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拉场戏“讨骂”
[衙役、县令、夫人。
[夫人上。
夫人 （念）老爷肚子鼓大包，
乐得夫人直蹦高，
要问为啥这么乐？
省着他绕哪去撩骚。
不是我恨他，真气人呐！仗着当个官，不光贪财还好色，总想偷摸包二奶，自己还给自己总结出一套嗑来，说摸着大姑娘手，就像回到十八九，摸着我的手，就像左手摸右手，那不瞪眼儿扒瞎呢么！你们大伙说说，这左手发痒要搁右手挠挠不一样解刺挠嘛！（归坐）
[县令内喊：夫人呐！
夫人 刚躺下屁大个工夫，又醒了，都赶上吃奶的孩子了！干啥？
[县令挺着个大肚子上。
县令 疼啊！
（念）扎针不灵，
吃药不行，
就是个疼！
你说我得的这是啥病呢？
夫人 啥病？一摸梆硬，疼起来要命，我看八成是癌症！
县令 去你的吧！那时候有癌症嘛！
夫人 那你说干治不好，你不捱着咋整？
县令 啊——这么个捱症啊！可我捱不了了，我，我难受哇！
夫人 你好受的时候告诉谁来的！
县令 唉！夫人呐！
（唱）懊糟懊糟真懊糟，
虎了巴这肚子鼓大包，
一天到晚心惊肉跳，
坐不稳来站不牢，
到下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怕的是小鬼半夜把门敲，
扎针吃药治不好，
无奈我天天把香烧，
又打发衙役庙上把签讨，
也不知老佛有没有高招？
夫人 啧啧！这还指上了！要我看上庙里讨签儿也白扯，你那病啊，老佛也治不了！
县令 咋的呢？
夫人 你是吃绝了，穿尽了，那福也享过份了，要再活着，就该茅屎窖子里扔石头——击起民愤（粪）了！
县令 那我咋整呢？
夫人 你呀！收拾收拾，准备去世得了！有啥要求，趁着明白，快和我说！
县令 要真那样我还要求啥了！
夫人 那你不想再吃点儿啥了？
县令 不吃了！
夫人 也你不想再喝点儿啥了？
县令 不喝了！
夫人 跟你挺好的，长的挺漂亮的小红来了！
县令 （一下子来了精神）在哪呢？
夫人 在楼上呢！你还能不能……
县令 把我抬上去试试！
夫人 呸！抬上去别再下不来！
县令 哎哟！我都疼这样了，你咋还拿我寻开心呢 ？哎哟！哎哟！
夫人 别嚎丧了！走！上里边我给你凿吧两下，一会儿小二就回来了！（搀县令下）
[衙役（结巴）上。
衙役 （念）老爷生病我、我、我高兴，
最好能要、要、要（唱）要他的命！
你说他让我……到庙里去给、给、给他讨签儿，这签儿……要、要、要灵了，他、他、他的病要、要、要好了，咱这一方百姓不又遭殃了嘛！不行！我、我、我干脆给、给、给他撕了！你问我回去咋交、交、交待？（从兜里又掏出一个签儿）这不，我又给他重做了一个，你们就等着瞧热闹吧！（进屋）老爷！老爷！我回来了！
[县令、夫人上。
县令 （高兴地）哎呀！这就好啦！小二呀！签儿讨回来了？
衙役 讨、讨、讨回来了！
县令 快！快给我念念！
夫人 二呀！老爷让你给他念念！你就给他念念吧！
衙役 （念签）此病乃是一……
县令 啥呀？
衙役 脓包！（接念）不用扎针和……
县令 咋的？
衙役 开刀！（接念）讨得下人一顿、一顿
县令 一顿啥呀？
衙役 骂！
县令 骂？
衙役 是……是骂！
夫人 喂呀！这是啥疗法呢？往下念！
衙役 （接念）这包也去来……（唱）疼也消！
县令 真那么灵？
夫人 （窃笑）备不住哇！你自己心里有病，说不出来，让别人骂骂兴许能痛快，老佛能虎弄人嘛！
县令 可这讨得下人一顿骂……（思索）
夫人 就是让下人骂你一顿！
县令 那这下人是……
夫人 就是在你下边的人呗！（一怔）咋，这不是说我呀？
县令 得了吧，你算啥下人哪！位置总摆不正，就差没骑我脖颈了。再又说了，这有事没事你还少骂我了？
