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北风
陈卉作为学生会主席，走的一直是野路子。就行为上分析她与陆淮属于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从成绩上分析，那差得就不是一两个字可以说完整的。
学生时代，行为乖张的学生一般的特点有：长相好、家境好、人缘好、成绩好。
随便有以上一个，就很容易在学校里横着走。陈卉比较特殊，她四个占齐了。但那是当年的事了，任何学生到了高三，都得从横着走变成趴着走。
如今隐退江湖的大姐大陈卉，往五班门口的栏杆上一靠，半米内闲杂人等通通退场。
陆淮坐在螺旋楼梯二楼与三楼之间最高视野最好的位置上，忍不住对五班这群人深表同情。但也由于江南小霸王坐的位置太豪横，狗腿子唐瑞紧跟其后，加入了这场远观。
唐瑞这人坐不住，坐着坐着就喜欢动手动脚，有时还声情并貌。唐瑞这会儿坐在陆淮边上，拿胳膊撞着他，问：“陆淮陆淮，陈卉找你干吗呢？”
“你猜。”陆淮敷衍道。
五班门口，林扬正一脸麻木的从教室后门走出来，在见到陈卉后，林扬脸上的表情不经意的变成了礼貌的微笑。
行。陆淮同学表示佩服。
“卧槽，她找完你找林扬？你失宠了？”唐瑞又撞着陆淮，并且激动的加重了几分力道。
陆淮觉得自己离一脸麻木不远了。“别撞我。”陆淮的声音在这群热闹里显得有些清冷，他皱了皱眉，补充道，“痛。”
唐瑞反应过来，连忙揉着陆淮的胳膊，“对不起对不起，一时激动。”
陆淮舔着后槽牙笑了起来，他摆摆手，“没事。”
陈卉不知和林扬说了什么，他俩的交流地点从五班门口挪到了一边的连廊。连廊一般没什么学生来，但此时，倒是聚了不少目光过去。
以陆淮对陈卉的了解，陈卉和林扬的聊天内容，必定遵循了她一贯的稳准狠原则。而林扬，他人设不能倒！
想到这，陆淮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唐瑞问。
陆淮挑了挑眉，“陈卉找我说运动会的事。”
“运动会什么事？”唐瑞不解。
陆淮靠着拐角的围栏皮笑肉不笑的说：“运动会开幕仪式，让你们能有多夸张就有多夸张。”
“卧槽，运动会。”唐瑞还是纳闷，“你也深受其害阿，高兴什么？”
陆淮火上浇油，“不好意思，我是仪态端庄的国旗队。”
唐瑞，“……”
陆淮声音不小，下面那群□□十班的同学已经疯了大半。人群中有人发言：“那陈卉找林扬干吗？不是想追他吗？”
陈卉他们一直背对着陆淮，那边瘦高个背影像木头似的从始至终一动不动。
“星姐的心思你猜一猜，最多被她按墙上打一顿。陈卉的心思你要敢猜，我可保不住你。”
“我不猜，你说说呗。”
陆淮一脸震惊的瞪着他，“你不想死就想让陈卉打死我？”
边上的人笑作一团。
比起上周魏云和周可的现场直播，林扬和陈卉这种背影默片看着就无聊很多了。直到上课铃响，陈卉那边才奔跑在回教室的路上，看样子让林哑巴气的不清。
这种想法很快得到了证实。因为第二天，陈卉又来了。
陈卉貌美如花的脸在今天变得又黑又臭。陆淮被她盯得头皮发麻，想要脚底抹油从楼梯上滑下去，或者直接从二楼跳下去。他对着陈卉干笑，“学姐好，我还有事，老赵找我呢。”
陈卉拦住他，“乖乖，我刚从老赵那回来呢。”
“开什么玩笑。”陆淮当场裂开。
“怎么可能是开玩笑。”陈卉笑眯眯的说：“你和林扬上回被通报的事情还记得吧？”
怎么能不记得，陆淮高中生涯放诞不羁，和老赵建立了坚定的跨年代友谊，从来没有任何失手。巧就巧在，他第一次被通报名就是跟在林扬的名字后头。竟然在林扬后头！陆淮舔着后槽牙回道：“大概吧。”
“别大概了。”陈卉说，“老赵说了，通报记得是警告处分，你和林扬现在有个处分端着呢，懂吗？”
陆淮挑眉，“学姐，看来你昨天和林扬的沟通不太顺利阿。”
“别贫嘴。”陈卉瞪他。
“没贫嘴，实话实说。”陆淮背靠着栏杆笑的一脸无谓，“我说了，那人就是油盐不进。你还不如早点想开，反正国旗队也不差他一个。”
陈卉看着他笑了起来，“你还真怕有人抢你风头阿，小霸王。”
陆淮皮笑肉不笑，“你说了算。”
陈卉懒得理他，“说正经的，老赵说了，让林扬参加国旗队，你俩的处分可以一起消。”
“我一个人参加呢？消不消？”
“不消。”
陆淮，“……”
