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蒋明却只是神秘一笑，并不回答。
鹿晓确认了，他就是有话要对她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看他心情还不错，应该是好事吧？
吴城的云吞向来一绝，各个店面差的只是味道轻重。前两年各种老字号重新出来开摊，不少祖上做这行的，回城后又重新开了铺子。所以许多店面虽然写着“老字号”，但店面总体还是新的。
他们去的这家店桌椅厅堂都是新的，堂内散发着汤面香味，隐约还能闻到新的木头香。鹿晓和蒋明对着坐下，她四处观看，听着吴城本地话此起彼伏，她并不会说吴城话，只能勉强听懂，抑扬顿挫，感到新鲜极了。
再回头时，蒋明深邃的眸子正对着她，眼里满是笑意。
“怎么了？”鹿晓低下头，不好意思起来。
蒋明说：“过几天，我带我父亲去你家吧。”他顿了顿，补充道，“等他一个疗程结束后。”
鹿晓心跳加快，问：“去我家做什么？”
云吞上来了，蒋明将勺子放进鹿晓的碗里，慢条斯理地说：“总要找个时间，双方家长碰一下面。其他的……”
他说到这里顿住，鹿晓并没有开始动手吃东西，定定地看着他。
蒋明微笑，“其他的，你年纪还小，暂时缓缓。也等我父亲病情稳定，再说。”
“哦。”鹿晓应了一声，心里流淌着喜悦。
“我爸挺喜欢你的。”他又说。
鹿晓明白他的意思，接道：“我爸妈你也见过，对你也挺有好感的。不过我没和他们说我们俩的事情，我这两天找个合适的时候说。”
“嗯。”蒋明应着，拿起筷子又放下，又拿起了勺子。
鹿晓看着他慌不择路的动作，笑出声，再抬头时，蒋明也正无奈地笑着看她。
吃完饭之后，外面已经渐渐暗了。走到外面再走几百米，正好是临江广场。现已九月，最近又都放晴，天气清爽得刚好，江边的风吹在脸上，让人精神极了。
江水被风吹出粼粼皱褶，广场上的灯四扩，照出朦胧的色彩。或许正是这安静的氛围，让蒋明选择了附近的那家云吞。
鹿晓忍不住看向蒋明，在他安静的外表下，想了很多事情吧？
他们在江边的栏杆停下伫立，江风吹拂，鹿晓忍不住扬起脸，深呼吸了一下。
如果能和蒋明说说未来的事情就好了，她会告诉他，在未来没有这么干净的景色了，天际线总有高低错落的水泥建筑，江水阔阔，码头塞着来往的繁杂船只；呼吸间，汽油味和咸腥味让人久久难忘。
可蒋明会不会更喜欢那样的世界呢？
鹿晓看向蒋明，发现他也正看着她。
“你真好看。”他开口说，搭在一起的双手不自然地揉了两下，这大概已经是他能说出的最轻浮的话了。
每当这时候，鹿晓总忍不住逗逗他，“那你是因为我好看才喜欢我的吗？”
蒋明侧着身，郑重地说：“我喜欢你，因为看着你，我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鹿晓没想到换来他严肃的回答，她戏谑的笑容淡下，动容地看着他。
蒋明继续说：“因为你，我才知道自己胆小怯懦，虚荣还龌龊，知道自己不过是普通人，拥有普通人的欲望。”
“怎么说……”鹿晓没想到他对自己是这个评价。
蒋明自嘲一笑，“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直视你，担心你察觉我的心思。你当时让我帮你补习卷子，我内心雀跃，又不敢让你哥知道，去之前临时补了一些功课。”
“那天晚上，我的心思却完全不在题目上，总想着看你，想着亲近你，你说，我这不是龌龊吗？也是经过很长的思考，我才明白。”他说到这里停住，温柔地看着鹿晓，单手轻抚她的脸庞。
“我才明白，我就是个普通人，对喜欢的人怀有龌龊之心，是人之常情。”
他低下头，在鹿晓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很轻很轻，像稍纵即逝的暖风。
他单手托着了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却没有用力，两人自然地贴在一起。
他的唇又落下，鹿晓的心跳得飞快，几乎不能呼吸。
点点密密又轻柔的亲吻，又一开始的轻触，变成了热烈的碾压，青涩又烈火浓浓一般。
而蒋明的手始终很克制老实，亦或是僵硬地停在鹿晓腰上。所以鹿晓只能像落水的人一样，紧紧地抓着他的衬衫。
当两人分开时，气息交融，耳边只能听见咚咚的心跳，还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蒋明整理了她不知何时凌乱的头发，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心地将她抱在怀里。鹿晓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有意无意的摩挲。
他们迎着江风，久久沉默着。
