,星光就在那里,她脑海中那个声音又开始不断回响,令她满面怒容。那只雌驹用魔法将一张白纸浮在面前,竭尽全力想要装作正在忙碌的样子,她看见云宝看着自己,勉强微笑,将鼻头更深地埋进白纸深处,想要躲避云宝苦涩至极的神情。云宝怀疑地怒视星光,好一会儿,摇摇头,泄了气,又将注意力移向书架。
这种情景已经重复了十分钟。小蝶出发去找索拉克斯,朋友们在图书馆中四散去寻找书籍,自那时起,星光便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躲藏,主要都是将头埋在书本、卷轴里,装作忙碌的样子。然而她并不很擅长表演,云宝和暮光每次都能看出她逃避的行为,把她叫回来;这时候,星光只能叹口气,点点头,然后回来,然后同样的事情又会上演。
谁都看得出来,星光希望能不被发现,能溜到图书馆别的地方去,离云宝越远越好。空气充满尴尬与紧迫,更不用说暮光和斯派克还显然故意地回避她们两个,让云宝和星光总是独处。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想做什么,云宝意识到,自己既为他们的逼迫感到高兴,又为自己要被逼迫而感到不悦。她又瞥向星光,那只雌驹将空白的羊皮纸塞回书架上,耳朵垂向后方。
云宝稍稍打起精神。“哦,呃,”她突然开口,用一只前蹄指向那张纸,“我们要的就是那个——没写字的纸。”
“哦,说的是。”星光羞赧地微笑,颤抖地轻笑一声,用魔法拿下那张纸,飘到自己面前看了看,卷成卷轴,放到背上。“嗯要是带了鞍包来多好”她嘀咕着,看向四周,想找到暮光和斯派克。他们不见了,她若有所思的神色化作困惑与不安。“呃他们去哪里了?”
云宝喉咙深处传出低吼,她恼火地看向天花板,跌坐在地,夸张地将前蹄甩向空中。“你不会没看到他们光明正大的溜走吧?真没看到?”她落下前腿,硬硬地盯着星光,“他们溜走了,把我们两个丢在这里。真是干得好啊,暮”
星光听到这话,稍稍睁大眼睛,眼里闪过一抹恐惧。“什么?!他们把我们两个单独丢在这里做什么?简直蠢死了!”她大喊道,听上去惊恐万分。云宝不满地瞪向星光,她睁大眼睛,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卷轴从她背上滑落,落在地上,声音大得不自然。两只雌驹互相审视一番,星光这才鼓起勇气,又开口道:“呃,我不是说暮光蠢,她一点也不蠢,我说的是这个主意嗯”她重重地咽咽口水,又后退一步。
“行了,你闭嘴不就好了吗?”云宝啐道。星光毫不犹豫地照做。云宝闭上眼,从鼻孔中深深吸一口气,屏息片刻,她从口中长长地、重重地呼气。星光无意说暮光的坏话,在她脑中激起了怒火,但这怒火此时已经渐渐消散。她睁开眼,又看向星光:“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因为,萍琪说得对,我们需要谈一谈他们不想让我拖延下去。”
星光眨眨眼,怀疑地看向云宝,她又向后缩了缩,以防万一。“好吧那你想和我谈什么?”她问,声音中满是对云宝的不信任。
天马向左转身,又看向书架,想找个办法打开话题。终于,她想到办法,开口了。“我想多了解你,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小马”她终于说出口,严肃地看向星光这边,“而不是我害怕的那只小马。”
星光挑眉,缓缓向前,耳朵慢慢竖起:“你害怕的那只小马?你是说,你觉得我是那个星光熠熠,那个穿越了时空,把——”
云宝抬起一只前蹄,阻止星光接着向下说。她耸了耸肩,放下前蹄:“我和朋友们在马哈顿(manehattan)找到你的时候,我已经对你有了偏见我以为,你是个精神失常的天才,对我和我的朋友们心怀恨意;我害怕,你会又想回到过去,让一切从头开始”她低下头,尴尬地用一只前蹄摩擦光滑的地板,“我现在知道,是我误会你了,我也很后悔在火车上袭击你可我真的不了解你。我只知道,你的面容、声音,都和那只回到过去、篡改历史的雌驹一模一样和害死我父母的凶蹄一模一样。每次我只要一看见你”
她抬起头,双眼涣散地看向星光。独角兽看到的是一只不知所措的雌驹,眼中的警惕少了几分。不仅仅是不知所措,还有恐惧异常。“我只能看到那样的你。每当我看到的是那只雌驹,我就好想”云宝紧紧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这念头使她脑海中的声音又炽热起来。
“让她付出代价!”那份冲动在她脑海中大喊,她的头颅隐隐作痛。