夫人 可也是，要是我的话，早把你骂好了！那这下人是谁呢？
衙役 （转身欲下）
夫人 小二！你回来！
衙役 夫人！
夫人 骂他一顿倒容易，可这下人得上哪去找去呢？
衙役 夫……夫人哪！
夫人 你唱着说！
衙役 是！
（唱）咱这小县山高皇帝远，
您是一方父母官，
黎民百姓归你管，
你一扬手能遮天，
县大老爷您为上，
您的下人万万千，
可就是要骂您不知谁能敢？
要找此人还真是有点难。
夫人 巴结你还巴结不过来呢，除了我谁敢骂你呀？
县令 别说了，我这么琢磨着，他们当面不敢骂，背后也不能少骂了！
衙役 那离着大老远，够、够不上劲，他能有疗效嘛！
县令 去去去！领导合计事儿，你别老跟着掺和！
衙役 是！（欲下）
夫人 慢！我说二呀！我来问你，你可归老爷领导？
衙役 哎呀！夫，夫，夫人哪！想我小二，鞍前马后，伺候老爷多年，岂能不归老爷领导！
夫人 那好！今天我就选你当这下人的代表！
衙役 （故作惊讶地）啊！让我······骂老爷？
县令 对！省着求别人了！
衙役 不不不！这、这、这可万万使、使、使不得呀！
县令 啊！你敢不从命？
衙役 不、不是呀！让我骂老爷，你、你、你就是借给我个胆，我也、也、也不敢哪！
夫人 怕啥的，让你骂你就骂呗！别不识抬举！
衙役 老爷！夫人！小二我从小为奴做仆尽挨别人骂了，这冷不丁的叫我骂人，我还真就骂不出口呢！
夫人 那有啥骂不出口的！你听我教给你！（指县令）你这该大死的，还大愿的！脑瓜顶上长疔，脚跟底下烂的！当王八你也是在旁边瞅蛋的！呀！这还骂圈里来了！
县令 行了！行了一边歇着去吧！我说小二呀！为了给老爷我治病，你就发发慈悲骂我一顿吧！啊？
衙役 不、不、不行！老爷病好啦，万一要怪、怪、怪罪下来，小的我可、可、可吃、吃罪不起呀！
夫人 他能那样嘛！那叫啥玩意儿了！
衙役 那也不、不、不行！你咋说我也是不、不、不敢哪！
夫人 （对县令）要不你给他起个誓！
县令 怎么，还要老爷我给他起个誓？
夫人 （小声地）骂人不疼，起誓不灵，你就勒勒几句呗！
县令 也罢！为了治病，大马蜂教徒弟——就这么着（蛰）吧！皇天在上，本县为了治病，特讨小二一骂，如若后悔，千刀万剐！（对衙役）我不能打击报复！
夫人 咋样？这回行了吧？
衙役 我、我、我还是骂不出口！
夫人 让你骂你就骂呗！你这人咋这么不开面呢！
县令 我说二呀！咱是爷们儿不？
衙役 那是自然。
县令 那你说爷们儿今个为难着窄了，求你这么点儿事都不行？太不够哥们意思了！
衙役 老爷！差辈了！
县令 不差！今天老爷有求于你，我给你提一格！
夫人 对！现在你就跟他平起平坐了！还有啥不敢骂的！骂！
衙役 这，这可难为死我、我、我了！
（唱）谁不知老爷你清正廉明，
为官一任你两袖有窟窿。
县令 两袖请风！
衙役 （接唱）有窟窿就露风。
浑身上下查不出一点病，
夫人 （夹白）你是没查！
衙役 （唱）老百姓都说你是黑呀！黑呀！黑······
县令 （不悦地）嗯！
衙役 （接唱）黑呀黑包公。
县令 （病痛发作）啊哟！啊哟！
夫人 得了！得了！你这那是骂他呀！你这不是给他评功摆好呢嘛！还清正廉明、两袖清风呢！他干那缺德事都老鼻子了！
县令 ( 捅了捅夫人)
夫人 捅咕啥？你不说出点儿毛病来，他能骂出口哇？
衙役 还是夫人言之有，有、有理！
夫人 对对！你要把你干的那些损事儿往出一说，他一来火不就骂出来了！
县令 （为难地）这······
夫人 这啥？要不怕疼你就挺着！别一天老跟我嗨呀虎叫的！
县令 那我就把我干的那伤天害理的事说上几件儿？
夫人 那不行！坦白从宽，治病救人，你得彻底交待！虎弄几句能行嘛！
