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五年后

    冯年再见到白露的时候，他开车在路口等红灯，人行道上走过一个女人，虽然头发变短了，可冯年知道那就是她，他以为她已经忘了他。

    白露在冬天再次回到了这个城市，她以为她不会再回来，这个城市的冬天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罗成凌晨两点接到老板的电话，有心想装死，但是想到自己每个月到手的钱，最终按了接通键。

    “你查一下白露，这几年的情况。”

    罗成怀疑自己听到的话，脱口而出：“谁？”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罗成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老大？”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算了，没事儿了，你睡吧”然后电话挂了。罗成抓着枕头想问候一下谁的祖宗，又觉得谁的祖宗在半夜里被问候应该也不太高兴。

    怎么突然想起了白露，难道是漫漫长夜里寂寞了，缅怀一下旧情人，罗成一脑袋问号的又睡了过去，然后梦里梦到了白露跟冯年在一起的画面，这可太惊悚了。

    以至于罗成第二天在酒店里看到白露的时候，以为自己还是在梦里。白露看到他也愣了一下，随后冲他点了一下头，罗成看她并没有要交谈的意思，也就知趣的没有上去打招呼。

    白露今天是跟领导出来应酬的。她想过在一个城市可能会碰到，只是没有想到会碰见的这么快，罗成如果在的话，他也应该会在吧。

    罗成想着要不要跟老板说一下这个事情，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其实白露和冯年的关系是很常见的事情，老板和秘书，或者老板和情人，还是地下情人。白露和罗成都是冯年的助理，罗成比白露晚进公司一年，罗成进到公司之后，便接手了大部分的对外应酬的工作，白露主要对内，两个人配合还算默契。

    开始罗成并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其实是压根没有想过的事情。白露虽然漂亮，但也算不上顶顶漂亮，挺温婉的一个人，说俗点就是一看就是良家妇女型的。说话细声细语的，工作起来却很拼命，老大的工作劲头，说实话，他一个男的有的时候都觉得扛不住，白露却从没有抱怨过什么。冯年对下属要求高，训人是常有的事情。白露也不能避免，有的时候被老大训狠了，她红着眼睛跑到洗手间待十几分钟，又会回到座位上开始工作。

    在罗成看来，两个人就是很明显的上下级关系。

    发现苗头是在一次出差当中，那一年正是冯年最难的时候。冯年是私生子，以他的身份想要进入公司核心层本来就很难，再加上老爷子睁一只闭一只眼，由着冯年上面那两个兄弟给他使绊子，让他一个人在外交内困里挣扎，冯年抽烟也是从那一年开始。

    两个人一起陪冯年去了临市。吃饭的时候，对方看冯年年轻，又是仗着自己是甲方，便开始使劲灌冯年酒，罗成想代替喝都不行，最后冯年喝多了，在客户面前还坚持硬挺着，送走客户以后，整个人有点发蒙。罗成和白露两个人扶着他下车的时候，罗成瞟到冯年攥着白露的手，起初没怎么在意。到房间里，把冯年在床上安置好后，两个人准备出去的时候，冯年叫了声“白露”，以为他有什么事情，罗成和白露同时回头，看着冯年半起着身子，对白露说：“你别走，留下来。”然后又躺了回去。

    白露有点尴尬的看着罗成：“冯总可能会不舒服，我在这儿待一会儿”罗成哦哦了两声，快速逃离了那个房间，心里懊恼又暗暗下决心，以后要对白露更好一点儿，上次怎么让她跑腿买咖啡了，唉，枕头风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后面罗成观察白露，一点儿都没有因为这层关系行过任何便利。工作还是很拼命，该挨训了还是挨训，甚至罗成觉得冯年训起白露来比别人更狠。上班依然坐地铁，还是背几百块钱的不知道牌子的包，全公司大概除了罗成，没有人知道两个人的关系。所以罗成不知道白露图什么，如果不图钱的话，那图情么，可他们两个有结果的可能性太小了。如果冯年想要在公司的地位再牢靠一点儿的话，走联姻的路子会更快一点儿。