鹿晓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赵河君问起她为什么没回家吃饭，她随便搪塞过去了。
下午她去办事，钱小燕和赵喜就没来这里。她将自己的屋子收拾了一下，想起了昨天钱小燕提出要进点货的想法。
今天的事情有点多，鹿晓的思绪都被蒋明的话语充斥着，她坐在缝纫机前，认真打了几条睫毛边，这才冷静下来。
周日吃完早饭，鹿晓放下筷子，扫了一眼鹿家其他人，深吸一口气，开口说：“我交男朋友了。”
其他三人像突然警示的土拨鼠一样，同时看向她。
鹿晓反而不紧张了，轻笑着说：“那个人你们都认识，就是蒋明。”
赵河君木木地吞下口中的东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喜上眉梢，“真的？哎呀！我们晓儿这么厉害！”
鹿简章显得平静许多，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鹿晓说：“就上个月。”
鹿向平偷笑，他算了下时间，大概是蒋明父亲回来的那阵子。他心有灵犀地看了一眼妹妹，继续默默吃饭。
赵河君也放下碗筷，说：“这么久了？藏得够深啊。”她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下来，又说，“你一直在家里，怎么的两人就好上了？找个时候让他到家里吃个饭？”
鹿简章忽略了激动的妻子，又问：“你们俩最近应该很忙，不常见面吧？他是真心喜欢你的吗？”
言下之意，两人不常见面的话，感情会不会来的太快了？
鹿晓点头说：“蒋明的父亲从申市回来了，但是他生病了，所以之前后来扫盲班都是蒋明在代课。”他们两人的确没有天天见面，但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
鹿简章点点头，问：“蒋明的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的？要不要找个时候，我们两家人见个面？”
鹿晓点头，“蒋明也这么说，可能过阵子吧。”
赵河君却抓到了另一个点：“他父亲得了什么病啊？”
鹿晓不清楚能不能说，求助地看了一眼鹿向平。鹿向平会意，说：“这种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说比较好吧。”
“哦。”赵河君了然，很知趣地不再问。
鹿简章说：“所谓病来如山倒，你有空多去看看人家。等我们两家人见过面，我们也要多尽礼数。”
“那肯定的。”赵河君附和，“他们家只有他们两个，有时候有钱也不顶事，人丁太少了。哦，对了，他们家有没有别的什么亲戚？”
鹿晓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也没听蒋明提起过。”至少吴城内没有，似乎动荡之后，他们家就断了之前亲戚的来往。
赵河君同情道：“那以后我们更要多走动了，要是能帮得上忙的，也能随口叫道。”
鹿晓侥幸地吐出一口气。好在蒋明家里经济条件尚可，不然当下的对话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一家人又寒暄了一点其他话题，桌上的东西开始清理了。
赵河君突然说：“我最近总碰见那个杨大友，他没工作吗？整天在街上瞎晃悠。”
他们家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这个人了，鹿向平听着有些陌生，看向鹿晓。
鹿晓无奈，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设定如此，杨大友对她执着得有点过分了。她上街摆摊，他就偷偷买她的东西，现在她和钱小燕她们合作生意，他就经常出现在那条街上。
像难以甩开的影子一样，一回头就看到了。
但说他难缠吧，他又不会上前骚扰她，只是保持着距离，鹿晓一看到他，他就傻笑着上来搭话，大部分时候，鹿晓并不理会他，他也不恼。
“你们之前怎么闹掰的？”赵河君问。
鹿晓没好气地说：“他之前为了阻止我不去上扫盲班，在路上差点打了老师。”
“还有这种事情！”赵河君怒了，“你之前怎么都不和我们说，我好过去教训教训他。”
鹿简章也惊讶，“他经常出现在我们家附近，是为了找晓儿？”
“那肯定是了！”赵河君语气陡然升高，“我这气都上来了，下次再看见他，我让他彻底死心。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
鹿晓见识过赵河君的泼辣，马上劝道：“妈，人家也没对我怎么，你别乱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赵河君摆手，“你放心，我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