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拉场戏“撵爹争爹”
拉场戏
撵爹争爹
李鹏飞
[人物：大媳妇、二媳妇、公爹
[大媳妇上。
大媳妇 （念）生来脾气大，
专门儿熊他爸。
他爸要不怕呀——唾！
我掰他“嘎拉哈”，
摘他“灯笼挂”，
睡觉踹他头朝下。
天天下晚给他放假。
咳！孩子他爸好对付，愁就愁孩子 他爸的爸,你说打不经打,骂不抗骂,瞪眼儿吃闲饭,还竟说那咯路话！唉！这个月总算熬过去了。下月该轮到那院老二家供了！你说那二媳妇尽装气迷，总想占两天便宜！不行，我得把她招呼出来，一会儿该到饭顿儿了！（对内）我说老二家！
[二媳妇拉着长声内应：哎——！
大媳妇 别拉鼻儿了，快出来得了。
[二媳妇上。
二媳妇 咱们不泼也不辣，多多少少还有点文化。（对大媳妇）一大早吵吵巴火，干啥呀？
大媳妇 别装糊涂，爹这个月不是该轮你家吃饭了吗，咋还不痛快牵过去呢？
二媳妇 瞅这话叫你说的，还牵过去，也不是大骡子大马呢。上个月在你家不假，可我问问你，上月是几月？
大媳妇 六月呗。
二媳妇 这不就结了。六月份在你家，轮到我家不得七月份吗？
大媳妇 对呀！现在不就是几月吗？
二媳妇 不对，还是六月，闰六月！咱当初讲得些好，你管双，我管单。
大媳妇 闰月不算，该轮你家！
二媳妇 该轮你家！
大媳妇 你家！
二媳妇 你家！
大媳妇 你家！你家！你家！
二媳妇 你家！你家！你家！
[公爹上。
公爹 喂呀，喂呀。这一大媳妇早咋就闹起家雀子来啦？
大媳妇 不着那老家贼能闹起来吗。
公爹 不用问，准是因为我。
大媳妇 快收拾收拾吧，二媳妇来领你啦。
二媳妇 爹，别听她的，这六月刚搭个头，她就往出撵你，不走！
公爹 你让我上她家，她让我上你家，你说我这辈子，咋还把自个儿家过没了！（抽泣）
大媳妇 别整那动静，好像谁把你咋的了似的。
公爹 没咋的，没咋的。可天都这时候了，我这口饭还不知上哪吃去呢。
二媳妇 这不正研究呢嘛！今天是老干部遇到新问题了！
公爹 啥新问题呀？
二媳妇 爹！
（唱）这个情况挺特别，
您老说说咋解决？
每年都是十二个月，
今年冷不丁地楔个橛，
这情况当初没往合同上写，
如今这“王麻子膏药”你往谁身上贴！
公爹 我这是“王麻子膏药”膏药——找病呢！
大媳妇 找不找病的，这问题不太好办哪！
公爹 唉！可叹我这辈子，苦巴苦业地养了两个儿子，反倒落了这么个下场！
大媳妇 你别说，你还真找着问题的关键了！你错就错在当初没计划生育上了！要是独生子女，能给我们找这些麻烦！
二媳妇 嫂子，别说那些用不着的了，咱就不会想点别的法？
大媳妇 想啥法呀？抡到谁家谁家供呗！
二媳妇 可这大热天儿，老爷子总在屋里圈着，不得捂出热痱子来呀！
大媳妇 那你打算咋办？
二媳妇 这个月，叫他出去溜达溜达呗。
公爹 我这瞎眼摸乎，你们让我上哪溜达呀？
二媳妇 呀！这你可说差了！眼睛瞎不算病，具有很大媳妇优越性，上车没人挤，走道没人碰，吃饭不用掏腰包，整好了钱还不少挣！
公爹 我还能挣钱？
大媳妇 太能了！你呀！脸上抹点儿黑，身上蹭点儿土，手拿马杆儿往那道边上一杵，要是过来人。你就招呼苦，这个扔一元，那个八角五，约觉不够本儿，你再找政府，用不了多少天，保证你小兜造溜鼓。比上班都强，干啥去呀！
公爹 唉!别挑好听的说了，你们这是逼我去要饭哪!
