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名画（14）
叶黎老老实实地待在卧室，不再去询问有关顾沉和顾明明的事，也假装没有听到保洁们的窃窃私语。
【宿主请注意，女主靠近三楼。】
她露出了意义不明的微笑，按响床边的铃铛。
“怎么了？”不到5分钟，李漕的脸出现在显示屏上。
“我想出去看看。”叶黎平静道，“下雪了。”
李漕面露难色，又不忍驳了她的期望，低声让她稍候片刻就消失在画面中。他找到管家，确认叶家小姐此时不在庄园中，才回复叶黎说“好”。
然而，女主的行动总是出人意料的。真叶黎走到门口，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帕落在了书房，便转身回去找。奇怪的是，一路上都没有人拦她，真叶黎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闯进了主宅。
［我越来越觉得她有问题了。］叶梨挂断和李漕的视频，喃喃道。
真叶黎已经在庄园里待了快一周时间，每次都是由管家带路直接去书房，和她最开始的待遇没什么两样。就算是傻子也该能记住从正门到书房的路线，可女主还是迷路到三楼，准确找到了顾曦的房间。
［或者是女主的金手指？］
毕竟系统说过，女主做什么都是对的。
就在她思考的时间里，李漕个管家已经做好出行的准备，敲响了卧室房门。
叶黎轻拍铃铛，示意他们可以进门——以前他们可不会询问她的意见，都是直接闯进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李漕最先进门，紧接着是推着轮椅的管家。女仆颔首低眉，动作麻利地扶着叶黎坐上轮椅，取出厚重暖和的鹅绒大衣披在她的身上；拿来早就温好的暖手放进叶黎怀里，再盖上密不透风的羊绒毯，才算结束。
“黎小姐想去哪里？”为了避免误会，管家在征得叶黎同意后，称呼她为“黎小姐”。
叶黎沉思一会儿，又望向窗台，说：“花房吧。”
“好的。”
另一边，真叶黎靠着剧情金手指，绕过所有人的眼睛来到顾曦的门前。她试探着敲敲门，说：“不好意思，请问里面有人吗？”
寂静无声。
也不知道是谁给的真叶黎勇气，见房间里没有回应，居然直接推开了房门。
“抱歉抱歉！”她一边道歉一边退出房门，只留了个小缝，“我刚刚敲门了，可能是我没听见您的声音。”
不经允许就擅自开门的人是她，现在道歉的也是她。
房间里端坐在巨大画板前的长发少女冷冷地瞧着门外那个故作姿态、嘴上说着“抱歉”却还不把门关上的女人，终于开口了。
“你是谁？”
真叶黎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撩了撩耳侧的碎发，露出面容说：“我是顾明明的家庭教师。”
家庭教师？
女孩的表情微微松动，竟然放下画笔，转过身来面对真叶黎。
“你姓叶？”
“嗯。”真叶黎点点头，“我回来找手帕，没想到迷路了，还冒犯到您。”
她苦恼地敲了下脑袋，动作十分俏皮讨喜。
“你会画画吗？”少女接着问。
“嗯？会一点。”
少女仿佛活了过来，终于有了些情绪。她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踏着轻巧的步子跑过来，眼神里带着炽烈的崇拜，还有胆怯。
好像见到偶像的粉丝。
“你能进来吗？”
“我想，看你画画。”
——
叶黎正坐在轮椅上安静地听园丁讲解每种花的历史和习性，突然，管家皱起眉头按住隐藏式耳机。
“黎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李漕不明所以，正听得津津有味，疑惑道：“时间还早，再待一会儿也没关系。”
管家态度坚决，甚至不惜以下犯上，“李先生，黎小姐必须回去了。”
“回去吧，我累了。”叶黎说。
——
听说妹妹突然发病，顾沉立刻推掉了接下来的会议，火急火燎赶回家。刚进门，管家就迎了上来，低声道：“先生，小姐还在楼上，李先生已经过去了。”
“小曦的情况呢？”
管家抿嘴，“不算很好，具体情况还是请您去问李先生吧。”
“嗯。”
顾曦躺在床上，手脚都被用柔软的束缚带绑着，可就算这样，她的手腕和脚腕还是磨出一圈红，可见挣扎的力度之大。顾沉看到这一幕，表情瞬间垮了下来，猛地推开还在病床边观察记录数据的李漕。
