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特别
林扬的背影是朝小卖部的方向走的，陆淮估摸着他应该是没吃早餐。
高二整栋楼，一到四班在四楼，三楼和二楼各分配三个班级。
一到五班都是文科班，林扬的文科五班就被分配三楼两个理科班隔壁。五班的隔壁还是一间混合式办公室，办公室再过去才是楼梯。如此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也没得阻碍此刻五班门口热闹的如同菜市场一般的景色。
这栋楼有条楼梯，另一条楼梯在八班门前，没错，是门前。这是一个螺旋式的室外楼梯，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天气下，有幸走在这条楼梯上，你会感到相当刺激。而这个楼梯的边上有个小走廊，陆淮此刻正站在这个走廊上，他清晰的把五班的“菜市场”尽收眼底
陆淮在上课铃响的时候，看见了手上拎着牛奶走在路上姗姗来迟的林扬。他抬头看了看，五班门口那群堪比菜场买菜的姐姐们已经原地解散了。
随即他低头往下看，看到了林扬边上有个想不开的小伙子此刻真竖着手指头指着自己。陆淮笑眯眯的舔着后槽牙对那个人举起了拳头。
想不开的小伙子杜宇在被陆淮吓了一跳后听见林扬说，“陆淮？不认识。”
杜宇，“”
事实上杜宇只是本着我们是一起吃饭的好同学的原则，他想给林扬介绍一下陆淮。然而林扬同学翻脸不认人的速度，与陆淮想揍他的速度基本是同步的。
学生时代烦人的一般就那么几个人，前桌、后桌还有同桌。陆淮的身高让他远离了后桌的危害，可他的前桌好巧不巧看到自己冲林扬——边上的人举起了傲娇的铁拳。
“陆淮。”唐瑞用椅子顶了顶陆淮的桌子。
陆淮捏了根笔敲唐睿的脑袋，“有事说事。”
“你是不是看林扬不顺眼，我刚看你冲他举拳头了，我们什么时候干他？”唐瑞问。
陆淮改用英语字典拍他，“我应该是看你不顺眼，你哪只眼睛看我冲他举拳头了，我对着的是他边上那个人，那个人指我的时候你是瞎了吗。”
唐瑞琢磨自己可能是真瞎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解决他身边的人，顺便去解决林扬？”
“我政务处才回来，你要是这么想去，我帮你找老赵预约。”陆淮说，“再说那个什么林扬你和他认识吗，对他意见这么大干吗。”
“也不是意见大。”唐瑞磕磕绊绊的说，“主要是我看他有潜质，想认识认识。”
陆淮对唐瑞的脑回路表示费解，“他有什么潜质，你是基佬吗？看上他了？”
“乱说什么呢，别影响我找女朋友。”唐瑞伸着手在后头乱晃，“我是觉得他这人挺有意思的。”
陆淮没琢磨明白，唐瑞是怎么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产生兴趣的。“哦，那你自己去，我对他不感兴趣，我要睡觉了。”陆淮趴在桌上做睡前准备工作。
“哎哎哎，别睡，还有个事。”唐瑞乱晃的手摸到了陆淮的脑袋。
陆淮当场就有点怒了，“唐瑞我警告你，你下回摸摸我头，你和五班那个傻缺我一起揍，信不信？”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想让你中午给我带个饭，周一食堂的菜不好吃。”唐瑞说。
“行，我现在要睡了，不要再让我听见你的声音。”陆淮说。
“好好。”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一响，和去食堂干饭的那群饿死鬼不同，陆淮简直是悠哉到可以原地出家“阿弥陀佛”了。
回了饭店后，陆淮先挑了几样稍微比其他菜看的下去的装进了打包盒。
老妈没看仔细，问：“你打菜干什么，没到你吃饭时间呢。”
陆淮手上打着菜没抬头，“同学要。”
“哦。”陆淮他妈盯着不手抖的陆淮，“少打点，记得要钱。”
“嗯。”陆淮说。
这天中午，陆淮罕见的在自家饭店见到了林扬。
陆淮说自己对林扬不感兴趣，这话绝对是屁话。这个年纪的男生看到另一个和自己不分伯仲的甚至可能在一些人眼里觉得比他更优秀的人出现，心里难免会比较或者多看两眼。
不过，林扬还要更特别一点，陆淮每回看到穿着校服的林扬，都会想到他在校外骚气冲天的模样。毕竟林扬在江南中学装得像一朵不经世事的出水芙蓉。
陆淮，“……”
陆淮同学因为语文不好，总能自己把自己恶心到。
这也是当初陆淮在政教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林扬却没能认出他的主要原因。
