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家法
徐元璟垂眸，缓缓开口，“昨夜与你走散后，我走过一条暗黑的巷子，竟见到了侍女口中的“阿娘”
幽黑的巷口，站着一排奴仆，只见站在正中央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穿着粗衣麻布，丝毫不起眼。
下一刻，众奴仆下跪，高喊“阿娘”
原来，这就是她们口中的“阿娘”
老妇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一白发老翁，走在前面领着众人进了一条密道，徐元璟悄然跟着进去了。
是一条漆黑不见尽头的暗道。
他跟着他们走了很久，才看到一丝明亮的火光。
这才看到四周都是人影，石阶上重兵把守。
徐元璟躲在一块有些凹陷的石块后，他随时会被发现。
一个个堆的很高的铁笼，每一个铁笼里面都有一到两个女人。
身上都穿着各色艳丽的薄纱衣，身上露出肉的地方都能看见大小不一的红痕。
每个女人脸上的表情麻木，脚踝上绑着一条长长的铁链，磨的脚上的皮肉深可见骨。
“阿娘”站在铁笼面前，指着一个笼子里的女人说：“今日就她们两人吧。”
被指的两个女子低着头不敢说话，似乎是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
这时居然从一旁的笼子中跑出来一个女子。
“阿娘身边的婢女眼尖发现了，“阿娘！有人逃了。”
“阿娘”抬眼，看着女子逃跑的方向，轻飘飘的说了句，“杀了。”
那白发老翁一个眼神示意，就有人追了上去。
来时只有那一条路，如果徐元璟再看下去也会被发现。
“公子，”
女子不认路胡乱跑着，与正要原路返回的徐元璟相撞。
女子看到面前有人，心里充满了绝望，以为是来抓她回去的人。
下一秒那人却拉起她的手腕，光影打在脸上，少年露出坚毅的眼神，“跟我走！”
顾不了那么多，两人只能往来的那条路跑。
绕过几个门洞便遇见了魏钰，洞里一片黑暗，头顶上滴着水，粘哒哒的青苔覆盖了墙面。
“后来魏大人就将我与那女子救了出来。”
徐理枝到处看了看，脸上强颜欢笑，“那女子呢？”
“暗卫已经将那女子送回西京了，”如此便安全了。
徐元璟微微一动，眼中满是她的身影，“枝枝，我们回去吧。”
她听明白了徐元璟的意思。
他担心她的安危。
徐理枝垂下头，道了一声好，她不能那么自私。
西塞如此危险，徐元璟不会让她一个人去找沈嘉懿，如果留下来，多待一日便危险一分。
殊不知，这一声好让她后悔了一辈子。
就这一声好，罚她这一辈子见不到沈嘉懿。
魏钰安排了侍卫送他们回西京。
“魏钰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啊？”
张玉宁一反常态，娇滴滴仰着头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上许多的魏钰。
“郡主，后会无期。”
魏钰拱手行李，一板一眼的说道。
“走吧！”
见魏钰油盐不进的模样，张玉宁气鼓鼓的登上了马车，没有回过一次头。
而张玉宁进了马车之后，徐理枝才从魏钰的脸上瞧出点端倪。
大宋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此刻看着马车里的少女恍了神，她分明瞧见魏钰的眼中竟带着几分克制。
猜错了，徐理枝还以为是妾有意郎无情，原来是都有情。
———
张玉宁早就挨不住靠着窗睡了过去。
两人面对面坐着，徐元璟格外的不自在。
奇怪，徐元璟为什么躲避她的眼神。
越是这样，徐理枝越是盯着他。
徐元璟垂眸就是不看她，耳廓红透，突然发现她袖口处渗出血来。
一把拽过徐理枝的手腕，“什么时候受伤的？”
语气急躁中又带着一份心疼。
无暇的腕上多了一条狰狞可怖的伤口，血渗的到处是，袖口处染红一片。
在徐元璟触到她手的那一刻，徐理枝如惊弓之鸟迅速的将手缩了回去，还是被发现了，太丑了。
徐理枝沉默半天才嚅嗫着说道：“被绑了之后，那绳子太紧了……”
她在路上一直藏着，不想让他看见。
徐元璟一瞬间脸色苍白，整个人僵住了。
