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借尸还魂
早年间，张灵生听师傅说过。
死亡就像是将开未开的花朵，包裹着人的身躯安静生长。花朵外是铺天盖地的山火，终有一日野火会漫上山陵，这朵花也会在这时开放。
花瓣开了，人就会被烧死，堂皇即是破灭。
叶槿初望向人群侧面的张灵生，回手拉住正要前去的马立新手腕：“别着急，那里不太对。”
“不对？”
“槿初姐姐说的对……那群…人聚合在一起之后，好像变成了，另一种东西。”
“是阵。”陈石斩钉截铁，“……我老家有很多这种东西，你们可以理解为是通过某种物体摆放位置，来沟通一种力量，最后达到什么效果。”
“但是我的了解也仅限于此，我不琢磨这些东西，那个张小子，兴许有别的办法。”
不远处张灵生扶着嶙峋的墙壁站起身，长叹口气，干涸嘴唇挤出血丝：
“行，好歹是活下来了。”
他又苦笑：“早知道风险这么大，我多带点东西好了……”
他话说到一半，那群被黑气驱使的家伙竟直挺挺坐下来。阵中一点幽绿色光芒，这回不用小狼女转述，在场众人肉眼凡胎也能够看清。
在吸引我过去吗？
张灵生勉强抬起如枯槁般的手臂，擦拭去眼前血液，世界再度清晰。他半趴在地，一下一下往那人群中间蹭。
被控制的人让开空隙，张灵生走入圈子当中，像是要被那幽绿色火焰吞噬。
冯老赖疑惑：“张小子也被控制了？”
“不像…”
陈石垂睫看去，那些被黑气操纵的家伙身体都在不同程度上被修复了。虽然不明显，但在行走时几乎感觉不出来他们之前是伤员。
他就见到一个小腿骨折的姑娘直立行走毫无异样的……
可是张灵生仍匍匐在地，爬的那么艰难。
“自愿过去么…”叶槿初深吸口气。
一声巨石落地的巨响，众人身后，桥的另一边升起一道窄门。那黑衣范无咎塑像不知何时到了那门前，他伸出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脸。
陈石：“他…是在让我们过去吗？”
叶槿初回望那幽绿色逐渐深邃的阵中：“如果我们猜测是对的话，那个前辈至少目前还没给我们带来性命之危……只能按他的指示走了。”
马立新应了一声，主动领路带着没有被黑气驱使的众人走过桥头。那种若有似无的窥视感逐渐消失，桥那边只剩下张灵生和伤员。
最后一名成员走过桥，沫忽然惊叫一声捂住脑袋。小狼女眼中，世界天旋地转，冷暖色调颠倒，像眼前凭空多了一层滤镜。
“这是…哪？”
沫这回没有等大家询问，把她眼前的景象陈述一通。陈石动动嘴唇，面色难看：“这情况……怕不是到了阴曹地府。”
冯老赖愕然：“什么？”
“操，我早该想到的。”陈石咬牙切齿，“黑白无常七爷八爷在桥头，守的是阴阳往生的门。我们踏过了那条长河，也就是踏过了所谓的奈何桥。”
叶槿初补充：“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在……死人的世界？”
陈石叹口气：“应该是这样的。”
众人环顾四周，之前石壁上灯烛的火光尽数褪去，空气中闪烁着淡淡绿色荧光，刚好能照亮前路，却没有办法远望。
小狼女头上狼耳朵竖起，瞳仁倒立，像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样。
她看见那边门扉洞开，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个女人。她红衣似血，唇生獠牙，半个身子缠绕着深黄色符纸。
女人闭着眼睛，皮肤异样苍白。
“木头盒子里，有…人。”
众人正找不出门道，听见这话也是纷纷试探着往前走。叶槿初望见淡绿色迷雾中的棺材，主动凑过去，手指在木料上试探性沾了一下。
“不是五处的探幽木。”
“这山洞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来了，这木料竟然没有腐朽……”马立新骂了一句娘，抽出长刀凑近观看躺在棺材里的女人。
常人肌肤就算再白皙，贴近了看也能看到血管纹路。但这女人，却像是面捏的人一样，整个身体都是一模一样的苍白。
陈石吐口气：“也许…我们现在已经不在那个山洞里了。”
冯老赖：“我之前…在浮屠也见过很多相关的东西，但…把我们这么多人，毫无征兆地转移到另一个地方。根本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叶槿初说，“……从最开始到现在，每一项事物都在超出我们的认知。那就证明——之前我们所了解的世界，或许并不全面。”
冯老赖苦笑：“…那我们，怎么处理这个女人，把她抬出去吗？我们都不知道出口在哪……”
马立新端详了半天，鼻尖微动，“她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香气。”
陈石侧眼一看，就面容来看，那女人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兴许是某种驻颜的香料……”
议论纷纷之际，叶槿初却一反常态地沉默。众人若有所思往她的方向一看，她眼眸空空，像在思考什么深远的问题。
“槿初，怎么了？”陈石问。
叶槿初手指下意识握紧棺材板边缘：“她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冯老赖紧皱眉头接话：“你别说，我看她也有点眼熟。”
沫忽然接话：“她…和知月姐姐，给我的感觉…很像。”
马立新嘴快：“方知月？她不是已经……”
他话说到一半被陈石挥手拦住，马立新借着微光望向叶槿初。她神色莫名，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死者会复生吗？”
陈石苦笑：“如果人都能死而复生，这世道得乱成什么样子呀。”
“不对…”冯老赖说，“……还有一种可能，或许这女人是方知月的祖辈，和她在亲缘血脉上有什么渊源？”
这边喧闹的人声下，女人眼眸忽然睁开。那深红色瞳仁在绿色环境中格外诡异，她眨了两下眼睛，眼底神色空空，似没有灵魂的木偶。
离得最近的马立新被惊了一下，连忙闪出身位，本能斥问：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