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鹿晓摇摇头，遗憾地说：“没机会，而且也不是刺绣。”是简单的欧绣。
老妇人欢喜地翻了翻，说：“还是两面的，真厉害！”
鹿晓拿到钱，才发现是两毛，“阿姨，多了。”
老妇人将鹿晓的手推回去，“是你收便宜了，花这么长时间，该你赚的。”
“谢谢阿姨！”鹿晓美滋滋地将钱放进口袋里，比她上辈子拿到第一份工资时还要高兴。
到了中午，鹿晓吃了一块从家里带出来的馒头，困顿得不行。但她还得打起精神，中午出来活动的人多了起来，虽然问的人不多，好歹让她知道人们有这个需求。
下午时她听了早上那位阿姨的话，不同衣服的情况定价不同，没想到半天下来，她居然也能凑合地赚个八毛钱，和早上加起来，刚好一块钱。
她将几张一毛和几个五分钱的硬币抓在手中，还不能抓满，但她心里也相当满足。
一块钱啊，可以买好几两猪肉了。
她站了起来，头眩晕了一会儿了。她扶着树休息了一会儿，眨眨眼，总算缓过劲。
小板凳果然不行，重心太低，容易眩晕。
眼见时间也差不多了，鹿晓将东西收拾走人。经过附近学校时，大门内操场上的小学生们正在跑圈，他们身上穿着旧式的校服，还能看见几个人身上的裤腿上打着补丁。
吴城并不算落后的城市，甚至比周边还要富庶一点，即便这样，街上还是能看见穿着补丁衣服的人。
鹿晓泛起微笑，补丁在这个时代并不为人羞耻。
但是四四方方的补丁的确不好看，她可以缝补出花样，时间成本却太高了。有没有办法能降低成本，又能让别人对她的摊子感兴趣呢？
直到学校的上课铃响了，鹿晓才回过神。她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急匆匆地转身要按原路去公交站，一回头，又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杨大友。
他正抽着烟晃荡着喇叭裤，和自己的同伴从街道的另一头走来，嘴里念念有词，左右的同伴暧/昧地笑着。
鹿晓赶紧回过身，之前她也经常在路上碰见杨大友，能躲则躲，没想到他的活动范围这么广。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这里摆摊，以后麻烦就多了。
鹿晓想了想，绕到学校后面，打算从另一条路上回家。
她并不认识这里的路，只能凭直觉往前走。
路越走越深，学校的声音听不到了，街道的声音也淡了下来。
鹿晓心里有点瘆，想了想，还是决定走回去。她还没转身，又听见一阵嘤嘤的哭声。
“别叫！不然我打死你！”一个男人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着。
鹿晓定住了，她心跳加快，脑子发麻：她这是遇到了什么现场了吗？
要不要逃？自己身娇体弱的，万一对方是歹徒，自己怎么对付得了？
可是源源不断有呜声传来，像是谁被捂住了嘴巴，不能动弹，只能以此发出求助。
在这其中，她又听见了脱衣服的声音。
一秒的血气上涌，鹿晓咬着下唇，丢下身上的包，提着小板凳冲进了声音源头的胡同。
果然，一个男的将一个小女孩压住，正脱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鹿晓朝另一路口喊道：“公安！公安！就在这里！”
那男的瞪大了双眼，赶紧提着裤子起身，将鹿晓推开。
鹿晓紧张坏了，脑子飞速转着，又喊道：“公安同志！坏人要逃了！”
下一秒，她赶紧将哭泣的小女孩拖起来，走向来的路口，捡起自己的东西往外跑。
小女孩大概是哭懵了，脚步沉重，几乎比走的还慢。
“赶紧跑啊！”鹿晓劝道，“不走，坏人要回来了！”
小女孩扶着墙跟着她跑，一直跑到了胡同外，跑到了街道上。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鹿晓停下来才看见小女孩身上穿着附近这所小学的校服，虽然长得高，但的确是小学生。
她脸上还挂着泪，一边抽泣一边说：“姐姐，谢谢你。”
鹿晓拉着她的手，“走，我们报公安去！”有事找人民警察，准没错。
公安局内，鹿晓将事情的原委如实告知，因为没看清歹徒的模样，只能让小女孩形容。
小女孩却因为太害怕，愣是形容不了多少，公安局的人只好让人去喊家长。
“小美！”
熟悉的声音让鹿晓忍不住向外看去，就看见张兰还带着工厂的围裙冲了进来，紧张得脸都红了。她将女儿小美搂进怀里，“你吓死妈妈了！”
