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跑吧
天已经亮了,太阳从东边升起,朝光洒落在院里。
陆从霜看着站在院里的四个人,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镇上都找遍了吗?”她强装镇定的问出声。
云荣点头道:“都找遍了,我沿街敲开了镇上所有住户的门,没找到书生。”
回话时,他低着头没敢看陆从霜,因为心里虚。
实际上,他在第一次出去找的时候,就遇到了书生,在巷子里,他把书生放了。
第二次出去,他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孟怀他们也都纷纷摇头,给出了同样的回复。
赵华道:“掌柜的,要不要再到各个村里找一找?”
孟怀附和:“对对对,那书生看着跟弱鸡似的,不可能走那么快,定然是藏到了哪个村里,我们挨个翻,定会把他翻出来。”
陆从霜正想答应,想了想,算了,永安镇下辖十几个村,先不说一时半会的能不能找到,如此兴师动众的去找人,总归不太好,惹得乡里百姓厌恶。
原主已经干了很多不好的事,她还是积点德吧,能不得罪人尽量不得罪人。
既然书生已经跑了,就让他走吧。
好在这两天,她对书生态度很好,没对书生说任何难听的话。
而且,书生临走前,不还主动与她缠绵了两回吗?冲着这点关系,想来他也不至于太恨自己。
大不了她也走,离开这里,去一个远离书生的地方躲起来。
根据原书剧情,书生从客栈跑出去后,被当成逃兵抓去军营。抓他的人是安南大都护部下的兵,这里是西南边陲之地,北地的军不可能过来。
所以,陆从霜决定逃去北地。况且书中女主的父亲是安北大都护,正好镇守在北地,去那里安全。
只希望,以后千万不要和书生狭路相逢,最好永生都别再碰面。
她摆摆手:“罢了,不找了,让他走吧。”
云荣低垂着头,暗自松了口气。
为他自己,也为书生。
回到楼上,陆从霜把分好的银子拿下来。总共四份,每份刚好一百两。她自己留了六十两散碎银子在路上用。
“你们跟了我一场,这些年辛苦了,银子不多,一人一百两,就当是我给你们的辛苦费。”
她把四份银子,分发给云荣和孟怀他们。
根据原主的记忆,她知道这几个人,除了王大牛,其余的三个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一个是杀过人的飞贼,一个是杀过人的落第秀才,一个是本地的流氓混混。
这几个人她都不想留,也不敢留,怕给自己惹来麻烦。
云荣拿着沉甸甸的银子,不解道:“掌柜的这是何意?”
孟怀也道:“是呀,掌柜的你怎么突然给我们这么多银子?”
王大牛和赵华虽然没问,但也都目光一致地看着陆从霜。
陆从霜道:“我要离开这里,你们也都各自离去吧,拿上银子,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四人都没说话,齐齐看向唐羽。
唐羽道:“给你们的,你们就拿着。”
云荣手捧着钱袋子,心思百转千回。他觉得这肯定是陆三娘在试探他们的忠心。
于是他急忙回道:“掌柜的去哪儿,云荣就跟到哪儿。我左右是个逃犯,除了跟着掌柜的,也没去处,还望掌柜的不要嫌弃,请掌柜的收留。”
孟怀见状,急忙跟上:“俺孟怀也一样,请掌柜的收留。”
他原本是个飞贼,因得罪了江南侯爷,若非是唐羽把他从蛇窟救出来,他早就死了。
更何况,他现如今是个废人,已经无法再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他也没有别的谋生手段,离开了客舍,不知道该怎么活。
倒不如一直跟着掌柜的,起码还能有条活路。
王大牛也急忙表态:“请掌柜的收留,俺大牛愿意一辈子跟着掌柜的,为掌柜的做饭。”
他倒是没有复杂的心思,只是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方式。每天简简单单的做饭刷锅,收拾后院、洗衣裳喂猪。
掌柜的虽然私生活乱了些,但对他又没任何歪心思。
他在客栈过得很顺心,很安全,很如意。他愿意一直这样,在客栈简单顺遂的过到老死。
至于娶妻生子,他没想过。左右他是一个人,也不需要考虑为家族延续香火,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赵华是想很离开的,他就是临江县本地人,听到陆从霜说让他们离开,他高兴得差点笑出声。
他心里欢喜的想着终于可以离开这家黑店了,恨不得马上就去买一串炮竹来放。
可下一瞬间,就见其余三人纷纷请求收留,只剩他一个人没表态,他顿时气得牙痒。
于是他干脆扑通一声朝着陆从霜跪下:“掌柜的,您可不要抛弃赵华啊,赵华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死人,这辈子跟定您了,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陆从霜:“……”
没必要这么忠心吧,原主又不是什么好人。
她面上微微笑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这一走,不知会在哪里落脚,也许是漠北,也许是南疆,也许是东海。
与我相处的这些年,你们也是知道我的,我这人最烦受束缚,不会只在一个地方住。所以你们真的不用再一直跟着我,各位都离开吧,成家也好,自谋生路也罢,都随你们。”
赵华眼睛都亮了,激动得想要立马就答应。
他隐忍着兴奋,等着云荣他们开口。
云荣上前一步,坚定地回道:“掌柜的,无论你去哪儿,我云荣跟定了。”
王大牛道:“掌柜的,何时出发,我这就去收拾行囊。”
孟怀:“掌柜的,你下一步打算去哪儿,漠北还是南疆,除了天竺,无论哪儿我都熟悉。我这就去画路线图,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画一幅。”
赵华只能硬着头皮,忍着痛回道:“掌柜的,那我……我去镇上找一辆驴车。”
他们这偏僻的小镇,没有养马的,而且也养不活,只有驴。
四个人风风火火,分别做事去了,徒留下陆从霜站在初冬的晨风中生闷气。
这几个狗东西,咋就那么忠心黑店娘子呢,给钱都甩不掉!