“闭,嘴!!”她反击,无视那不断重复的声音,又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再睁开眼时,她看见星光已经躲得远远的,看上去随时准备转身逃走。
云宝沉重地叹口气,看向身旁的书架,她漫不经心地伸出前蹄,抚摸书架上站立的一本书:“每当我看见你,我就想伤害你我想让你付出代价”
“每次?”星光问,这下她睁大了眼睛。云宝点点头,星光将前蹄放到下巴上:“每一次这不对。这种事情不可能的。”
云宝的前蹄微动,那本书被她推倒,在书架上咚的一声。她转过头看向星光,惊异地挑起眉毛。“诶?”她只说得出这样的一个字。
“听我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的翅膀受伤之后,会对我有怀疑和不满,很正常。”星光边说边缩向一旁,尽管面带愧疚,她仍坚持向下说,“但既然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马,你就不可能一直对我心怀怨恨。”她看向云宝,声音中多了几分憎意,“除非你根本认不清现实。”
云宝恼火地皱起眉头,摇摇头:“我就假装没听出来你在骂我。你说得对,我是不该对你意见这么大,更不该对你这么凶——可事实就是这样——我就是想多了解你,好解决这个问题。”
星光的眉头也皱起,但不是因为恼火。她将一只前蹄放到下巴上,若有所思地转动眼睛:“回答我,云宝,你对我的怨恨你自己觉得正常吗?”
“呃”云宝眨眨眼,向后退一步,“这是什么意思?”
星光的眼睛四下转了转,想要找到合适的例子。她很快有了主意,深深看向云宝的双眼:“这样,想象一下邪茧女王。她侵入坎特洛,把整座城市的市民——你的国民——当做家畜,还把你的母亲、小姨关押起来,十有八九是先打败了她们,也就是说,伤害了她们;此外,你和暮光去救公主们的时候,邪茧女王想就地要了你们的命,如果不是暮光的传送来得及时,我们三个当时就要被烧成灰了。这些事肯定足够让你心情不好了,对吧?”
云宝点点头,想到星光说的话,皱起眉头:“当然啊,我为邪茧生气,为我的家马担忧。你说这个做什么?”
星光向前走了几步,步伐中多了几分自信:“我要说的是:每次你提到邪茧,提到她做过的事的时候,你都不会说要伤害她,要让她付出代价。你提到她的时候,眼中的怒意还没有看见我的时候多。你谈论的是解救你的家马,保护小马国,谈论的是你见过她的凶残。可对我呢?”星光将一只前蹄放到胸口,“你说过,每当你看见我,你就想伤害我,想让我为另一只小马的错买单——那只小马在这个世界上都不存在了。你还没感觉到吗?这种愤怒是不合理的,和我见过的你完全不一样,和我认识的你完全不一样。”
云宝眨眨眼,稍稍睁大眼睛。“那你是说”她低声说,缓缓站直身子,渐渐意识到了些什么。
星光指向云宝,脸上浮现出些许希望:“我是说,也许,你对我的恨意是外力植入的,比如,可能是某马在你身上用了魔法,强迫你讨厌我!那这就不是你的真实情感,完全不是。如果说,真的是魔法一类的东西,那我说不定能有办法解决它,只要让我仔细看看——”
“不行。”云宝打断她的话,眼睛眯起,瞳孔散大。
星光眨眨眼,放下前蹄,眼中的希望消散,化作惊讶与困惑。她稍稍向后移去,看上去有些紧张:“诶什么意思?”
“意思是:‘不行,不准用魔法碰我。’”云宝不容置疑地说,用前蹄跺向地板,加重语气,“不过是个猜想,坚决不行!”
“我”星光开口。云宝的视线更加灼热,她只好闭上嘴,低下头去,向后退了几步,耳朵紧贴头顶,“对不起我忘记你受不了魔法,对吗?”她弱弱地问,刚刚话里的热情全部被挫败取代。
云宝缓缓摇头:“是这样的。一碰到魔法,我就想起我父母过世的那一天”她低头闭上眼。“老妈说,和创伤后遗症差不多,她刚收养我的时候,就想治好这个问题,可我们一直也没有进展。所以”她抬头看向星光,眼中带着歉意,“不要,行吗?谢谢你,但恐怕不行。”
星光缓缓点头,什么也说不出口。云宝看着她许久,重重叹了口气。她朝地上卷起的羊皮纸指了指:“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暮暮还等着纸呢。”
星光点点头,她一言不发地从身后漂起卷轴。两只雌驹从书架间离开,在水晶图书馆里寻找暮光和斯派克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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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