仔细想想，这是陆淮第一次在校外见到穿校服的林扬，还挺稀奇的，他主动问：“吃什么？”
林扬的目光在那几排卖相一般的菜上头徘徊，大概十秒后他皱了皱眉，抬头看着面前的人笑着说，“麻烦荤素各帮我打一盘谢谢。”
林扬的眼神像是看陌生人。陆淮心中不屑，搞得谁想和你很熟似的！
一分钟后，陆淮在打菜无聊的空隙，再一次发动了打脸技能——他的目光投向了角落的某人。
林扬吃饭的样子很斯文，不像这年头的人喜欢边玩手机边吃饭。就算坐在角落，但没一会儿就有妹子来和他拼桌，不过林扬头都没抬。
陆淮心里感叹，这脸皮得贴两道城墙。
过了一会儿，陆淮又觉得自己最近貌似对某人关注度有点高。
在他把客人的番茄炒蛋打成了黄瓜炒蛋后，这种观察被暂停了，以至于陆淮后来都没有看到林扬是什么时候走的。
过了饭点，没什么客人来了，陆淮才和爸妈就着中午还剩下的菜简单的吃了个饭。
“上周末神出鬼没的，没工作？”陆淮他妈像是没话找话聊。
陆淮放下了筷子，“那家酒楼生意不太好，周末不缺人了。”
“哦。”陆淮他妈说，“那你这周末去找找别的？”
陆淮低头笑了笑，“嗯，周末就不回来了。”
“刚好你哥觉得房间挤，那你周日晚上再回来吧。”陆淮他妈说。
“好。”陆淮站了起来，去了厨房把给唐瑞的菜热了热，从后门离开了饭店。
其实这会儿离下午上课的时间还早，陆淮掏出手机看了看，寻思去哪里再坐个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里，陆淮思考了下人生，突然觉得自己当初不应该上高中。就应该随便找个小工厂，学个几年技术，等到成年了再换别的工作。可他就是不太甘心，所以周末打工寒暑假打工，给自己凑了高中的学费。总想或许混张毕业证也是好的，图什么呢。
陆淮他哥在市重点高中读高三，他妹在私立学校读初三，就他横在这个家里不上不下的，又混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给人工作日打菜周末端盘子。
老妈偏心他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陆淮总是不在老妈面前提起陆准和陆佳的事。怕就怕老妈和中午一样，把这些偏爱表现得明明白白。生怕陆淮不能领悟似的。
陆淮又想到了林扬，那个光鲜亮丽坐豪车的人过的是一定是很好的日子。不需要做这些，不需要害怕端菜的时候砸烂了盘子，不需要担心开葡萄酒的时候断了塞子。
路边经过的货车喷了陆淮一脸尾气的时候，他从这些莫名其妙的设想里回过神来，站起身往学校走去。
这破地他来来回回呆了十几年，也不是没有想过出去走走。但他从懂事那天起就自己把自己关在了笼子里，还顺手把钥匙吞进了肚子。
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应该还没凉。”陆淮把菜放到唐瑞桌上，“十五，收现金不找零，多给不找，少给要你命。”
唐瑞抱着饭盒一脸兴奋。
江南中学的食堂非常有特色，偶尔能在这一顿的餐盘里看到上一顿的残余。像个惊喜，直接能把年轻气盛的高中生气到绝食。
唐瑞是不绝食的那个，“我说你妈也是有意思，不能攒着一次性给吗？”
陆淮挑了挑眉，“这话你得找她老人家说，我说的她可听不进去，我妈就一财迷。”
“得得。”唐瑞掏了三十给他，“明天再帮我带呗，下午请你喝饮料阿？”
“行。”陆淮抽出一张十元折着玩，“我要喝小卖部最贵的，不贵的不要。”
“没问题。”唐瑞打开饭盒吃了起来。
在学生时代，能在学校吃一顿不属于食堂的饭，简直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唐瑞很享受这样的事情，他在班级同学的注视下吃的相当开心。
“陆淮，你怎么总是给唐瑞带不给我带阿？”唐瑞面前的女生问。
陆淮靠在椅子上笑的一脸轻挑，“星姐，你要是性别男，我就给你带。”
“不解风情！”女生白了他一眼。
唐瑞嘴里塞着菜都堵不住他的嘴，“星姐，陆淮这叫绅士，这不是怕对你好了，伤了学校其他女生的心吗？”
和星姐关系好的几个女生都跟着笑了起来。
陆淮也跟着笑，但他眼里的笑意很浅，毕竟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干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