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梨园内光线幽暗，但能见一个半圆的戏台子，台子四周是红漆柱子，柱子间撑了薄纱帘幕，可人仔细去看，纱内并没人，连唱戏用的案板、箱子等器物也丝毫不见踪影。
台子上没有人。
钟离乾和圣星相视，两双黑眸子俱是惊疑。既然没有人，那刚才的那一声是谁发出的？难道是唱完了一场，下去换人了吗？不可能，这就是一个空台子，不见人、不见物。
钟离乾冲她点了头，两人继续往前走，看到角落有一个旋梯，便登上去，圣星抬头，见十几个台阶之上是这座梨园楼的包间。
圣星后面跟着钟离乾，钟离乾后是巴仙人，等到三人都踏上最高阶上时，见迎面走来一个小二，棕色布衫，戴了方形小帽。
他们点了一个包间，那包间正对着戏台子。
穿堂进去，见内摆的是漆雕落花流纹座椅。三人依次落座，钟离乾把折扇搁在漆木桌子上。
圆桌上摆着三个碟子，一个是梨花糕，竖竖的一条条放着，像一个三角塔，雪白的梨花糕看上去松软而酥脆，表层还印着梨花褶子，分外好看。另外两个分别是一碟子覆着白霜的干柿子饼果脯和一碟子瓜子。桌正中还有一套颇为讲究的青瓷茶具、一个青烟茶壶和四个青碧色的瓷杯。
二层视野更开阔些，坐在此处，能看到下面稀稀落落坐着几人，正静默无声地等着开戏。
靠门边坐的巴仙人伸了个腰，正要张嘴，包间的门开了。
等了半晌，却没人进来。
巴仙人欠起身子去看，还是没人，嘟囔了一句“这梨园风真大”就顺手把门推上。
他返身落座，屁股刚着凳座椅，门又开了。这次引起了钟离乾和圣星的注意，两人双双向门口看去，可再无动静，巴仙人敛息凝神再去看，隐隐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尾巴，接着听到了一声猫叫，“一只猫，瞎捣乱”，他伸脚把门勾上。
圣星盯着台上，深觉诡异，一直过了好一阵，仍旧毫无动静，她说道：“我出去看看。”起身就要出去。
就在她起身的瞬间，门向内开了。
圣星只是默然站着，没有动，想看看外面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出来。”钟离乾的声音冷硬，庸散淡漠。
这一声很显然提醒了圣星，她也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轻弯，看着门外。
那个往回旋的门突就停在了半路，也不再动。
巴仙人听到钟离乾冷哼了一声。
再去看门口时，外面露出一双脚，白底金线。圣星摇头，笑着叹了口气，才见一件暗紫色长衫斜着往上露出来，伴着一声“进去”，阿九推着钟离兑进来，先去看了钟离乾一眼，才说道：“告诉他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吓人，耳根子太硬，就是不听。”
原来是阿九就带着老八回来了。
钟离兑没管阿九的胡说八道，瘫坐在正中的一把椅子上：“哥，你说过，咱们是要去倾家对吧。”
钟离乾抬眼看着他，见他随手拿了一个桂花糕往嘴里塞，不冷不热道：“你想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有惊喜，有惊喜。”他浅笑着，很快就吃完了一块又续上另一块。
“对了，多谢巴兄救命之恩。”
“一路上你不说。”阿九觉得他假模假样。
“那不是伤得重，没反应过来吗？”
没听到回应，钟离兑一扭头，巴仙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钟离乾似是想说什么，抿了抿嘴，没说。
阿九也学着钟离兑的样子在椅子上一摊，拿起一块桂花糕也要跟着吃，刚搁到嘴里时才想起来有话还没说。就势哼哼呀呀说了一嘴。
“她说什么？”
钟离乾没回话，而是扭头看了他一眼，满脸的嫌弃：“你不累吗？”
“啊，什么？唱戏的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累的？”
“大哥是说你的嘴，进来就没停过。”
他咽了嘴里的桂花糕，翘起一条腿搁在另一条腿上，嘚瑟道：“王……大哥此言差矣，食乃人之性也，民以食为天！不吃不喝都跟……嫂子一样瘦得皮包骨似的，这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圣星不知道这会儿话怎么就又扯到自己身上，只轻叹道：“只听说这青州的‘瓷玉器’烧得极好，等回去时，不知道能不能带回去几样，给佛尔乐夫人。”
钟离兑只在乾王大婚时，见过圣星一面，的确是与众不同，却没想到她还喜欢这些玩意儿，指着桌子上几样，插嘴道：“这个……一般。只能说比下有余，但是，比上不足。”
至于上是什么，他也没有说。
“宫里有，你想要的话，我跟国主说一声，让内务府的人给乾夜山庄多批一点，你带给他们就好，何必费这些功夫。”
钟离乾说话总是没什么表情，圣星觉着他似乎对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满意，却也懒得琢磨他的意思，只是挑了挑眉，说道：“人家赐的跟自己选的，怎么能一样呢？”
钟离乾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他脸色沉寂，过了半晌，也没再变。
他们不再言语，只看着台下，大红台子上是四根柱子。柱子直直通向平顶，顶上扯着帷幔，暗红色的帷幔开出烂漫妖娆的花。
一阵罗刹鼓声响起，打破了沉寂。
“来了，来了。”钟离兑提醒道。
台上走出来一人，迈了小碎步，捻指说了句念白。
又是一阵紧密的鼓声响起。
这一阵锣鼓声惊得巴仙人跳起：“啊……鬼啊……”。坐旁边的阿九打了一激灵。它瞅了瞅这阵仗，暗叹道，有老巴在，鬼指定不敢来。
巴仙人惊醒过来，见楼下的台子上，有人唱念做打，不一而足。原来是有人在唱戏，听了几句，便觉得无趣，起身要下楼。圣星叫住他嘱咐他不要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