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沉沦
被怪物的吼声击中，奥瑞利安的脑袋有些眩晕，但他强忍着昏厥，将手中的长矛狠狠扭动，再次将其往怪物的眼眶深处插入。
风声猛烈，呼啸的破空声在奥瑞利安的耳边响起，受伤怪物的重锤尾巴猛烈拍来。
‘早防着你这一手！’
奥瑞利安果断放弃手中的长矛，屈腿用力，蹬离怪物的头部。
下一秒，收不住力的重锤尾巴重重地砸在怪物自己的头上，让它再次发出凄惨的哀嚎。
‘呵，蠢货！’
看着怪物的惨样，翻腾在空中的奥瑞利安心里忍不住地嘲弄。
“奥瑞利安！小心！！”
奥诺玛默斯焦急地大喊。
‘嗯？’
来不及反应。
下一刻，迅猛的攻击降临，无数呼啸的尖刺像炮弹一样袭来，翻腾在空中失去支点的奥瑞利安无力闪躲，只能竭尽全力护住要害处，被袭来的尖刺狠狠洞穿，被惯性带着抛飞一段距离，把沙堆砸出个凹陷。
“噗……”
仰面躺在灼热的沙子上，浑身插满骨刺的角斗士眼睛死死瞪着正垂死挣扎的行血兽，看着浑身血洞、像被活扒了皮的蜥蜴一样的怪物，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为怪物隐藏的攻击手段而惊讶，反而是庆幸。
“还好……，没让其他人吃到你这招数……”
被骨刺洞穿身体的剧痛齐齐涌上心头，他再也承受不住，躺倒下去。鲜血混着汗水从他的皮肤上淌下，滴落在沙子上，发出‘嗤嗤’声。
“呼……”
天空上没有云，一片蔚蓝，轻柔的风吹到他的身边，仿佛想抚平他的伤痛。此时此刻，奥瑞利安的心变得无比平静，闭上眼睛，只想安静地享受生命最后一刻的宁静。
“……”
脚步声逐渐靠近，最后在他的身侧停住。
角斗士疲惫地睁开眼睛，身边站着的却不是来迎接自己的兄弟姐妹。
‘看来死神不愿意让我这么轻易地死掉？为了我所犯下的杀孽，或许我得再疼上一会儿？’
他有些苦中作乐地想。
“……你是谁？”
看着身侧伫立的男孩，他有些疑惑这孩子是哪里冒出来。
“你……很痛吧？还有……，死神是什么？”
男孩的声音有些古怪，像是刚开始学说话。
很不熟练的努凯里亚方言，角斗士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我刚开始……学…学习说这地方的语言。”
这孩子能读出他的心里话？
‘大概是我多想了？’
角斗士有些自嘲，却突然想起以前养大他的老人讲给他的故事，说将死的人会看到各种奇妙的幻象。
‘或许这就是幻象的其中之一？’
他试着认真和眼前长着淡绿色眼睛的孩子对话，但长期沉默寡言的洞窟生活让他思考了半天都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你，从哪儿来的？”
闻言，男孩指了指观众席上的通道，
“从那儿来的。”
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观众席上正混乱着，男孩所知的方向正是竞技场八大通道其中的一个出口，奥瑞利安哑然，他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斟酌一下话语，他再次发问，
“你想做什么？”
“杀掉那东西。”
男孩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将要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杀掉那东西？杀掉谁？
本想安静等死的角斗士被这句话勾起好奇心，眼前的这大约十一二岁的孩子将要去杀谁？难道……
不等他多想，只听见耳边一声炸响，接着一股沙子被扬起，角斗士只感觉自己裸露的皮肤像被呼啸沙地里的飓风吹起的沙子打到，一阵火辣辣的疼。
但他来不及骂出声，体内涌出一股新力，他用双手支起仰躺的上半身，眼前的景象带来的震惊情绪迅速淹没了他。
“（努凯里亚脏话），我大概……真是快要死了吧！？”
在奥瑞利安震惊的视线前面，一场战斗，不，一边倒的虐杀正在展开。
……
时间向前推几分钟。
“快快快！跟上！”
一队看起来有些狼狈，披着重甲的骑士快速向通道尽头进发，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幽深的通道里显得有些刺耳。
