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百里溪眼睫轻颤，闭了下眼睛才又睁开，瞳孔越加黑亮，他让自己尽力去适应室内的光线。
夜光透着窗子渗进来。
殿内很普通，布局和一般的大殿没什么区别，只是空间很大，高数余丈，屋顶之下红木横梁交错。
百里警惕着向前走，脚下无声，也不时左右查看。
殿内一侧有几座佛像，全身金塑而成，与那日分房时所在大殿相比，这里的像都不算大，若人在屋顶上很难看得清楚。
看到殿中间供奉着的那座像时，他心下一惊。
那不是佛像，而是一个法师像。
法师盘腿坐在一个莲花坐上，背靠未绽满的银花苞，双目紧闭，左手空举，右手持一个权杖式的法器，面目却亲切、庄严、宁静、安详。
很难让人相信这就是寺内禁地，甚至可以说有点儿寒酸。
更有一点说不通的是，龙潭古刹的佛殿怎么会供奉一座法师像？
他的呼吸紧促起来，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抬头上观，是数丈高的房梁。
这么高的房梁，不说藏一个，就是藏十几个人也容易得很。
走到正中时，见一道光射在台前的一个白玉盒子上。他翻身而起，飞到台子上，等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诧笑了声，眼神又换上了冷漠寂然。
盒子内盛放的是佛骨。
相传钟离国有一传世之宝，名曰迦利佛骨，是塞外成仙之人而化。自钟离建国之初，便一直在护佑上下安宁，多次佑钟离化险为夷。
没想到，这宝物竟然在这里。
所以，那个正在作法的法师有可能就是在守卫迦利佛骨。
而钟离乾来这里的目的，是祈福，大概也与这根佛骨有关。
佛骨要在，龙骨脉的出现也就不远了。若真是这样，那这次古刹之行，也许将会大有收获。
眼睛有些困倦，百里眯了眯眼，微微斜了侧脸仰了头，才知是紫薇星。
站在殿中仰头，透过屋顶上的洞，刚好得见紫薇星。
今夜的紫薇星格外明亮，照在佛骨上，通了一道白光，细细看，才知是一座金像反射了紫薇星的光照在了佛骨上。
这金像在佛骨东面，也不算大，如果不靠近中间的台子，不容易注意得到。
不寻常的是，这个金像也并非佛像，而是一个凡人。神情凶神恶煞，一只手在抓着什么，一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如与恶鬼缠斗。
百里溪深觉诡异，这样的凡人像又怎么会被供奉于此……
他正想上前一探究竟，转身时意外看到了一堵墙。
这堵墙处于大殿的北面，奇怪的是，墙上有着横七竖八的长线，弯弯绕绕延伸着。
他横飞而起，欠着身子探去，伸手顺着一道线滑过，到线尾停下来，得出一个结论，这是雪月河的径流渠道开凿时的施工图。
百里溪直起身子，从空中一旋翻飞而下，脚下一踏地面又借力飞向南墙。
果然不出所料，上面也有一幅图，图上是一座小型建筑，建筑正中有扇方正的门，门上写了三个字——“聚烛坊”。
像是知道了什么，他径直朝西面而去，在墙布后的一个中龛里发现一座纯金刻成的笑佛。……
殿内发出了什么声响，百里溪又飞至佛骨处，四下一看，是吹来的风碰到了铁窗上，发出的响动，算是虚惊一场。
他的头隐隐有点儿晕，咬牙破了唇，出了血，才清醒过来，低头时看到佛骨前有一个琉璃玉香炉，桌案上洒着香灰。
手拭了点香灰，捻在指间，沉思了片刻，才清声道：出来！别在这里装神弄鬼。有本事拳脚上见真章。
环顾一周，却只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回音。
雪靴点在地上走了几步，他突然转身回头，目光直直射向一座金佛像之眼。
百里溪敛息凝神，旋着身子飞升而起，向一一丈多高的金像飞去，长袖之间滑出一个玄冰珠，几条薄薄的白纱自玄冰珠飞出，朝金像击去，白纱如灵般在上面缠绕翻裹。
随后，又接有数条白纱飞去，一击而上，穿透了金身像，他握着白纱的手用力向前一抽，金像应声而倒，外壳碎裂。
破碎的金片飞溅在青砖上，金片下隐隐露出一个十字架，架子上钉着一个矮小的骷髅架子。
而倒下的金像后赫然立着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见势不妙，飞身要走，百里溪飞出白纱拦住他去路，他就势拽住白纱飞上红木高粱，还不忘抓紧白纱向上一提，白纱另一端的百里也被拉了上来，站定后劈手向黑衣人砍去……
外面有人听到了殿内的动静，一人大喝道：“什么人？”还有一人道：“发生什么事了？”
接着是开锁的声音，有人开门冲了进来，点上了蜡，一瞬间，佛殿里盈满了光。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了然方丈的几个弟子，慧字辈的僧人，代理主持慧空，几个师兄弟慧能、慧净、慧戒和慧元。
百里溪和黑衣人距离很近，只有几寸，但是双方一个蒙着白纱一个蒙穿着黑袍，眉眼还给袍帽遮了个严实，根本看不清楚面貌。
两人都屏息凝神，专注盯着下面的人，不敢发出声响打草惊蛇。
僧人们冲进来看到了地上散落着金像的碎片，也都是大惊失色。
有人忙去查看迦利佛骨，见佛骨还在，才松了一口气。
“师兄……这个……”听着是慧元的声音。
屋顶上的洞中漏下的星光照在大殿右侧大地上。
地上躺着一具白骨，只有躯干。
慧空捻着念珠，右手作佛礼，痛心地闭上了眼睛，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梁上的人跟着看去，白骨森森，却是没有头颅。
地上的人一个个面如土灰，震惊惶恐。那几个人中，除了慧空，就只有慧元还镇定一些。
一个僧人四下张望，眼神掠过屋顶一根横梁，百里向后一闪，靠近了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身子一震，却没有动，也没出声。
底下的人开始收拾残局。
黑衣人趁人不备，先飞到另一根横梁上，又从顶口飞了出去，百里溪紧随其后也跟着飞了上去。
下面的人只觉有一阵风掠过，抬头看时才见那个缺口。
有人说了句：“大家看，屋顶的瓦片被揭开了。”他们才推断着外人是从屋顶上下来的。
很快，他们就收了佛骨，里里外外将大殿收拾了一下，在各像前上了香，才撤了出去。
慧能、慧戒在佛殿门外发现了一排很深的脚印，一直追踪到寺外下山的路上，没想到脚印到路中间就消失了。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凶手已经跑了。
迦利佛骨还在，而凶手跑了，那就是纠察司的事了。
纠察司的人来勘察了一遍，把白骨收了。
金佛殿上落了锁，外面更加强了戒备，甚至摆上了“罗汉阵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