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龙潭古刹上空阴云密布，一场狂风暴雨就要来临。
一声惊天霹雳过后，大雨磅礴，寺里静悄悄的，只有法师在诵经，经文隐没在乒乒乓乓的雨水中。
暴雨过后，雨滴转小，成了毛毛细雨。
一袭黑衣立在河岸高处的长道上，抿着唇，眯着眼，看着前方一个纤白清瘦的身影被笼罩在一柄青伞下，向前面的近道走去。
白影不时低头查看脚下被雨水浸湿的泥土。身子倾下去，又直起来，远远看去纤瘦直立，让人想到寒风中挺立的旱雪莲。
雨丝轻轻掠过，白靴溅上星星点点的泥浆，化成了斑，像是绽开的墨梅。
白影身子顿了顿，丢掉手中的青伞，飞身一跃，跃上雪月河中的木舟上。
黑衣眉锋紧皱，眼眸发出寒光，轻声道出一句：“揽月微步？”
白影只在木舟中停留了片刻便飞向对面的河岸。
黑衣跟着从远道飞身上了近道，走过去捡起那柄伞，三步两步跃到轻舟上。
木舟是从雪月河上游漂下来的，上面的血迹已经被雨冲刷干净，那些血衣碎骨都不见了，想必现在应该在待在纠察司或者是义庄。
他低头在木舟中查探，刚迈出一步，脚下却被什么东西一硌，长靴轻抬，只见一颗冰莹的晶珠躺在地上。
……
后院东面厢房里没什么动静。
阿九和巴仙人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天，看地，看厢房。谈吃，谈喝，谈人生。
巴仙人坐在走廊的栏杆上，右脚搭在左脚上死命颠儿，低下头一会儿左看一会儿右看，懊恼着造型没摆对还是怎么的，总感觉差点儿意思，心里非常郁闷，人冷夜咋就搭的那么好看呢？
阿九看他五大三粗一人，栏杆高，显得他腿短，双脚搭在一起都着不了地，一爷儿们跟个小姑娘一样。
她低呵着轻笑一声，直接坐在东厢房的阶梯右侧，两条腿大开，身子前倾，胳膊搁在腿上撑着半个身子。小皮靴一下一下点着地。就这么发了一会儿呆，便从后腰拽出那把弯刀在手上把玩儿，正着转完反着转，一圈儿一圈儿转。
巴仙人寻思，也不知道这刀会不会转蒙圈儿。
不过，这丫头还有两副面孔呢，在他面前就是个母老虎，在百里溪面前温顺得像只猫，早晚栽他手里，到时候有丫头哭的。
那些官兵也不怎么管他们，只要不出院，不捣乱，配合调查，其他方面倒是有点人情味儿。
阿九倒要夸一夸这个谢晋秋了，脑子灵，办事儿活，带出来的兵不是一根死脑筋，大兄弟有前途。
巴仙人闲的没劲儿，总想找点儿骂，抬头看了看太阳，转头便冷嘲热讽地讥刺阿九，“这会儿不怕晒黑了？”
阿九想了想落草雪水肌肤膏，倒也没跟他计较。
只是，这两天，雨不断，待在那个屋子里快要发霉了，晚上还能闻到一股墙皮味儿。现在，能晒晒太阳，人生足矣。
唉！这就叫白天不懂夜的黑，有阳光的不懂没阳光的悲。
她抽手摸了摸脸，再说，怕晒还不是因为美吗？要是长得丑，还用在乎这张脸吗？总不能辜负老天爷的恩赐吧。
钟声响起，撞碎了阿九的遐想，巴仙人又抬头瞅了瞅太阳，得，放饭的时间到了。
两人奇怪，这百里溪和那个冷夜怎么还不回来？去个茅房这么费劲儿，都赶上放饭的时间了。
阿九让巴仙人去茅房找一找，看是不是掉厕所里了，巴仙人不去。
阿九起身就走，没走几步，正好碰上了百里溪，就势拉着他往厨房西侧走去。百里溪与她保持了些距离，也不管她拉东扯西，东问西问，只是眨着眼睛听她说，并不做回应。
两人刚来到后院亭台下，就已经聚起了一批人，等着放饭。
队排的稀稀拉拉、零零散散的，百里溪扫了一眼，估摸着人数。
百里听到前面两人正在说些什么，他抬眼看向阿九。
阿九那样子像是也在支棱着耳朵听，身子还往前凑了凑，调动起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前面的是两个男子，具是一身布衣打扮，秉持着命可以不要，闲话不能不讲的精神理念用尽生命在嘚啵儿。
“听说，朝廷准备让乾王调查此事。”
“乾王，不是在离月客栈吗？出了这事，避都避不及，还会来龙潭古刹？”
“这可说不好。战神的胆子和一般人的能一样吗？”
“你说，乾王一回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这可是不祥之兆啊。”
说话人以手遮口，声音压得更低：“乾王就是个灾星，在钟离钟离倒霉，去雪域雪域倒霉，我听我二舅姥爷的堂兄的被遣送出宫的表姐妹说，乾王小时候就不吉利……那一年……”
“哎哎！叽叽歪歪说什么呢？”一个官兵瞧见这里有动静，呵斥了声。
阿九听着不对味儿，抬头一看，那个紫衣官兵正盯着她，凶巴巴，要吃人一样。
她清了清嗓子，大嗓门儿一喊：“看我干吗？不是我说的，前面俩大老爷们儿说的。”
见那个官兵朝她走过来，又赶紧指着那俩人，气愤道：“就是他俩说的，在那儿说悄悄话说，也不让别人听……”
那个官兵将信将疑，步子没停。
她加了点儿醋：“说你长得磕碜……帅……磕碜帅的！”又朝四下观望了会儿，说了句：“比那个……谢晋秋谢大人好看多了。”
院子里哄堂大笑，官兵们又是一阵呵斥。
朝阿九走去的那人听了这话，又折身返了回去，恨得牙痒痒，直抽抽，也不能发作。
其他人回头看着那两个人，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阿九觉着活儿不能干一半儿，得找补找补，又凑到两人跟前：“大兄弟，他们说，真没想到你俩是这样的人……”
百里溪低声轻笑，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他紧紧攥了攥手中的物件，想着河边为什么会有梨花针？梨花针本是和蝶骨笛一同使用才能发挥功效。如果有梨花针，那蝶骨笛呢？
当时他在河边，朝着河道上游走，没有走别人开过的道，只是往苇草里钻，没想到真的让她发现了这些东西。
还有河边那个一闪而过的红衫影子，是她，她还待在这里？可她去那里做什么？想到这里，百里溪侧身环顾四面，却并没有发现他想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