大媳妇 那叫啥话哪,出去溜达溜达，走走看看，看看人家那爹都是咋当的！
公爹 那爹还能咋当呢？把孩子养活大了就中呗！
大媳妇 呀妈呀！那你可说错了！
(唱)如今要当这个爹可不那么简单，
儿子要摊上个好爹一辈子有靠山，
光养大了还不算，
得成年管儿吃和穿，
管儿上学把书念，
管毕业还得管上班，
要说媳妇更得管，
不包办婚姻你只管拿钱，
预备冰箱和彩电，
高档家具得预备全，
要没房子你还得管，
买不起当爹的就得往出搬，
生个孙子你更得管，
奶奶抱来爷爷看，
管玩、管睡、管吃饭，
冬管棉来夏管单，
管念书，管上班，
管说媳妇管拿钱······
公爹 这咋还没完了呢？
二媳妇、大媳妇 （接唱）这就叫爹打江山儿坐殿为子孙后代无私奉献，鞠躬尽瘁、勇往直前，不死不算完！
公爹 这都是养儿做的孽呀!
大媳妇 得了，天不早了，要走快走吧。 挣两钱回来你好当爹。
公爹 唉！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出去走走也好。（欲下）
[大媳妇媳妇拿一皮褥子上。
大媳妇 慢着，把你那千缝万补，祖辈流传的破皮褥子拿着，坐地下省着拔屁股。
爹 （接过褥子）唉！儿子要是窝囊废，他爹就得遭大媳妇罪呀！（下）
二媳妇 爹呀！你走好！
大媳妇 走啦？
二媳妇 走啦。
大媳妇 走了好！
二媳妇 走了好！
大媳妇、二媳妇 两哑巴接吻——说不出来的好哇！（二媳妇人大媳妇笑，下）
[公爹身着新装，扔掉了拐棍，乐颠颠上。
公爹 哈哈哈哈!
（唱）人走时气马走膘，
驴粪蛋子也能翻稍，
想不到我因祸得了宝，
一步踩上了棉花包，
一双眼睛早治好，
万元存折揣在腰，
这真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
想不到我老来福分高。
你们谁也想不到，我那破皮褥里还出了宝了。有两块皮子，人家专家一看说是古董，就是千八百年以前花的人民币。这两块皮子值了银子了！这辈子我是花不了用不尽哪！人要有钱，这腰杆硬，说话也冲，这回我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儿俩丧良心的！
[大媳妇、二媳妇上。
二媳妇 （瞧见公爹）呀，这老头咋回来了呢！
大媳妇 可不是咋的。（细瞅）喂呀，怪了！老二家你快看，这老头变了。
二媳妇 马杆不见了。
大媳妇 身稍也换了。
二媳妇 还红光满面了。
大媳妇 （旁白）哎呀妈呀，这老头八成发财了。
二媳妇 （急忙迎上前去）爹呀！你回来了？
公爹 回来了。
二媳妇 你冷不冷啊？热不热呀？渴不渴呀？饿不饿呀？“渴饿”不“渴饿”呀？
大媳妇 （也急忙迎过去）爹呀!你苦不苦哇？累不累呀？白天在哪吃，下晚在哪睡呀？有没有人陪， 盖没盖被呀？这些日子遭没遭着罪呀？
公爹 中了，中了。有你们俩给我出的好道，我还能遭着罪？
大媳妇 听着没？拉胡琴的放屁——弦外有音。
二媳妇 瞅着没？房檐底上抓家雀—— 这老头掏上了。爹呀，这些天在外边，你都干啥来的？
公爹 这些天在外边，我专门给人看疑难病症。
大媳妇 呀！你啥时候学的医呢？
公爹 这你们可就不知道了！有一天下晚我住进了一痤破庙，睡觉梦见一个白胡子老道，手拿蝇甩子在我这眼前好顿绕，然后往我这胸脯子上猛一掌，哈哈大媳妇笑，脚踩莲花飘飘摇摇上了道。
大媳妇、二媳妇 呀！这不是遇上神仙了吗！醒了之后你有啥感觉？
公爹 醒了以后不光这眼睛透亮了,手指肚还跟从前不一样了，往哪一划啦，脑袋里头还出图像了。
大媳妇 还能看着人儿。
公爹 太能啊。不光看你是高是矮、是瘦是胖，细点摸还能看清你的五腑六脏。
二媳妇 呀！这是得了特异功能了。
大媳妇 怪不得走道把棍都扔了，那你给我摸摸呗。
公爹 家人不用摸，凭感觉我就知道你咋回事。
二媳妇 对，这叫人体信息。
大媳妇 那你给我感觉感觉呗。
