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陈不念话音刚落，【旁观者的舌头】对【忏悔者】们发出了命令——向着他们的“神”进攻。
【忏悔者】们没有迟疑，仿佛朝圣般向着郁南走去。
高高在上的“神”被无数双手拖拽了下来——被他的信徒，他的同类们拽下。
黑色的袍子被信徒们撕碎，阴暗天气下，那微弱的光线中，丑陋的躯体被曾经的信徒们围观 。
这是一场他们最擅长的游戏。
陈不念裹着黑色的斗篷，强撑着一口气，挤出已经陷入极致疯狂的人群中。
【转换】不是没有代价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她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凭借着本能，想要找一个地方靠一靠。
肩膀终于碰到了某处，她闭上眼睛，却听到了有人下蹲时衣料摩擦的声响——“还好吗？”
陈不念一激灵，睁开眼，几乎是应激反应似的看向顾知秋。
顾知秋单膝跪在她身侧，撑起的腿抵着她的后背——陈不念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她刚才依靠着的，原来不是生硬的墙壁。
见她没回话，顾知秋也没在意，拿出了一条【巧克力】，撕开后递给了她：“你脸色有些差。”
陈不念嗯了声，接过巧克力，默默吃着。
这气氛太过奇怪，陈不念干笑了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那点宁静：“这【斗篷】还挺好用的，哈哈。”
【斗篷】是【商城】中的道具，功能只有一个，防御。
顾知秋看着她，视线定格在她脖子上还未消散的痕迹，无言胜过千言万语。
陈不念：“……行吧，这玩意儿的功能确实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顾知秋这才收回视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她们的正前方，是正在狂欢的信徒们。
他们透出的缝隙中，依稀可以看见郁南绝望的眼睛。
艾黎在人群之外，靠着那根烧火棍支撑自己站立着，她望着郁南，两人对视着，良久，她才起身。
从平视变成了居高临下的睥睨，她的声音极轻，说的话也言简意赅：“活该。”
信徒们正在做他曾经对阿塔们做过的事。
艾黎说完转过身，便对上了陈不念那张笑意恬淡的脸。
她没有回话，望着陈不念，像是在探究这个人，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你生活很如意？”
陈不念微怔，摇了摇头：“裸辞失业，还丢了一个圣母玛利亚，应该不算多顺利。”
“那你为什么总是笑盈盈的，”陈不念听到这话乐了，但没等她解释，艾黎似乎也没准备听她解释，自顾自说，“欠嗖嗖的。”
陈不念：“……”
她忽然理解了自己当时对顾知秋不说人话的时候，顾知秋的心情了。
命运的回旋镖也算是正中她的眉心了。
“不然呢，”陈不念悠悠说，“总不能见谁都哭丧着一张脸吧。”
“那样不吉利，”陈不念看着她，认真说，“会挡财运。”
艾黎嗤笑了声，很善良地没有再接话。
头顶上，球体所散发出的绿色光源已经接近没有，现在变成了全透明色。
灰暗的天空中，那一束微弱的光线穿透厚重的阴暗，温柔地落在了它身上，仿佛母亲轻吻新生婴儿的额头。
陈不念望着那个孩子，透明的保护罩消失的瞬间，她终于看清了那孩子的真容——不是先前那个不断长大的似男似女的孩子。
而是一个幼小的、漂亮的女婴儿。
陈嘉仅有的十七年作为女孩生活的经历，实在算不上美好，但她还是再一次选择了作为女孩的生命。
她好奇的向四周张望着，陈不念有点后悔让郁南这样死去了——世界算不上多么美好，可小孩子应该只看美好的东西。
好在那场狂热已经濒临结束。
新生的生命对周围的一切都无比新鲜，在视线与艾黎相撞的瞬间，她笑了。