是……不愿他碰她吗。
下一刻徐理枝的手小心翼翼的伸了过来，“哥哥，是不是很丑。”
徐元璟垂下眼睫，抿了抿唇，将魏钰送给他的伤药从怀中拿了出来。
此刻他心里像有一颗石头堵住了他的喉咙，说不出话来，苦涩不已。
徐元璟哑着嗓子说道：“不丑，疼吗？”
见他说不丑，徐理枝这才眨了眨眼睛，“哥哥，我不疼，”看见徐元璟这么关心的样子，她鼻尖一酸。
怎么可能不疼呢，皮肉磨出数条伤口。
闷头上药，徐元璟把袖子上一块为数不多，干净的布料撕下来给她绑在伤口处止血。
徐理枝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有些昏昏欲睡，徐元璟的动作很轻，轻的让她没有感觉。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靠在徐元璟的肩膀上。
差点流口水了！
抬起头来，脖子酸痛，像是脱臼了一般。
徐理枝伸手揉了揉脖子，不经意扫了一眼窗外，天色渐黑，竟然已经到了西京。
兴奋道：“哥哥，到了。”
身旁人喉咙中发出了一声嗯。
声音嘶哑。
徐元璟不自然的扭了扭脖子。
一上完药，徐理枝便昏昏欲睡，下一刻头便倒在他肩膀上，徐元璟浑身僵硬，他不敢动，他心里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紧张。
从前的徐理枝扎着小辫带着红色发带，整个人胖呼呼的，总是手里抱着糖，迈着小脚满面笑意喊着他哥哥冲他跑来。
如今，却是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了，长高了，白了不少，从前他分明没有刻意去注意他这个妹妹的变化。
可是现在他只要一见到她，就会心慌，有些手足无措。
他欺瞒自己内心许久。
有一日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有她，醒来之后，他看着亵裤上一片濡湿，便不敢再见徐理枝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逼迫自己，不再想她，但是控制不住。
思念生根发芽，他骗不了自己。
他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如果被她知道了，她会怎么说呢。
可能会远离他吧，再也不见他，或许会说他很恶心吧。
哥哥对妹妹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直到她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坐的端正，维持了那个姿势数个时辰。
他怕扰了她。
马车缓缓停在了徐府门口，她撩开窗帘一看，徐朝江静雪与刘氏都站在门口。
徐理枝有些心虚，跟在徐元璟身后下了马车，语气带着讨好挨个问好，“祖母，母亲，父亲。”
两夫妇不语，面上有种风雨渐来的感觉，徐理枝心里更没底了。
“祖母……”
“啪”
徐元璟才刚说了两个字，刘氏上前打了他一巴掌。
徐元璟的脸偏向一边，久久没能回神。
“祖母！”
徐理枝愣住了，慌忙上前掰过徐元璟的脸，白皙的脸上马上浮现出三道红印子。
徐理枝看见他眼中一片死寂，心脏猛缩，跳动起来痛的厉害。
好窒息。
刘氏提起拄着的拐杖用力敲了敲台阶，带着怒气训斥道：“你怎可带你妹妹胡闹！”
徐元璟垂眸，低下头，平静的说：“祖母，孙儿错了。”
“祖母别怪哥哥，是我自己去的，不关哥哥的事。”
她没忍住哽咽说道。
“来人，上家法！”
刘氏丝毫不听她说什么，冷声道。
“做错了事，该认该罚。
见说不动刘氏只好转身央求江静雪，“母亲都是我的错，不要怪哥哥，不要罚他。”
江静雪静静的看着她，眼眶通红，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奴仆还是将徐元璟带去了祠堂，江静雪不许她去，将她关在莲园，让明月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