陆从霜转而看向唐羽:“师兄,你去劝劝他们吧,让他们别跟着我了。”
唐羽皱眉:“师妹,你怎么了?我突然发现你……”
陆从霜生怕他说出“我突然发现你好像变了个人”这句话,她急忙截住唐羽的话:“师兄,我没事,就是书生的事,让我心里有些慌。”
“唉,当时我就劝过你,让你别那样做。历来连各路劫匪都不劫上京赶考的书生,这是道上的规矩,你却……却非要给他下药。”
陆从霜有些茫然,还有这事?唐羽还劝过吗?怎么她脑海里毫无印象,像是从来没发生过,这可是才发生的事啊,她怎么没接收到?
唐羽见她不说话,语气温和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师妹你也别多想。等过完年,开春后我们就离开这里,你是想去南疆还是去漠北?”
陆从霜正要回答,唐羽又道:“对了,凤楼里那些少年如何处理,是放了还是带走?”
“什么,什么楼?”陆从霜更茫然了。
这一刻,她严重怀疑原主喝断片了,脑中压根没有存留这些记忆。
唐羽皱着眉,问道:“师妹,你不知道凤楼是什么?”
陆从霜心里一慌,赶忙伸手捂着头,装作痛苦的样子:“哎呀,头疼,师兄,我好难受,头好疼啊。”
唐羽急忙上前扶着她,并替她揉按太阳穴:“师妹你快坐下,我为你把脉检查一下。”
“不不不,不用了,没事了,我又好些了。”陆从霜吓得赶紧推开他,“师兄,你不用担心,我没大碍。
唐羽狐疑地看着她:“师妹,那你还记得咱们的师父是谁吗?”
陆从霜笑着回道:“师兄,你怎么突然这样问,咱们的师父是苗疆第一巫蛊师啊。”
唐羽又问:“那师父叫什么名字,是在哪一年将师妹收入门下的?”
陆从霜微笑,幸好她接收了原主的这段记忆,否则还真就嗝屁了。
原主陆三娘七岁被袁茂收为最小的弟子,童年的记忆很模糊,但她仍旧记得自己是扬州人,母亲原是权贵养的“瘦马”,养大后卖给扬州一个富商做妾。
富商的正房夫人,当家主母折磨死了陆三娘的生母,后来富商家败,陆三娘被卖入青楼。
恰好那时袁茂路过扬州,一时心血来潮,把陆三娘从青楼偷偷带了出来,领着她一路南下到了苗疆。
袁茂是个亦正亦邪的人,他做事,完全随心,全看当天的心情。
那天若是心情好,可能会救人,心情不好就杀人,他杀人也不管对方是好还是坏,得罪了他,让他看不顺眼就杀。
而且他杀人还不是一刀给个痛快,而是下毒将对方生生的折磨致死。
袁茂将陆三娘带去了苗疆后,在她面前,从来不提以前的事,也不许陆三娘提起过往。
因为袁茂说了,既已跟了他,从此便与过往彻底断了。
以前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包括以后,只能是他袁茂的徒弟。
陆三娘入门时,上面已经有了两位师兄,大师兄袁泽,二师兄唐羽,年岁都不算大。
当时袁泽十四岁,唐羽十岁,陆三娘比唐羽小三岁。
袁茂只收了他们师兄妹三人,在陆三娘之后,再没收过弟子。
此时被唐羽问起,陆从霜一点不慌,她淡笑着,从容地回道:“咱们师父叫袁茂,他四十岁那年捡到了还在襁褓中的大师兄,便带在身边当亲儿子一样在养,给大师兄取名叫袁泽。
后来去蜀地第途中救下二师兄,之后去扬州,又救了我。在我入门时,二师兄你都十岁了,那年我七岁。”
唐羽点点头:“看来师妹记忆缺失,应该是春风桃花丸的毒性引起的。不过你人没事就行,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不记得也好。凤楼的事,师妹你就别管了,交给我便是,我去给你处理。”
陆从霜见唐羽不再怀疑她,便问道:“师兄,凤楼这事我确实不记得了。你能不能给我说一下,到底是什么?”
唐羽眼皮都没眨一下,淡定地回道:“就是你养的男宠,三年前你花重金,特地请来能工巧匠,盖了一栋彩楼。去年春彩楼建成后,你在里面养了十八个少年,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上个月才满十岁。那些少年,你也不全是自己用,你之前说了,等养大后,挑出最好看的自己留用,其余的再高价卖去小馆。”
陆从霜:“……”
原著杀我啊!
黑店娘子还干了哪些事,是书中没写,她脑海里没接收到的?!
她嗓音微颤,问道:“师兄,除了盖彩楼养男宠,我还做过哪些比较出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