衙役 对对！你要能把我这火勾，勾、勾出来，我还真就备不住能、能、能骂出来。
县令 那、那你可得替我保密！
衙役 你放心吧！咱哥们儿谁跟谁呀！
县令 呔！大胆！
衙役 你看看，你看看！刚才给我提的格，这么大工夫就、就，就给我降下来了！这还没、没、没等骂呢，王八拉车——先、先翻了！不、不、不能骂！
县令 啊——对对对！是哥们儿！是哥们儿！你要把我这病骂好了，我管你叫二大爷都行啊！
衙役 哎——你还真、真、真说对了，你把我这辈排得越大、大、大，我越敢骂，一寻思你是老爷我就、就、就害怕，
县令 （旁白）我明白了！他这是真想让我管他叫二大爷呀！
夫人 二大爷就二大爷呗！一会儿的工夫，也不是真事儿呢！来！二大爷您老请坐！（扒拉县令）你起来！为了治病，你先当一会儿三孙子！
县令 （起身）对对！二大爷您老上坐！听老爷我——不！听小的把我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跟您说说，该生气您就生气，该发火您就发火，要骂您就挑那解‘嘎渣’的骂！
衙役 那你就跟我说、说、说说呗！
县令 二大爷听了！
（唱）我这官也就是芝麻粒儿那么大，
论俸禄也就够个淡饭粗茶，
要看我的生活可是真不差，
吃腻了山珍海味大活王八，
出门我不是坐轿就骑马，
穿的是绫罗绸缎进口的丝麻，
房子越住面积越大，
抽大烟，喝美酒不用把钱花，
没银子我到那国库里取，
家里缺啥有人给拿，
到我那屋里你找一找 ，
金元宝塞满了犄角旮旯，
你就是八年不开饷，咱照样有吃有喝有钱花。
衙役 （气愤地）你！你那钱都是咋来的？
夫人 （旁白）上“听”了！
县令 不是抢的，不是我偷的，都是我贪赃枉法搂的！
衙役 （气愤地）哇呀呀呀······（突然又止）
夫人 （高兴地）瞅着没？火上来了！骂呀！
衙役 你······（突然又止）
不，不行！我这嗑、嗑、巴、巴······得费多、多大劲哪！
夫人 你唱着骂！去！把那大神鼓拿来一边敲，一边骂！我给你帮腔！
衙役 好！（取上大神鼓使劲敲了几下）
夫人 骂骂！
衙役 那我可要骂了？
夫人 骂呗！那你客气啥！
衙役 那我就骂！（击鼓）
（唱）让我骂来我就骂，
我先轻巴撩的逗试逗试他，
你做官贪赃又枉法，
善恶终究有报答，
你八十八岁出水豆，
九十九岁出天花——
夫人 （接唱）出水豆，出天花，
烂胳膊烂腿烂脚丫——
去个屁老丫子的吧！他能有那么长的寿命嘛！
衙役 （接唱）你脖子软来脑袋硬，
手指头长得不齐刷，
夫人 （夹白）手指头要齐刷成耙子了！
衙役 （接唱）你鼻子窟里冒黄水，
夫人 （夹白）那是鼻涕！
衙役 （接唱）嗓子眼儿里有呼搭，
夫人 （夹白）小舌头！
衙役 （接唱）你要到老了牙准掉，
肚脐眼儿上做疤瘌——
夫人 （夹白）放屁！你肚脐眼儿上没疤瘌呀？行了！行了别骂了！一点儿劲没有，这能解“嘎渣”嘛！
县令 就是，骂这么半天，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衙役 那依二位之见？
夫人 狠点儿骂！
县令 对！狠点儿骂！
衙役 好！那我就狠点儿骂！
（唱）骂一声狗官你损到了家，
贪赃枉法该天杀，
你搂下金银也没用，
赃钱多咱也不好花，
吃肉骨头把你卡，
吃鱼鱼刺把你扎，
喝酒喝成肝硬化，
抽烟抽成老喉巴，
熏黒了你那肠子、肚子、灯笼挂，
夫人 （接唱）熏黒他的灯笼挂！
哎咳哎咳呀！
衙役 （接唱）让你浑身长疥定嘎嘎！
夫人 （接唱）溜脓淌水定嘎嘎！
衙役 （接唱）烂眼边儿，烂嘴丫，
烂胳膊、烂腿、烂脑瓜，
夫人 （接唱）烂掉他那犄角旮旯的卡巴拉，
省着他绕哪去采花！
衙役 （接唱）你要是出门得遭车轧，
盖房子不是折檩就是梁塌，
