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血人
夜色渐浓，正是人好眠之时，
温如染三人却被迫当观众，围观一个说不上天真，还是诡异的五岁小孩子摸黑堆雪人。
且不说雪从何处来，便是硬要说从墙外丢进来的也能勉强解释。
沈渺是如何在没照明的情况下还把雪人堆得这么像的？
貌似，沈渺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不简单。
无论是初次见面时，突然出现，还是现下大半夜堆雪人，都不是一个正常人该做的事情。
堆到兴起时，还要哼一哼不知是摇篮曲还是童谣的不明调调。
从沈渺嘴里说出的话不能细究，所谓细思极恐便是如此。
温如染躲在木清初怀中，站了好一会儿鼓足勇气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正背对着她们忙忙碌碌堆雪人的小孩子。
她对沈渺观感挺好的，沈渺本人长得很可爱，尤其是那双小鹿似得黑亮明眸，笑嘻嘻望着人时，可可爱爱的。
她有一个妹妹，年纪跟灵灵现在的模样只大一些，属于她爸妈的意外老来女，二老非常宠她，她作为比妹妹大了十几岁的姐姐，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欣然接受，也不过是差个可爱的妹妹这一差距。
温如染不发脾气时，是一副邻家温柔大姐姐的模样，很得小孩子喜欢，但她不喜欢熊孩子，爱吵爱闹的孩子。
她妹妹就很黏她，就是她发脾气，妹妹也会撒着娇得黏，还会装可爱卖傻，别说，她还挺受用。
看到沈渺，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妹妹，外表上看很有欺骗性，人畜无害的可爱小孩，凡是有点能看到孩子身上的“可爱”性质的人都拒绝不了。
相比惧怕沈渺，她对沈渺，更多的是同情。
同情他的身世，同情他的遭遇。
但，他的神秘莫测让他望而却步。
现在的沈渺，好似没了照片上那股阴郁气息，哼那小调时，哼到“妈妈”二字时，语气里的孺慕之情却溢于言表，好似还在挂念着自己的母亲。
对了，沈渺的母亲呢？！！！
胸口衣襟被扯了下，木清初低头，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女人在自己怀中仰起一张欲言又止的脸庞，见自己看过来时，又似羞涩般眨巴着眼将瞳孔焦点放低了点角度。
从自己这个角度低头看，可爱又娇羞。
心尖雀跃，却不露丝毫，她挑挑眉，轻声问：“怎么了？姐姐～”
“姐姐”二字似含在口中绕了圈，打着旋哼了出来，婉转又刻意，她在逗她。
温如染气哼哼得拧了下这人胸前，生气之下没轻没重，收获了美人儿一声娇哼，反而是她羞红了脸。
只好破罐子破摔埋入了这人怀中，作掩耳盗铃状，片刻后，方自木清初怀中轻轻闷哼了句，“他妈妈呢？！”
他，是指沈渺。
木清初想过这个问题，是那些人撤离的时候带走了林若欣，还是被沈渺杀了？
恐怕只有沈渺自己清楚吧。
恰在此时，基地大门再度亮起一束灯光，随之而起的，还有柯听寒被吓一跳的惊呼声。
“握草！什么东西？！！”
随后是嘭得一声，什么东西被弄掉了！
木清初赶紧将背在身后的灯光打过去，沈渺森森的童音自黑夜中而起，他说：“姐姐，你弄坏了我的雪人！”
两束灯光交汇，照亮了雪人与站在雪人身旁的沈渺。
沈渺此刻背对着温如染三人，面向的是基地大门口的柯白二人。
唯恐沈渺生气暴起，木清初将温如染交给灵灵守着，并把手电留给二人，而后自己上前去。
低喝一声，“柯听寒！”
柯听寒背在身后的手一紧，随之又一松，抽了回来。
自己在前一步，一手打着手电，将落了自己一步的白以星挡了半个身子，就着灯光，与明显生气了的沈渺对视。
沈渺时而的哼声和那咯咯开怀的笑声实在太扰人清梦，她们又不是睡得跟死猪一样，醒不过来才有大问题。
被吵醒后发现对面床的二人，以及底下的小姑娘都不见了踪影。
出来又看到长廊上睡得死沉死沉，怎么都唤不醒的手下，在查看过房间里的其他人情况，确认只是睡得沉，醒不过来后，二人沿着声音来源摸了过来。
刚睡醒，脑子还不大清醒，灯光一照就是一半人高的背影，是个人都会被吓到好嘛！
于是她反射性的就是一脚，直接踢飞了那颗脑袋似得圆球。
之后就看到了从后面走出来的沈渺，说她弄坏了他的雪人。
沈渺在柯听寒心里是极度危险的存在，听到沈渺那不对劲的语气的瞬间，油然而生的危机感让她立刻作出了反击的应对措施。
