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常
林红秋跟红英学了一上午针线。
中午，红英用炉子煮了一锅玉米面地瓜粥，又切了一小盘咸菜丝儿，喊回来在院子里玩的红月，姐妹三个加上小侄女吃了午饭。
饭后收拾完，红英在饭厅里看着孩子，林红秋回了隔间，拿出书包里的笔记在桌前翻看着，期末了，她们也要考试。
成绩不好的话会直接影响毕业分配。
两辈子都不是十分聪慧的，没当过学尖子，今年中考，她是吃光了上辈子的老底儿，才考了个全校第七，没能上省一专，上的平城中专，这个成绩在她们班快垫底儿了！
所以，唯有勤奋才能让她这只笨鸟先飞。
见她学习红月也不跑出去玩了，鸟悄地凑过来，“四姐，四姐你学习呐，我妈说你学习可好了，以后我也考中专！”
林红秋听后笑看着她，“我学习可不算好，你要上中专，那可得好好学习，作业都写完了？”
“上午就写完了”
“那你拿出来四姐给你检查检查？”
红月点头，把作业本拿了出来，一本语文，一本算术，林红秋先翻开她的语文作业本，就是字词抄写，她看了一遍，字体虽稚嫩，还算工整没发现写错，本子上有改过的痕迹，应该是写完自己检查了。
算术也没有错的，“不错，红月作业都对了，四姐没发现有错的！”二年级的小朋友，这么认真以后肯定是个学尖子。
被夸奖了红英小脸儿一红，“我写完以后检查了，嘿嘿！”还不好意思了。
林红秋笑着摸了一下口袋，掏出两块水果糖来，“给，四姐奖励你两块糖。”她刚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没有包装纸的水果糖。
看见糖，红月杏眼一亮，立马接了过去，“谢谢四姐！”然后就跑出去了。
林红秋失笑，把红月的作业本装回书包里，拿过笔记准备接着看，就听外屋红月清脆的带着欢喜的声音。
“姐，姐，四姐给我糖啦，你吃不？”
“给你你就吃呗，姐不吃。”
“那我给小玲吃。”
“小玲不能吃，看给卡住。”
“我给她咬开了，不能卡住，还有一块我给大宝留着。姐你说妈回来能买到肉吗？大宝回他姥家肯定吃肉了，我也想吃。”红月嘴里嗦着糖，声音有些含糊。
“能吧，明天过阳历年，副食商店里肯定要有肉卖的，早上妈不是说今天没有明天上午也肯定能有，你就别惦记了，作业都对了？”
“嗯，都对了，四姐给我检查了都对了，我没惦记，就是刚才我在院子里跟春花玩儿，我闻到香味了！”
“谁家的香味儿让你问到了？”就听红英调笑道：“你鼻子怪灵的，我咋没闻着呢。”
林红秋也在笑，大杂院里住着的人家多，谁家有点儿啥动静都能听见，别说吃肉的香味儿，就是在自家大声说话，别人家都能听见，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像她今天回来二叔家，别看早上院子里没人，其实这院子里住着的肯定都知道了，住在一个屋檐下，什么都瞒不住。
收回思绪，林红秋全神贯注地看起书来……
冬天，天黑的早，才四点多天就模糊了。
红英开始做晚饭了，晚上家里人都要回来吃饭，一个炉子不够用，红英把另一边炉子也点着了。
做的还是玉米地瓜干煮的粥，不过用的玉米面不是她早上拿来的那种细玉米面，而是没去皮的粗玉米面，这种才是平时最常吃的，细玉米面现在都算细粮呢。
红英煮了粥，又在炉子上炖了一锅萝卜，锅里放上帘子，热了十几个拳头大的黑窝窝头，是高粱米面儿掺着些红薯面儿，还放了些切碎的干菜做的，说是窝窝不如说是杂粮团子。
这东西她可没少吃过。
尤其在胡家还没上中专的时候，胡家经常吃这个，就是这个每次她能分到一个都不错了，有时只有小半个，或者连这都不给，只给她一碗稀得见人的野菜糊糊，说是吃多了胃撑大了，费粮食！
胃是饿小了，人也瘦的跟个高粱杆儿似的，风大了一吹就得倒。
红英热上干粮，又用开水冲了一小碗米糊，先喂了叫着要“吃，吃”的小玲，把她喂饱了，天也黑下来。
红英刚拉亮了灯。
陈桂花回来了，头上围着蓝色的带了块补丁的围巾，她先进来，后面紧跟着个红围巾的年轻女人，手上抱着个孩子，用花被子包得过得严严实实的。
“二婶回来了，大嫂。”林红秋从厨房出来叫道。
不用介绍，林红秋也知道跟二婶回来的就是她大堂嫂，苏慧云，她记忆得七八年前，苏慧云就已经跟她堂哥处对象了。
俩人是一个班的同学。
“小秋？你回来啦，越长越好看了，嫂子都有点儿认不出来你了，”苏慧云一边给儿子解开裹着的被子，一边打量着跟她说话的林红秋，六七年了这孩子还这么瘦，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儿，大眼睛水灵灵的，小时候就瘦，现在还是那样弱弱的。
“大宝，来，叫四姑！”苏慧云教孩子认人。
“四姑！”大宝小脸蛋儿胖嘟嘟红噗噗的，看着就养得好，小家伙见人也不眼生，笑呵呵的叫人。
林红秋摸摸他小手，掏出几块水糖，“大宝真乖，来吃糖！”