走道专把跟头卡，
娶个媳妇母夜叉，
养活孩子不是头秃就眼瞎，
不秃不瞎也得瘫巴！
县令 （越听越舒服）呕耶！
夫人 别骂了！别骂了！你养活孩子才瘫巴呢！
衙役 咋的了？
夫人 骂他你拐搭我干啥呀？
衙役 夫人！你们俩在一个被窝滚这些年了，他做那事儿，能没你的缸，没你的碴吗？
县令 就是！要不是你在我耳朵旁边顶着叽咯，我能搂得那么欢嘛！
夫人 （惊讶地）喂呀！这么说你是听着舒服了？
县令 舒服！
夫人 得劲儿了？
县令 得劲儿！嘻嘻嘻······你瞧哇！这肚子上的包都小多了！哈哈哈······
夫人 呀！可不是咋的！这可真奇了怪了！
县令 （对衙役）我说二大爷！骂！就这么骂！（享受地闭上眼睛）
夫人 骂吧！骂吧！这回拐搭我点儿也行！
衙役 不骂了！这回你管我叫爹我也不敢骂了！
县令 （对夫人）你瞅瞅，刚见点好你就扯这套王八犊子！一点儿抻头都没有！（对衙役）二大爷！不，爹呀！爹呀！骂吧！你要能治好我这病，你就是我的亲爹呀！（捅了夫人一下）快！跪下叫爹！（县令、夫人下跪）
夫人 爹呀！快骂吧！
衙役 不，我不能再骂了！
县令 骂吧！你听我告诉你，去年咱这发大水你知道吧？
衙役 那能不、不、不知道嘛！那年的大水都把人坑、坑、坑苦了！
县令 可你不知道，那年我可是发了大财，上边拨下来那救灾银子，全都叫我给搂来了！
衙役 （气愤地）你！
（唱）这狗官一番话，
气得小二咬碎牙，
救灾银子你搂下，
你可知坑了多少家？
多少人死在你手下，
你吃人不吐骨头渣，
老百姓恨你恨得牙根炸，
恨不得把你皮来扒！
扒你的皮，把心挖，
看看你狼心狗肺拉的啥粑粑？
死了让你下地狱，
推到油锅把你炸，
来世让你做牛马，
鞭子抽来锥子扎，
看你还敢不敢贪赃枉法，
老天爷有眼睛，早晚也得把你罚，
把你千刀万剐，火烧雷打，脑袋瓜子炸开花，老百姓也好好解解乏！
县令 （越听越舒服，肚子上的包也全消了）哈哈哈！骂得好！我说夫人哪！你来看！我这肚子上的包没了！
夫人 没了？
县令 没了！哈哈哈！
夫人 哈哈哈！（二人大笑）
衙役 （后悔地）我，我真该死！早知能把你的病骂好，你管我叫祖宗我也不干哪！
县令 （凶相毕露地）呀！你不结巴呀！后悔了？哼哼！晚了！ 这就是本官的福份！
夫人 你别说，这签还真灵！
县令 我说小二呀！这回你多年的气也出了，我这肚子上的包也好了，我那点儿缺德事儿也让你包了了，你还打算咋办呢？
衙役 我要把你这些丑事告诉家乡父老！
县令 扯那干啥？
夫人 对，没用！
县令 老百姓谁心里不清楚？可他有理没钱，敢怒不敢言！
夫人 拱不动！白扯！
衙役 那我就上告！
县令 更不顶用！你想啊！凭我一个小小的县令，能有多大权力，敢如此胡作非为，没点儿根儿，没点儿蔓行吗？
夫人 不管是知府，还是巡按全叫我们老爷拿银子喂出来了！（对县令讨好地）你说是不是？老爷！(旁白)瞅这样一半会儿还死不了！
县令 （有些疯狂地）只要我还是知县，我该咋干还咋干！该搂——
夫人 搂！
县令 该占——
夫人 占！
县令 该贪，贪！该骗，骗！瞎子闹眼睛——你没治！
夫人 有招你想去！
县令 对！有招你想去！（忽然旧病复发，肚子又鼓了起来）啊哟！啊哟！这旧病复发可疼死我了！
衙役 哈哈！这都怪你老病不改，心生邪念!
县令 （拉过夫人）快！跪下叫祖宗！（二人下跪）祖宗啊！你再狠狠地骂我一顿吧！
夫人 祖宗啊！骂吧！
衙役 哼！你们休想！要想此病根除，除非脱胎换骨！哈哈哈！
夫人 完！连骂都没人喜得骂你了！
[县令的肚子越鼓越大，一下子涨破了，两个人瘫倒在地。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