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夸我
江南中学的操场跑道一圈是四百米，加上四周的绿化，整体面积看上去还是挺大的。陆淮领着林扬下来的时候，操场上已经站了十几个人了。
陆淮其实挺习惯被围观的，只要不往上凑，随便你看。但此时十几双眼睛都落在他和林扬身上，他就觉得这种习惯其实是会改变的。
林扬没应该没什么感觉，他甚至把手机塞进了口袋开始装起了乖学生。
陆淮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果然还是年轻。
“走旗的都是高一和高二的学弟学妹，我和几个高三的去升旗。”陈卉上前自然的和陆淮说。
升旗的任务还要重一点，分给高三正合适。陆淮往人群那边看了看，“那我和林扬走哪个？”
林扬站在陆淮边上对陈卉露出了职业假笑，算是打招呼。
陈卉对林扬回了个笑，没有说话。一看就是被林扬的冰山笑脸冻过的，陆淮心里好笑。
“走中间的吧？”陈卉说，“中间的是校旗，你最不尊重的那个。”
“学姐，也不至于说的这么夸张。”陆淮挑了挑眉，“那我们现在就练吧，没多少时间了。”
陈卉点点头，“行，林扬你教，我们这边先找找感觉，一会儿给你们叫外卖，中午吃什么？”
“还有午饭？”陆淮同学心情很好
“不然呢。”陈卉笑着说，“老赵报销，别太贵都行。”
“那得挑贵的。”陆淮说，“隔壁镇上的？”
“是阿，不然还有哪里，这破地。”陈卉没好气的说。
这破地，从高一到高三都嫌，又从高一都高三都爱。十几年的年纪做什么都想与众不同，有人和你一样的，你又开始反省自己可能不该是这个感受。陆淮偏过头看了林扬一眼，“吃什么？”
“随便。”冰山脸持续发功中。
陆淮和陈卉说话的时候，林扬一直站在边上低着头，貌似是对着自己的鞋子发呆。陆淮一直很好奇林扬会怎么处理这种不得不社交的情况，但由于他还年轻，以至于他没想到林扬压根不处理。
“酸甜苦辣咸，忌口有没有？”陆淮问。
林扬睨了他一眼，意思是“我在你家吃了那么久的饭，你现在才问，是不是太晚了”。陆淮不知道林扬是不是这个意思，反正他只能这么解读。这会儿边上有别人在，林扬又开始装聋作哑。
陆淮只好哈哈一笑，“学姐，那我们先去边上练习，一会儿再和你说吃什么，可以吗？”
“可以，到时候发我微信吧，别太晚，我先过去了。”陈卉说。
林扬在陈卉走后，才把注意力从地上，挪到了陆淮脸上。陆淮看出来林扬有一点点不爽，他抢先发言，“先说好，后悔已经晚了。”
林扬，“”
“走吧。”陆淮招呼了一声。
“去哪？”林扬问。
陆淮看了他一眼，“教学楼，当然，如果你不想被围观的话，就在这里练习。”
林扬的表情很不爽，那种臭脸别人可能看不太出来，只会觉得他高冷。但陆淮知道，林扬就是不爽。如果要描述的话，这种表情可以理解为：吃了不得不吃的，一些口感不佳形状奇怪气味难闻卖相极差诸如此类的食物。
“林扬。”陆淮和林扬并肩走着。
林扬看了陆淮一眼，没说话。
陆淮有点想笑，处于礼貌他忍住了，“说真的，你在我家吃了这么久的饭了，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呢。”
“不知道。”林扬说。
“什么不知道？”陆淮没反应过来。
林扬闭了闭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不冷不热的说：“我没什么喜欢吃的。”
“那我给你打的那些菜你都喜欢吃吗？”陆淮还是想当个优秀的饲养员的。
“你要听实话。”林扬用的是个陈述句。
“嗯？”
林扬朝他勾了半边嘴角，随后耿直发言，“你家那些菜，是确实不好吃。”
这样子，其实有点可爱。陆淮笑了起来，“其实我也觉得，不过穷乡僻壤的，能吃就行了是不是？”
“嗯。”林扬说。
“但隔壁镇上还是有些吃的的，你想想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陆淮问。
“随便吧。”林扬又绕了回来。
陆淮只好跟着重复一遍，“酸甜苦辣咸，忌口有没有？”
林扬无奈的瞪了他一眼，“清淡的就行。”
“秋天到了，要贴秋膘。”陆淮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那我自己看着点了阿。”
走国旗队分为齐步和正步。齐步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陆淮演示了几次后，就让林扬跟在他身边走了。林扬个子高走起来还是挺帅的，可惜就可惜在他会同手同脚