她张开小手，想要得到一个拥抱。
艾黎怔然地接住了她。
陈不念淡淡地看着，并没有被温馨的氛围所感染——游戏结束的提示音还是没有响起。
这个该死的游戏还没有结束。
陈不念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她又看了看那群【忏悔者】，垂眸沉思了片刻。
顾知秋看着她吗，意识到了什么，可没等她开口，陈不念抬眸看向了她，唇角依然微微上扬着：“顾知秋，【忏悔者】真的只有我们看到这些吗？”
——游戏开始时的那位持枪歹徒，又是真的存在吗？
一切又回到了她们在【休息室】时，需要抉择的问题——到底要不要开门。
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盒子中的那只猫。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分别是两种，”陈不念望着顾知秋，眼神澄澈：“可如果这个学校不存在了，那答案就只有一个。”
说完，陈不念看向艾黎，艾黎也望着她，没有说话，却已经表明了态度。
陈不念点进【工具】，取出了购买的最后的道具——【代位娃娃】。
【代位娃娃】的功能相当于纸扎小人。
乔尔郁南等npc已经确认死亡，但游戏结束的提示却一直没有响起，那唯一还活着npc，艾黎，还有她怀里的陈嘉便是破局的关键。
如同玄学中的一些做法，【代位娃娃】便是代替艾黎与新生的陈嘉死亡。
一个小时的时间，最大的体育馆已经被大火吞没，其余建筑均与她们脚下的这座教学楼相通，这样一来，工作量便轻了许多。
但也不是几桶汽油可以解决的了。
她正想着，耳边响起了系统提示声——
【计算高光时刻中……玩家陈不念存在高光时刻】
【积分奖励：2000】
【涨幅翻倍，伴全属性技能积分提高】
【玩家陈不念当前积分：4385】
【恭喜您，进入新人榜排名，当前排名：66名】
【玩家当前等级测定：a。提示：距离游戏结束还有55分钟，请玩家迅速结束游戏，否则一切积分清零。】
陈不念眼前一亮——果然。
之前那些只能看看不能购买的【武器】，现在都可以选购了，但当她看到价格的瞬间，眼中的光又灭了。
一个【火箭炮】能要走她一半积分还多。
“只用【汽油】炸不掉这里。”陈不念循声抬眼，斜睨着顾知秋。
顾知秋想了下，说：“我们只炸中间三层，中间塌了，教学楼整体自然也会塌。一桶【汽油】加两到三打【炸药包 】，应该够用。”
陈不念微微蹙眉：“【炸药包】的攻击性够吗？”
顾知秋：“我有购买最高级别的【权限】。”
“……”
陈不念对【新人榜】排名没什么兴趣，她不想做拔尖的人——这场游戏自带冒险属性，游戏的规则，通关的不确定性，玩家越是显眼，潜在的危险性便越大。
她看着顾知秋，最后笑了：“好，听你的。”
截止到此，陈不念依然不明白顾知秋这么配合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也依然不觉得对方是真的无所图的大好人——能进入这个游戏的，能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可对方愿意出钱出力，不管顾知秋的目的是什么，这种冤大头一样的行为，已经能间歇性达成她自己的目标了，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
布置这些东西不算麻烦，艾黎全程抱着孩子，眼中是大写的茫然，直到全部工作做完，一行人转移到了校门外的空地上，等待炸药引爆的时候，她好像才回过神。
“我，不用在反反复复的死了？”怀里的婴儿似乎也听懂了这句话，对她绽开了一个笑容。
陈不念闻言看向她，没有回答，视线却和她怀中的小家伙撞了满怀。
却不料，前一秒还笑着的孩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陈不念心中暗道不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挪到了顾知秋身后。