此时的赛格脸上不再沉稳，而是有些阴沉。
不久之前，在他们查看过尸体，准备继续前进的时候，通道上方的阴影处突然跳下来一只恐怖的怪物，刀锋一样的骨刀轻而易举地撕裂骑士的重甲，眨眼的功夫就杀了他的几个下属，然后瞬息间隐没于黑暗，消失不见，只留下他站在原地无能狂怒。
而随着他们的不断前进，那怪物也展开了多次袭击，即使加强了警戒，也还是伤亡了他不少的下属，现在队伍的情况就是几乎人人都带了点儿伤。
‘该死！’
骑士长心中怒骂，那怪物的速度太快了，即使他经过常年锻炼的反应速度，也来不及反应，手中的银藤是有劲而没处使。这还不提，更令他恼火的是安赛梅斯那家伙的队伍就几个人员轻伤，和他死了几个得力干将的情况完全没法比！
赛格有些怨怼地看了一眼俊美骑士长，在他注意之前收回目光，脚步不停，带着队伍继续前进，很快来到出口。
突然，细密的惨叫声出现在他的耳朵里，他的脸色一变，挥手让队伍减慢步伐。
“注意警戒！”
出口的光亮处传来轰隆的脚步声，很快，一大批面带惊恐的平民从通道口涌了进来。
‘难道是那怪物？’
赛格不由想到一路上袭击他们的怪物，难道是那东西闯进竞技场杀人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迅速反应过来。
“收缩阵型，不要被平民冲散！”
重甲骑士们收缩队伍，呈锥形前进，两位骑士长组成头部，抵御着前方袭来的惊恐人群。
一时间，通道里怒骂、惨叫声不绝于耳，慌乱的人群被骑士阵型分开，大意之下摔倒的人被后来者踩到吗，发出短促的惨叫，很快就没了声息。
周围的惨叫声没有扰动骑士们的心神。
贵族建立的亲卫队伍有着严苛的军纪，服从长官的一切命令，且只对贵族负责。
不多时，队伍凿穿拥挤的人流，终于来到会场之中，这也让他们看到了或许会让自己牢记终身的血腥场面。
地上非常滑腻，像石板上生长满沥青，一片红。
这是赛格落脚到看台地面上的第一感觉。
核心不由自主地收紧，维持住身体的平衡，他皱着眉，看着满地的残肢、肠子，残暴的屠宰手法过于粗陋，搞得红的、绿的洒了满地，看起来像屠宰场。
赛格把目光移向动静最大的一处，看到了制造这场无端杀戮的罪魁祸首的 狂笑，以及它手中毫无疲累的杀戮。
围在那道虫影的周围，一群身体植入银藤的亲卫正面若疯狂地催动自己唯一能依靠的武器，以求阻挡眼前怪物的攻击，
银藤，这是他们的一切：充当着载具、盔甲和武器的功用。
亲卫军们的长官已经死了，死在了他自己的傲慢和大意之下。他的头颅像个被拍碎的皮球，临死的惨叫都喊不出来，一声不吭就躺下了。
亲卫们不愿意再重蹈长官的覆辙，但可悲的是，即使动用全力，或刺击、或绞杀，对眼前的那个怪物都毫无作用，银藤的大力和锋利在那身盔甲面前可笑无比，只能留下一点点的白痕。
而眼前这个怪物不仅皮糙肉厚，速度也奇快无比，再加上恐怖的力量轻易能砸断银藤，突破它的防御，亲卫们已经心生退意。
可惜，如果是以前外出讨伐的时候，或许他们能够选择撤离，但眼下身处努凯里亚的首都德西亚城内，又能往哪里跑呢？
更不必说逃跑的后果——奴隶主随时能控制银藤绞死他们自己。
亲卫们只能围住眼前的怪物，寄希望自己的主人能快点派来新的增援力量。
“嚯嚯，还在做毫无意义的抵抗，安安心心去死不好吗？”
晦涩难懂的语言响彻在苦苦抵御攻势的亲卫们耳边，但他们能明白大概的意思。
“住嘴！你这该死的怪物，杀了这么多人，你难道不感到愧疚吗？”
一个亲卫愤怒地说道，看着周围的平民死的死、残的残，他感到胸膛正冒出难以遏制的怒火。
“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用手里的武器杀掉的人比我撕了的人客多多了口牙？”
李真用着怪异的腔调，嘲讽着这群可笑的人。在这场杀戮中，他杀的可没有几个人，大多数人死于亲卫们狂乱舞动的银藤，以及混乱中的踩踏。
“那难道不是因为你才造成的伤亡吗？该死的怪物！”
“不过是必要的牺牲，他们会理解的。”
“去死吧！”
……
抵御着李真的狂猛攻击，亲卫七嘴八舌地回击他的嘲讽，理所当然地把自己放做正义的一方。
李真突然停下手中的攻势，呵呵地笑了，眼前的这群人的话让他明白，自己不需要再做什么多余的举动了。
他的视野突然变得血红。
“那就，开开心心地大杀一场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