陆淮在林扬第三次同手同脚后，终于没心没肺的坐在连廊边上的长椅上笑开了花。说是长椅，其实更像是连接两个柱子之间的长大理石，要在上面睡一觉都没问题，只要不介意自己可能从一米高的地方掉下去。
“林扬，其实我是不想笑的。”陆淮靠着柱子，左腿横在长椅上，右腿随意的往地面一滑，“但你的行为和你那张冰山脸实在是不太符合。”
林扬估计是被磨得没脾气了，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两人隔着两米远对视着。“给你十秒钟夸我，不然你就让陈卉替我。”林扬说。
“别那么幼稚。”陆淮笑了起来，“我以前学的时候没比你好多少。”
林扬挑了很眉，随后盯着他幽幽道：“我就是玩不起，你要不夸我，就自己玩去吧。”
陆淮，“”
陆淮可以确定，林扬肯定是学了自己的，林扬挑眉的样子别说和自己十成十像，这根本就是都是升级版的。
“那你就承认你学我。”陆淮说。
“承认。”林扬说。
陆淮没想到林扬这么爽快，连个缓冲的过程都没有。他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夸夸夸，我想想怎么夸。”
“给你一分钟。”林扬说。
“过分了阿。”陆淮说。
“五十秒。”林扬挑了挑眉提醒他。
陆淮想了半天，“告诉你点别的，怎么样？”
林扬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说。
“我第一次看见你，不是政教处那次。”陆淮说。
林扬面无表情，“我转学过来一直都在你家吃饭，你觉得你说这个我得意外吗？”
陆淮笑了起来，“话不是这么说的。我第一次见你还是刚开学的时候吧。”陆淮想了想，“你也知道这边就是个破地，除了走读的那十几个学生，平时来吃饭的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加糙老娘们群体。”
“然后呢？”林扬问。
“然后我那天就见到你了阿，我第一眼就觉得，哇这个男生真好看。”陆淮很夸张的说。
陆淮见到林扬的那天，和今天一样是个晴天。夏天里很热，饭店里经过的每个人都像从泔水车里刚游出来，不止酸臭酸臭的，还都灰黑灰黑的。
林扬不一样，那时候林扬身上带了些戾气，其实很淡，说是戾气更像是一种无谓，这是陆淮后来明白的。总之林扬穿着白色短袖、黑色短裤，他顶着一头干爽的黑色短发进来的时候，陆淮那颜狗的审美毫无意外被戳中了。
林扬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谢谢你了，这么夸我。”
“但是政教处那次我没认出来你。”陆淮坐起来往林扬那边挪近了些，“你知道我那次看到你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吗？”
林扬看了他一眼，“建议你好好说话，魏云刚好觉得看你不太顺眼。”
陆淮，“”
“我那时候觉得你真好看。”陆淮说。
“废话这种东西能不重复两遍吗？”林扬说。
“那不一样。”陆淮想了想说，“你在学校里和校外是两个状态，知道吧？”
“不知道。”林扬说。
陆淮觉得自己还是别说了，这些话说着也挺怪的，万一林扬觉得自己不正常那就尴尬了。
“行吧。”陆淮站了起来，“再走走，你习惯一下就好了，齐步的时候走的放松一点就行了。到时候后面正步”
陆淮话还没说完，林扬打断他，“正步是什么？”
南市这片没有高中军训的习惯，林扬不知道正步是什么也是可以理解的。陆淮给他做了个示范，大概是标准过头的那种示范，林扬的反应看出来应该是想要撒手人寰。
“我们班入场一群瞎子都不会比这个更尴尬。”林扬说。
“那不能比，我们做这个帅多了，感觉都不一样。班级入场那就是一群人比谁更傻。”陆淮一本正经的说，“你走我边上试试，找找感觉。陈卉说了，不让你拿国旗就是怕你学不好。”
“什么说法？”林扬问。
“一共三面国旗，十二个人。”陆淮说，“国旗是第一个入场的，党旗是最后一个，校旗在中间装个样子就好了。”
装装样子的林扬学的还是挺快的。陈卉提着外卖来的时候，他已经走的有模有样了，“学的不错阿，林扬。”
林扬冲她笑了笑，接着转头对陆淮皮笑肉不笑的说：“陆淮教的好。”
教的好陆淮觉得心里慎得慌。
陈卉把外卖递给陆淮，“那我走了阿，还要拿去操场给他们。练的好的话，明天就来操场吧，不好的话晚上有时间再练练，毕竟在全校几千人面前呢，是不是？”
“是。”林扬笑笑。
陈卉走后，陆淮把外卖提给林扬。这么一个简单的，你递我接的姿势，在林扬的手指碰到陆淮的那一刻——陆淮差点当场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