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温柔利刀
萧姨娘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斥责问罪,恨不得立刻将罪名坐实了。之后更是假惺惺故作歉意地看向时景平。
“殿下,都是妾身教女无方,见罪于殿下。妾身定好好责罚,严加管教。
二姑娘,还不快过来,给殿下道歉赔罪!”
慕南烟眼帘一掀,半点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眼底甚至隐着挑衅地笑意。
萧姨娘手心一紧,目光愈发阴狠。
“如此顽劣悖逆,有负皇家天恩!
来人,将人立刻带下去,关进祠堂罚跪思过。”
略带尖利的声音,惹得明景玉眼底郁气瞬间盈满。正要出手,竟发现身后的小不点居然快一步上前,清灵灵的开了口。
“萧姨娘,殿下既是一片仁德关怀,又怎么会怪罪一个受惊过度、惊魂未定的病弱稚女?再者,皇家天恩浩荡,自是不会斤斤计较。
更何况,殿下从始至终都没开口怪罪,姨娘倒是狐假虎威,小题大做,是想传出去让世人诟病殿下胸襟狭窄,气量难容吗?
萧姨娘,你这到底是想与皇家天恩背道而驰呢?还是故意想陷殿下于不仁之地呢?”
慕南烟语气听起来轻柔温软,略带稚气,却偏偏是把温柔刀,刀刀催命。
一时间,萧姨娘眼底阴鸷更是难掩。
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呆怔不语的病秧子,如今突然开口竟如此伶牙俐齿,言词锋利……
本想借机给她定罪定死,却反被倒打一耙,还扣了个违背皇恩、冒犯殿下的大帽子,一时只能连忙跪地请罪。
“殿下明鉴,妾身绝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二姑娘她忤逆了殿下,辜负了皇恩,完全没有——”
还不等萧姨娘申辩,慕南烟便截断了她的话。
“我自幼丧母,又非姨娘所生,姨娘自然待我亲疏有别。如今父亲出使未归,相府上下都归萧姨娘统管。
可姨娘刚才这般做派,是想趁父亲不在,直接寻个由头,就将我问罪受罚了事吗?”
慕南烟声音听上去娇娇软软,甚至有些虚弱。偏偏说的话一针见血,如刀胜箭,直戳对方要害。
明景玉更是眉眼微松,眼底碎光流盼,笑意如烟花明灭。
小不点,这一张小嘴可真不饶人!
两三句话就能四两拨千斤地将脏水泼回去,给对方迎头痛击。真真是要么藏拙不出手,一出手便是致命一击。
小小年纪,属实有趣得很!
一时间,倒是惹得明景玉好奇心起,突然想看看后面她还会带来多少惊喜?
“二姐姐,你怎么可以罔顾伦常,责问母亲?”
一声矫揉的惊呼,慕吟霜红着眼,弱柳扶风地走了出来。
“二姐姐,你可是相府嫡女,是父兄的掌上明珠。这满院子里,母亲最疼的就是姐姐!府里但凡最金贵的,从来都只供着姐姐一人。我即便是母亲亲生,可论宠爱,却远不如姐姐。
母亲方才只是怕咱们相府失了礼数,更是想一力保住姐姐大家闺秀的名声,护住相府家风而已!这才开口申斥姐姐几句,小惩大诫罢了……可姐姐竟如此狠心地给母亲扣上构陷殿下、违逆皇恩的大罪,这不是要冤死我母亲吗?
姐姐这样以怨报德,半点不顾念母女情分,不顾及养育恩情,怕是菩萨真人听了,都是要心寒落泪的。”
慕吟霜说的哀哀戚戚,更柔弱地跪在时景平面前,泣不成声。抬眼时,一双媚眼还闪动着无辜的泪水,似受了天大的冤屈,更揉着嗓子开口求情。
“殿下,我母亲绝没有半分对殿下不敬之意,还望殿下明鉴。”
那造作的嗓音,装柔扮弱的模样,直惹得慕南烟一阵恶心,只恨不能淬她一脸。
上一世这母女俩就惯会装无辜、扮可怜,做小伏低。实则阴狠善妒,狗肺狼心,将自己与父兄蒙蔽蛊惑,而致万劫不复。慕吟霜更是不知廉耻,与时景平暗通款曲,狼狈为奸,最后还亲手将自己推下宫墙……
慕南烟冷眼瞧着,笑意愈发讽刺。
而时景平则一脸怜惜地将慕吟霜从地上扶了起来。
“三小姐,快起来,别哭了。”
“谢殿下。”
慕吟霜施施然起身,哀切地拿起手帕拭了拭泪,还不忘一脸娇羞地偷偷瞟了时景平一眼。起身后,更假惺惺地朝慕南烟示弱揖礼。
“姐姐若是心中有气,只管拿妹妹撒气便是。要打要骂,妹妹都是认的。只是求姐姐别冤了我母亲。”
慕南烟眉眼一扬,眼底满是不屑。
“三妹妹可真是演的一出好戏,不去戏园说书唱戏都可惜了!
方才妹妹说我不顾伦常,责问母亲。我倒是想问问,父亲自我嫡母离世,正妻之位一直空悬。萧姨娘虽被府里尊一声二夫人,终究也只是我父亲的妾室而已,并非正妻,更称不上主母。
哪里又配得上伦常二字?要真细算起来,萧姨娘妾室出身,说到底终究只是奴婢。
刚才那样兴师问罪,喊责喊罚的,怕是身上又要多背一条以下犯上的罪了。”
一句话,气的萧姨娘浑身发抖,却只能往人群里一歪,故作伤心晕厥,被慕吟霜牢牢扶住。
“母亲——”
慕南烟半点不为所动,继续开口。
“妹妹还说我以德报怨,称自己宠爱远不如我。
可放眼京城,谁人不知相府三姑娘的威风?!虽是庶出,却集相府万千宠爱,多少名门嫡女都自愧不如?妹妹在外风光无限,那派头不知艳压多少京城贵女。
而我,不过是人口中久病无宠又见不得人的病秧子罢了,如何能与妹妹相提并论……
妹妹还口口声声称萧姨娘最疼我,府里金贵之物只供我一人。可事实是,无论衣食住行,吃穿用度,我分明就不及妹妹万分之一。妹妹可真能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我久病体虚,本不想与你争这些身外之物,但事关清白真相,今日就跟妹妹好好分说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