    所以当冯年即将订婚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罗成一点都没意外。让罗成意外的是，白露没有做任何纠缠，一个星期内就从公司离开了，然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冯年让转的钱也没有转出去，因为账户给注销了。

    白露这个名字也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昨天晚上。

    “我是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冯年看了一眼罗成。

    “啊？没有，冯总，您脸上很干净。”

    “那你为什么老看我”

    如果没有昨天晚上那通电话，罗成是肯定不会多这个嘴的，但他现在拿不准冯年对白露的心思，是不是旧情难忘，毕竟这几年除了那位黄了的订婚对象，冯年身边没有别的女人。

    “那个，我刚才在这里碰到白露了，应该是跟朱总他们一桌谈事情。”

    “朱一名？”

    “对”冯年脚步没有停，继续往包厢里走，罗成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也是就算男女朋友，分手五年也早就把对方忘到天边了，更何况两个人的关系连男女朋友也算不上。

    今天是项目部的庆功宴，大家情绪很高，冯年的到来让大家更兴奋，毕竟老大都亲自来庆功宴了，后面奖金肯定不会少。但冯年似乎有别的事情，席间时不时的看一下手表。项目部的经理应该也察觉到了，给大家使眼色吃快点，待会儿二轮的时候再折腾，先把这尊大佛给伺候走。饭局结束的时候，罗成让冯年在大厅里坐着，自己要去把车开过来。冯年没有说话，罗成转身要走，“你去问一下朱一鸣在哪个房间。”

    罗成反应过来，说了声“好”走去了前台。这间酒店是罗成他们公司常用的招待酒店，服务员都认识，也知道他们和朱一名的关系，见他问，马上就说要带他过去，罗成刚想说等一下，就看到服务员冲着他后面喊“冯总”。

    冯年已经走了过来，“我过去打个招呼，你去车里等我，我马上出去。”

    罗成看着冯年的背影，越来越觉得事情可能不是很简单。

    是谁说过时间是最好的良药，白露想说这个所谓的良药对她没有半点治愈的效果，她看到他推门进来，看到他跟朱总打招呼，看到张晨马上站起来走上去跟他握手，她也跟着站起来，自己是不是也要过去跟他打声招呼，可腿根本不听使唤。他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向她这边看过来。虽然之前已经做过心里建设，但现在还是全身僵硬，话堵在嗓子里说也说不出来。

    张晨虽然在控制着，但是也能看出他很激动，他公司业务发展到这边，最想拉上关系的就是冯年的公司，走朱一鸣这条道儿也是想着投石问路，看看能不能跟丰益公司搭上线，没想到竟然今天在这里碰到正主了。他快速剪短的做了一个自我介绍，然后递上了自己的名片，本来他不想表现的这么急功近利，但是机会实在难得。

    冯年看着名片对张晨说，“业界对贵司的评价一直不错。”张晨本来一张笑脸笑的更开了“没想到冯总知道我们，真的是太荣幸了。”冯年扯了扯嘴，算是回应。

    朱一鸣让服务员过来加椅子。冯年说不用，就是听说你在这边，过来打声招呼，我后面还有事儿，马上就走。直到朱一鸣和张晨把他送出去，白露还是站在原位置。

    回去的路上，张晨兴奋的一直说个不停。张晨跟冯年是完全不同类型的领导。张晨是典型的工科男出身，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有什么都会表现出来，高兴了话会特别多，烦躁了也会骂娘，压力大了就去打场球，喝多了也会抱着树唱歌，所以白露会觉得跟张晨工作会更轻松。

    两个人亲近还因为，张晨有一个儿子，跟小小差不多的年纪，他离婚了，儿子跟着他。平常两个人关于孩子会聊的多一些。

    小小是白露的女儿，是的，她有一个女儿。

    确切的说是她和冯年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