“小曦，小曦，冷静下来，哥哥在这里。”他跪在床边，也不顾自己的形象，握住顾曦痉挛的手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压低声音咆哮，“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你急有什么用？”李漕莫名其妙被推开，心里火气也起来了，“无关人等都出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接近黄昏，顾曦的病情才终于稳定下来。李漕狠狠松了口气，抹掉额头上的粗汗。他把打印好的医嘱扔给管家，抓起大衣离开了顾家，没跟顾沉说一句话。
顾沉听完管家的报告，揉揉眉心。他知道，李漕和他一样，都是把顾曦当成是自己亲妹妹来对待的。小曦生病，李漕心里的焦急与关系不比他少。
这件事是他不对，是他冲动了，之后再找个时间登门道歉吧。
“事情查清楚了吗？”
管家踌躇道：“暂时还没有。”
“查到什么，说。”
由于顾家的特殊情况，别墅里的其他人早就得到过指示，不要靠近三楼最里侧顾小姐的房间。所以，在顾曦发病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她——调出来的监控也能证明这一点。
房间内凌乱不堪，颜料和碎纸混杂在一起。经由专业人士之手，复原出了一幅顾曦最新创作的画。根据颜料的干湿程度以及阴染到布面的深度，他们断定顾曦发病前正是在画这幅《玫瑰图》。
玫瑰和图画绝不是顾曦发病的诱因，或许，在途中发生了什么事，她看到了什么，才导致急性病发。
而彼时彼刻，花房中唯一的变数就是忽然提出要看花的叶黎。
管家解释完，害怕顾沉误会叶黎，说：“黎小姐每天都待在卧室里，她根本没办法知道小姐的行动轨迹。”
这是疑点之一。
惹怒顾沉，对叶黎百害而无一利。
这是疑点之二。
“无论如何，这次小曦生病，责任都在我。”
如果他没有铤而走险把叶黎留在庄园里，那么一切也都不会发生。顾沉的心好似被扯成了两半，哪边都是鲜血淋漓。
长时间的无言，他最终开口道。
“把叶黎的活动范围控制在卧室之内。”
“先生……”
“照办吧，别让她起疑。”
“是。”
［现在还觉得顾大腿好吗？］叶梨让系统屏蔽掉房间的监控，翘起腿说。
【不！】系统愤懑，【我看错他了！我以为他是个正直的人，没想到居然喜欢监/禁play！】
……监，监什么？
［我看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来，废话不多说，先分析情况。］
在真叶黎进入顾曦的房间后不久，顾曦就发病了，这是个关键的线索。
【在剧情里，顾曦的病被治好了吗？】
【治好了，但没有详细说。】
叶梨陷入沉思，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灵光乍现。
“顾明明曾经在我面前提到过顾曦，我怎么给忘了！！”
一个患有轻微应激创伤综合征的孩子，在初次见到叶黎时就表现出了亲近，接触后更是毫无底线地送出了自己的信任。如果说顾明明原先不认识她，或者说对原主叶黎一无所知，那她是不信的。
问题在于，顾明明是从谁那里得知关于原主的信息的？
他能见到的人寥寥无几，用排除法就可以算出来：顾沉，不可能；管家，更不可能……唯一也是最合理的结果，只剩下到现在为止才登场的顾曦。
原主画画，顾曦也画画，顾沉接近叶黎、假装追求叶黎，也是为了妹妹顾曦。最实锤的还是顾明明无意识暴露的那句“和姑姑说的一样”。
先前叶梨还没搞懂什么是“gugu”，现在一切都串联起来，“gugu”就是顾明明的亲姑姑，顾沉的妹妹，顾曦。
她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真正的主线剧情——那是被隐藏起来，被篡改的，所谓的“支线”。如果说，叶黎才是那个治好了顾曦和顾明明病的人，而她的功劳却被真叶黎冒名顶替，那么“顾曦见到真叶黎非但不会冷静，反而还会发狂”这一点就能说的通了。
【警告，生命体‘管家’正在靠近。】
叶梨的思维被打断，赶紧放下自己不雅的腿，盖好被子从床头随便捞了本书看。
“黎小姐，您睡了吗？”
“没。”
管家站在门外，无声地叹息。他整整心情，用平缓的声音说。
“庄园里进了小偷，为了保证您的安全，最近还请您留在房间里，不要乱走动。”
“下午的事，和小偷有关吗？”
“嗯。如果您还想看花，可以跟我说，庄园里会有人为您采摘。”
“不了。”
“那好，那我就先不打扰您休息了，晚安。”
灯光渐暗，连月光也被厚重的窗帘挡在了外面。
房间里漆黑一片，叶黎睁着眼睛，自言自语。
“小偷，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