公爹 好! 你呀，心眼不太正。啧，这肚子里咋还哪哪都邦硬呢？
大媳妇 呀!那是咋回事呢
公爹 别着急，我给你好好看看，喂呀，怪不得的，你这胆上有胆结石，肠子上有肠结石，肾里有肾结石，胃里有胃结石。
大媳妇 呀妈呀，我这肚子里咋这些石头呢？
公爹 瞅你这样不像是父母生，父母养的。
大媳妇 那我是哪出来的呀？
公爹 你好像是石旯旮蹦出来的。
二媳妇 （窃笑）
公爹 老二媳妇家，你不看看哪？
二媳妇 爹呀！你别耍笑我们啦，你二媳妇儿媳妇啥不明白。
大媳妇 （旁白）就是往柴禾堆里拉屎。
二媳妇 我错前错不了后。赶明个好好孝敬您老不就结了。
大媳妇 （旁白）弯拐这么急她也不怕翻车！（对爹）爹呀！这回您也够级了，岁数这么大也别老搞阵地转移了。老二家有的具体情况，你就上我家去吧！
二媳妇 爹呀！不上她家，上我家。
大媳妇 不上她家，上我家！
二媳妇 上我家！（二人争爹）
公爹 行啦，行啦，一会儿把我撕巴零碎啦！你们俩都让我去。那我得看看你们都咋对待我。
大媳妇 爹呀！
（唱）我给您冬穿棉来夏穿单，
脏了我洗坏了我连。
屋子要冷了我给你烧暖，
热了给你把扇扇，
炕凉我给你通上电。
爹 （夹白）啊？
大媳妇 电褥子！
（唱）省着你老胳膊老腿受风寒，
爹 （夹白）那我吃啥呢？
大媳妇 （唱）大媳妇米、白面家呀家常饭，
要喝酒您老就可劲干。
二媳妇 爹，家鸽子——叫她少套。您老还是上我那去吧。
公爹 那你咋对待我呢？
二媳妇 爹呀！
（唱）如今谁家不吃那大米和白面，
炒菜、喝酒、也是那一小般，
老人最需要那黄昏恋，
那可是精神食粮益寿延年。
二媳妇我能给你——
大媳妇 （白）啊！
二媳妇 （唱）给你做媒把线儿牵。
大媳妇 吓我一跳。
公爹 前边那些不实际，最后这条挺有吸引力。可就我这条件还能找着了吗？
二媳妇 你利手利脚条件挺好，批定找着了，不信我给你找。
大媳妇 （旁白）这小娘们，到底把这老头逗试活心了。（对公爹）爹呀！要找也不用她找，我给你找！
二媳妇 我给你找！
公爹 呀，“搬不倒”掉血盆——我还成了红人了。得，得，你们俩都想给我找，我得看看谁找的条件好。
二媳妇 这回我先说。
大媳妇 我先说！
二媳妇 我先说！
大媳妇 那我就后先说！
二媳妇 爹呀！
（唱）这个人不矮也不高，
不胖不瘦正苗条。
她会打情会骂俏，
五十多岁儿还会耍那自来娇儿。
大媳妇 （旁白）她说的那是后屯孙大姑娘。爹呀！你可别要她，她大名八里香，外号粘边赖，要有三块五块能跟你玩一个礼拜。有钱头朝里，没钱脸冲外。就你这条件她根本不能爱，你趁早别找挨踹。要娶她你 钱得搭，绿帽子还得戴。这么大岁数好容易扯一把，末了归终闹个失败，你说这小老婆多坏！
公爹 那你给我找个啥样的呢？
大媳妇 我可不能像她那么“故董”。爹你听着！
（唱）前屯有个李大妈，
领个儿子叫二发。
年青时候就守寡，
孤儿寡母过这个家。
她耍单儿、你单儿耍，
你俩保证能对麻。
公爹 嗯，这个人过去对我就有心，娘俩没少照顾我。可我寻思，我这瞎眼模糊的，别给人家找麻烦，就一直没敢露这话儿。
大媳妇 现在行了。
公爹 嗯，现在是行了，我这眼睛也好了，又得了宝了，也该好好报答报答人家了。
大媳妇 对，把她娶到我家。
二媳妇 不，把她接到我家。
大媳妇 不能上她家，是我牵的线儿！
二媳妇 不能上她家，是我提的头！
大媳妇 是我牵的线儿！
二媳妇 是我提的头！
公爹 别吵了，别吵了。你们谁家我也不去了。
二媳妇 那你……
公爹 我盖座砖瓦房，重新立个家，接来大媳妇妈和二媳妇发，也省着你们俩成天掐。哈哈！
二媳妇 怎么样，都怪你乱牵线儿！
大媳妇媳妇 怪你瞎提头！
二媳妇 怪你牵线！
大媳妇 怪你提头！
公爹 咳！别争啦，都怪你们俩不是物！哈哈哈……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