大宝不接扭头看妈妈，苏慧云一直看着呢，“四姑给的大宝拿着吧，跟姑姑说谢谢？”
“谢谢四姑！”伸着小手接过去，然后就跑到红月身边，“小姑、小玲，快来吃糖啦！”
林红秋没想到大宝接过糖不是先自己吃，而是先喊红月跟小玲，这孩子也太乖巧了！
陈桂花笑着，在大宝脸上亲了一下，“看我们乖宝多懂事儿，有好吃还知道惦记小姑姑跟妹妹！”
红月跟小玲在屋里玩儿呢，“我不要，四姐都给我了，我还给你留了一块。妈，你今天买着肉了吗？”她看着陈桂花的手，是空的，不禁眼露失望。
“妈今天没买着，明天早上让你爸买去，妈都打听好了，明天早上肯定有卖的。”
陈桂花无奈的摸了摸红月的头，她也想买点儿肉回来，这打入冬，孩子一口肉没吃着呢，肯定是馋了。
“小姑姑，我在姥姥家吃肉了，我不馋！”
“那你明天少吃点吧！”红月冲他哼了一声，臭大宝，回来就馋她！
大宝张着小嘴儿，“奶奶说没有肉！”
陈桂花哈哈笑，大宝这个小机灵，还知道逗他小姑姑呢！
这时，就听外头有人在说话。
“林哥回来啦？”
“嗯，回来了，你也下班了？”
“下班了，这天这个冷！”
“吃了没？”、“没吃呢。”……
院子里应该一起回来不少人，这个时间段上班的都陆续回来了，碰到了免不了说上几句，人多嘴杂的，一家挨着一家干啥的都有。
林红秋甚至听到谁家锅碗瓢盆的叮当声！
“红英，你爸他们回来了，饭好了吗？”陈桂花进屋放下解开的围巾，换下身上的衣服。
红英已经把咸菜切好了，“好了，妈你洗手吧，壶里水热了！”
“等会儿让你爸他们先洗，红星还没回来吗？跑哪儿去了，一天都不着家！”
林红英没吱声，她弟早上就出去了，说是上山上去打鸟去。
这时，门开了。
林长生先进了屋，身后是紧跟着进来的林红旗，爷俩个头几乎一样高，都是麦色的脸庞，单眼皮，高鼻梁，五官上有六七分像。
“二哥。”林红秋叫他了一声。
林红旗看了她一眼，他没敢确认很是诧异的问道：“这是小秋吧？小秋都这么大了？”
他好几年没见着了小秋，记忆里小秋一直是小小的一个人儿，也就跟红月这般大，冷不丁见着他都不敢认了！
“傻话！你都多大了，小秋就不长了？她比红英还大半岁呢！”林长生呲了他一句。
林红旗“哈哈”笑，抓了抓头发，脱了棉袄去洗了，干了一天活，脸上灰扑扑的。
林红旗跟父兄一样都在钢厂上班，不过他只是普通的车间工人，不像他大哥在运输队，工资多补助多，父亲在车间当小组长，而且他进厂时间短，转正也才不过两三年。
林红秋进厨房帮忙端饭，等林长生夫妻都洗好了，一家人才围坐到八仙桌前，开始吃饭。
林红秋挨着红英。
红英大腿上还挂着小玲。
“来闺女，上爸这儿来，让你姑好好吃饭！”林红旗手上拿着筷子冲小玲招手，叫她过去。
逗得小玲“爸，爸……”的叫，伸着小胳膊就要抱。
“快吃你的吧，别逗了！”红英摸着小玲的小脑袋安抚，“小玲我喂过了，我二嫂快下班了，你不快点的吃完了去接她。”
林二嫂在城西的区卫生院上班，是个护士。
“赶趟，你二嫂今天值班，小玲白天没睡一觉？”林红旗不再逗闺女，赶紧端碗的吃饭。
“睡了，上午睡了一觉，没哭没闹可听话了。”
“咱小玲省心。”陈桂花把桌上的杂粮团子给分了分，都上了一天班了，不吃点干的身体抗不住。
男人三个，女人两个，红英跟红月还有红秋不干什么，就一人一个，这时候谁也不计较，苏慧云把自己的还留出一个，说是她不饿，少吃点儿。
林红秋也不太饿，一碗粥就差不多了，把团子给二哥吃，他上班出力气，饭量大。
“我这些够了，小秋你吃吧，看你瘦的。”林红旗吃得快，一个团子几口就下肚了。
林红秋，“我胃口小吃不完，二哥你干力气活儿，你多吃点儿。”
“吃不完就放着，留着晚上饿了垫垫肚子。”
林红旗没吃放回去了。
瞅着吃猫食儿似的林红秋，陈桂花端着碗忍不住跟身旁的林长生低叹了一声，“孩子胃都给饿小了，吃不进饭咋能长身骨，看看瘦的，跟红英得差半截。”
不说吃得好，怎么也得给吃饱了，徐玉芝真是作孽！
林长生没吱声，只是停了筷子，也怪他了，去年去了老胡家两回没见着小秋，那女人跟她说红秋不在家，要么是出去玩了，要么就说去城外了，他没见着人，就以为孩子挺好的，还想着，怎么也是那女人从小带大的，再差能差到哪儿去。
也是这两年的日子不好过，等明年就好了，以后给孩子吃点好的补补，总能补回来。
林红秋吃着碗里的的粥，听着大家吃饭闲话家常，温馨而和睦，这才是一家人嘛！
突然，外头“哐当！”一声。
吓得林红秋一激灵！
“这猴崽子，整啥玩意儿呢！”
陈桂花放下筷子，推开门，“红星，你回来也不进屋，干啥呐！”
“妈，我搁点东西，有饭吗？饿死了！”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顺着门漂进屋来。
“给你留着饭呢，还不快进来！”
陈桂花的话音刚落，门外就窜进来个半大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