公安同志将事情简单地说了，又指着鹿晓，“是这位女同志将您女儿送过来的。”
张兰这才看见一旁的鹿晓，鹿晓挤出笑容。
“鹿晓？”张兰喊出了她的名字。
小美说：“妈妈，就是这位姐姐帮了我。”
张兰表情复杂地看着鹿晓，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样，含泪对鹿晓说：“谢谢你鹿晓，我之前还那么……”又感激又愧疚。
鹿晓摇摇手，“也不算帮，坏人不是没抓到吗？”
张兰的丈夫也进来，了解了情况，和公安寒暄，又热情地感谢了鹿晓。鹿晓顿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话音落下，有个公安走过来，说：“我们怀疑这个嫌疑犯可能是之前在逃人贩子。”
鹿晓自己也吓得不轻，外面天已经黑了，按理说她已经可以走了，现在家里人估计也在着急。
公安交代完注意事项，便让他们回去。
张兰见鹿晓只身一人，问：“没有人过来接你吗？”
鹿晓摇头，她是瞒着家里人出来摆摊的，等下回去还要找借口，让他们突然到公安接人，不是吓他们吗？
张兰将孩子推给丈夫，“我送你回家，万一那个坏人还在，出来报复你怎么办？”
这个说法让鹿晓皱起了眉头，心里重新害怕，“可是你送我回去，你怎么办？”
张兰一愣，轻声说：“你这孩子，怎么还替我想上了？”想到之前她还在扫盲班针对鹿晓，她又羞又愧，她拍拍胸膛，“我不怕，来了我正好把他扭送到这里！”
张兰长得比男人还壮还高，的确看着挺有力量的。鹿晓想了想，答应了。
经过这一遭，张兰对鹿晓的态度完全转变了，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往前走，不可思议地说：“你这小身板怎么想的，去救人？”
鹿晓自己也想不通，“我不知道，当时想都没想就去了。”
上一世学的各种求救手段也并没有用上，如果再来一次，她说不定也没那个勇气上前帮忙。
但是小美才小学五年级，如果没有人救，一辈子就毁了。普通人的故事完全不会写进小说里，如果不是她，这世界只会多一个悲惨的人生。
张兰聊起了自己的家庭。她是钢材厂的，厂子这两年效益不好，所以她下班时会去屠宰场帮忙。
“小美不喜欢我去屠宰场。”张兰悠悠说着，“我也不比别人差，我要是识字，再去上夜校，弄个学历，我的薪水就会高了。”
原来她坚持上扫盲班是这个原因。鹿晓此刻理解了她为什么在班上那么要强了。
“你很爱你女儿啊。”鹿晓感叹。
“那当然！”张兰声音都变大了，“鹿晓，你今天救了我女儿，以后你就是小美的亲姐姐，我半条命都是你的！”
“不用不用，没那么夸张！”
她们到了鹿晓家的胡同口，赵河君和鹿简章已经站在外面焦急翘盼着。鹿晓出现后，两人一同迎了上去。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赵河君带着哭腔抓着鹿晓的胳膊。
鹿简章则看向了张兰，“这位是？”
鹿晓介绍道：“是我扫盲班的同学，张兰。是她送我回来的！”
张兰说：“是鹿晓先救了我女儿。”她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
赵河君后怕地捂住了嘴巴，颤抖着声音说：“你怎么那么虎呢，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怎么办？还好是没事，我不是让你别出去吗……”
“好了好了。”鹿简章赶紧阻拦了妻子的抱怨，对张兰说，“我们家晓儿是救了你们家姑娘，但也要感谢你今晚送她回来。”
张兰不好意思地说：“和这件事比起来，我这算什么。”
赵河君将鹿晓手中的东西接过来，“你拿这些东西出去一整天做什么？”
三个人同时疑惑地看着鹿晓。
鹿晓无奈地挑眉，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担心赵河君看见包里的布幅，赶紧拿过来说：“帮别人缝了个衣服。”
鹿简章都要开始问了。
鹿晓赶紧捂着胸口难受地说：“我怕死了，今天那个人太凶了。”
“那赶紧进去。”赵河君扶着她，也顾不上和张兰寒暄了，将女儿带了进去。
鹿简章又感谢了一番张兰，便匆匆进屋询问鹿晓的情况。
鹿晓将鹿家父母安慰好，赵河君为她烧了洗澡水。等她出来进了房间，正看见赵河君从她包里掏出布幅。
赵河君脸上的和颜悦色消失，听见动静后，她抬头对着鹿晓，冷冷地问：“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