如果没有木清初那声唤，她夹在后腰的手枪，绝对会对准沈渺。
子弹对沈渺管不管用不知道，但起码先机得掌握在自己手上。
木清初几个大跨步就插在了双方中间，隔绝了双方的对峙。
先看了下完好无损的柯白二人，随后转身面向沈渺，余光放在了那具已然没了脑袋的雪人身上。
“雪人，我们会帮你堆好的。”
她这么对沈渺说，沈渺无声看了她许久，而后好似兴致已过，转身回了小院房子。
木清初反手攥紧的拳头一松，贴在手臂的匕首被她握正，在手上把玩了两下后，放回了腰间。
方才过来时，为免意外发生，提前拿了出来，借由手臂作遮掩。
回身，看着柯白二人，“你们怎么来了？”
危机解除，柯听寒不再是如临大敌的姿态，见木清初问起，怨怪了句，“还说呢，那小孩也太扰人清梦了，一醒来发现你们都不在，守夜的人又睡得跟死猪一样，要不过来我都睡不安稳。”
她好像也就随口抱怨一下，说完就打着手电找被自己踢飞的雪球去了。
“星儿，你有看到那雪球飞哪儿了吗？怎么都找不到啊？！”
木清初摇头失笑，准备回原地带温如染二人过来帮忙找，刚走两步，意识到不对，突得停下脚步，转身，视线追着正弯腰找雪人脑袋的二人，语气幽幽道：“雪球，被你踢了一脚，还能滚走？！”
二人背脊一寒，柯听寒保持着弯腰的姿态回头，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惨白，她说道：“可它，确实飞出去了……”
不仅如此，她踢到的时候，还很有实感。
可她的力量自己是知道的，又是在惊吓的时候使力，绝对不会收着力量的。
如果是白雪捏成的雪球，一踢就散了，怎么可能还会被踢飞呢？！
三人脸色顿时大变，想到了某种可能，当下默契走到雪人身躯旁，直接上手拍散了雪人。
上半身一拍就散，森白的两副手骨最先掉落而出，而后是下半身，碰到了实感。
小心将混淆视听的白雪拨开，见到的，是不规则的模糊血肉，因藏在雪中，呈现出青紫偏白得颜色。
再将脚部白雪扫开，半具完整的下半身出了来。
白以星忧心得看了眼僵住的柯听寒，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这是死的那两人中的一个，下半身消失无踪的那人。
裤子，甚至是脚上的鞋子，都没有变动过，她们一看就知道，更何况是身为对方老大的柯听寒。
既然一人的下半身在这儿，那么，那颗脑袋，说不定就在被柯听寒踢飞的雪球里。
木清初拍拍白以星的肩，道：“我去找。”
但她需要照明，所以先回去找了温如染二人。
温如染和灵灵离雪人并不远，所以该看得都看到了。
只是灵灵不动，温如染也无法过去，就只好在原地看着了。
现下木清初回来，也知她需要手电去找那颗脑袋，立马拉着灵灵死皮赖脸得跟着木清初满院子找头了。
最后是在小院与围墙的缝隙里找到的，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滚到这里来的。
若非雪球上还有一处被踢出来的凹痕，她们都不确定是被柯听寒踢飞的那颗。
将雪球拿回了已然零散的雪人旁，柯听寒接过后，沉默无声地扒开了外面包裹的白雪。
果然，见到了一颗因低温还不曾腐烂的狰狞人头，是二人中那具无头尸体的。
瞳孔好似见到了什么恐惧的东西而紧缩，眼珠却扩张瞪大，下一秒，就被拧断了脑袋。
在包裹的白雪里，还有些许被血染红的痕迹。
那只鬼东西，一拧下脑袋就带回了这里，而后被裹成了雪球。
连裹住那具下半身的白雪，也有一些红色的痕迹。
所以，是沈渺让那东西去围杀他们的吗？！
沈渺，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存在？！
还是，仅仅只是那鬼东西注意到了他们，而后将战利品带回了这里藏着，却被沈渺翻了出来，弄成了雪人？！
又或者，那鬼东西是沈渺养的，所以那大家伙将自己的战利品当成讨好主人的礼物带给了沈渺？！
她们，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一一跟沈渺确认，却也知，沈渺非正常孩子，不可能一直对他们保持相安无事的态度。
“吱呀……”房门推开，小小身影半边掩在门里，灯光照去，因距离的原因，她们看不分明沈渺此刻的神情，只听到那稚嫩的童音森森道：“姐姐，你们好过分，渺渺堆了好久的雪人呢……”
几人被这森森的寒气冻得一激灵，鸡皮疙瘩瞬间蹿起，头皮阵阵发麻。
确实是血人，却是鲜血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