我就没人权？
“行。”陆淮不爽的点点头，“他爱去不去，处分爱消不消。”
陆淮语气挺差的，陈卉听出来了，她一脸无语的看着陆淮，“你什么毛病？”
“什么什么毛病？”
“处分不消吗？”陈卉问。
陆淮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我说了，我和林扬不熟。不知道老赵怎么想的，以为我和他进过一次政教处就能建立伟大的革命友谊。”
陈卉还想说什么，陆淮打断他，“我，陆淮，不介意背个处分到高中结束。特别是用这种理由威胁我。”陆淮笑了起来，不轻不重的说：“没用。”
陈卉也不是吃素的，“老赵没想给你消处分，是我的意思。谈不上威胁，算是个鼓励机制，你俩能参加国旗队，大家也都愿意看到。”
“所以我的处分要靠林扬消，是哪门子理由？”
“说了，鼓励机制。”
“那麻烦你俩别鼓励我了，身上有处分的少年最帅。”陆淮看了陈卉一眼，脸上没有任何嬉皮笑脸。
陈卉怀疑自己再多说这句，对面那位平日里一直笑嘻嘻的人会和她当场翻脸。陈卉拍了拍他肩膀，“你再想想吧，和同学培养培养感情也不是坏事。至于处分，能消肯定是好的。”说完她顿了顿，“我先走了。”
处分而已，陆淮还真没所谓，反正他也不会上大学，也就混个毕业而已。他不知道这是陈卉还是老赵的主意，或者这是两个人讨论出来的主意，总之他是确实很不爽。但他还是保持了最后一点风度，“学姐再见。”
陈卉走后，陆淮趴回了栏杆上，他一脸无所事事的模样，好像刚才那个在翻脸边缘徘徊的人不是他。“半米退场”的人都围着陆淮晃了回来，唐瑞离他最近，话也最多，“陆淮，你什么情况，都敢叼陈卉，活腻了阿。”
陆淮白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叼她了。”
“就你刚那眼神，我在教室里都看的一清二楚，说什么了你们，把你气成这样阿。”唐瑞说话嗓门大又夸张，边上的人跟着他附和着。
陆淮无端有点烦，在他烦得准备拿唐瑞开刀的时候，小卖部回来的路上正有人摆着一张“劳资谁也不熟”的脸。
是林扬。
陆淮胸口压抑着的，不爽的心情，顿时因为另一张同样不爽的脸而烟消云散。
唐瑞平日里总是“卧槽”长“卧槽”短的，陆淮这会儿也很想“卧槽”一声，他这心情转变的有点快。
陈卉还在五班门口等，陆淮已经能想象陈卉不久后的“好心情”了。他挑了挑眉，“宝贝们，回教室了。”
十一月八号这天，因为即将到来的冷空气，温度在一夜之间瞬间下降。陆淮没睡好，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醒来的瞬间又忘了个干净。他皱了皱眉，抓着头发从床上爬了起来。
陆淮一直有晨跑的习惯，起得早就跑的远，起得晚就附近跑一圈。这天，陆淮起得不早不完，在长袖和短袖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后，他套上短袖出了门。
乡间早晨的空气特别好，汽车尾气还没有出来作妖，灰尘也跟着夜间的露水蛰伏在路面上。陆淮的心情也很好，他畅快的沿着马路来回跑完了一大圈，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开心的有点早。
钥匙没有带。
老妈还在睡，这个点敲门他就和作妖的汽车尾气没什么区别。
楼梯间不挡风，清晨凌冽的北风顺着楼梯盘旋而上，他冷的有点哆嗦。
有些东西是解释不清楚原由的。比如陆淮每天都记得带的钥匙，偏偏在今天被落在了家里。又比如陆淮为什么要在楼梯上坐下来抱着大腿发呆，而不是去学校和唐瑞吹牛逼。又比如……
楼梯边的那扇门，带着新一轮正面袭来的北风刮在了陆淮的脸上。
“一个月后的事，你能不能一个月后再说。”林扬的语气依旧不冷不热。
紧跟着的那个“操”，倒是听出来挺不爽的。
林扬挂了电话带上帽子，在转身关门的一瞬间，发现往日里空无一人的楼梯上，此刻正有个人坐在那。
要是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个人昨天晚上他在饭店才见过，当时林扬对他说，“一荤一素，打包，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