下一秒，孩子发出了刺耳的哭嚎声。
顾知秋：“……”
再看真正的“元凶”陈不念：“小顾啊，你看看你，都不笑笑的，给人孩子吓哭——轰！”
炸弹引爆了。
爆炸声响起的地方，灰色的天空橙红一点点舔舐。
远处，望不见的远处，警笛声与大提琴声交织，奏响了命运的挽歌——
“i don\"t o light to see you shine……”
火焰中，【忏悔者】接连倒下，爆炸的连锁反应使得整座学校颤抖。
那些腌臜的曾经，老旧的规则，俗套且轻蔑的价值，被火焰掩埋于土地。
虚伪的忏悔并不需要取得神的宽恕，而神也没有宽恕的资格。
鳄鱼的眼泪不值得同情，贪婪的恶意永焚烈火。
而那火焰中的一角，两个互相依靠着的【代位娃娃】，终于迎来了炽热的黎明。
她们是比神更有资格进行审判的判官。
她们看着大火焚烧一切污秽，看着火苗舔舐自己的脚尖，看着彼此化为灰烬——
“it\"s yolden hour……”
他们必将毁灭，而她们将于涅槃为凰。
陈不念望着那片橙红色的天空，像是看呆了一般的痴迷，喃喃说：“好美……好美。”
那火焰是最强效的兴奋剂，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太美了！
撕裂灰暗的火焰，象征着旧秩序旧规则的大楼坍塌，有什么比迎接新世界诞生还要美丽的事吗？
——【叮！】
陈不念回神。
【副本：微澜国际中学，世界线收尾。】
【现在开始统计——】
【副本完成度：100，再次恭喜您平安度过平安夜。】
【玩家综合实力重新评定中——】
【高光时刻：5】
【高光时刻打赏总数：31660，折换积分涨幅为：10000】
【玩家等级评定：a＋】
【您的综合实力提高显著，这是一个好现象。】
【玩家当前总积分：14285】
【恭喜您进入【新人榜】前十名，您当前排名为：10】
【微澜国际中学恐怖的【平安夜】终于结束，学校将迎来全新的面貌。至此，微澜国际中学，oe线全部收尾，并永远关闭此oe线。】
陈不念确认了一眼自己的积分，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生动。
她转身，对艾黎和她怀中的陈嘉说：“恭喜你们。”
艾黎怔了下，点了点头，她眼中是茫然：“我，不用在被控制了，我，”
陈不念笑了笑：“你想怎么活是你的自由。”
曾经她们在规则之下，走着被规定好的游戏主线，这样的好处是不会茫然无措，所有的每一步都是必然，最后的结局也一样——麻木的重复。
如今，她们将要开启以“艾黎”，以“陈嘉”为主体的体验，这是未知的，却也是鲜活的。
陈不念垂眸看了一眼艾黎手腕上的手链——这条从前并没有，它是在【宿舍】内，艾黎忽然大笑的时候出现在她手腕上的。
艾黎便是在那个时刻，觉醒了。
“送佛送到西，”陈不念解下她的手链，系在了自己手上，语气淡然，“oe线开启的时候，规则告诉我，我是这个副本的king。”
“现在，游戏结束了，这个国王，你来吧。”
艾黎微怔，陈不念手指摩挲着手链，淡淡地讲出了她真正的目的：“我们缔结契约，你成为这个副本唯一的女王，”
“而我的条件是：我要这片土地成为我永远的安全区。”
艾黎望着陈不念的眼睛，陈不念并不着急——但顾知秋知道，她和陈不念耳边都响起了系统的倒计时。
——10
——9
——8
——7
陈不念的表情依旧淡定，她没有使用任何【天赋】，她站在那里，底气十足。
……
——5
“好。”
艾黎上前，拿过陈不念的【匕首】，划破指腹，红色的血滴落在手链中央的点缀上，霎那间，红光闪烁，却只是转瞬即逝。
而手链，融入了陈不念的皮肤中，化作了一条环绕着她手腕的咒文。
“我与你缔结契约，如果违背约定，我将失去自我意识，重归麻木，永不自由。”艾黎一字一句地说，“陈不念，我将是你忠诚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