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长高
直到回了春藤园，才发现脸上满是泪水。
徐元璟第一次见她哭，平日里小姑娘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徐元璟轻声问道：“为何哭？”
徐理枝心中像是被一块石头堵住了，难受的的说不出话。
睫毛颤动，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想，徐元璟那样好的一个人，如若是生在一个疼爱他的家庭里。
或许会是所有人的骄傲。
她从来没在徐元璟面前哭过，刚才看着他被那么侮辱质问时她没哭，被江氏抱出去时没哭，没有证据证明他的清白时她也没哭。
然而现在眼泪像是珠子串成线一样落了下来，怎么也停不住。
浸湿了衣衫。
徐元璟一时不知所措，看着面前的小人为了自己哭花了脸。
他本就不善言辞，也从未有哄小孩的经验。
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拍着小女郎的背。
傍晚时分，江静雪让人把徐理枝找了回去，教训了她好一顿。
让她日后谨言慎行，让她多看书多练字，多吃饭好长个。
唯独没有说过，不让她再去春藤园找徐元璟玩。
而徐朝在旁边深深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清早就传来消息，徐大爷果然抵不过内心歉疚。
亲口坦白，锦儿腹中胎儿的父亲是他。
听说柳云梅一气之下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去了祠堂。
整日不再出来，徐姎也交给了老夫人教养。
刘氏对于这个结局还是满意的，她徐家的孙女要知书达理，她要亲自培养。
倒是徐大爷每日前往祠堂一次，不过谁也不知俩人说了些什么。
和书上剧情一模一样，后面徐大爷也慢慢不再去祠堂。
锦儿每日关心，让徐大爷的心回暖。
直接不顾老夫人反对，将锦儿抬为良妾。
徐姎每日在徐大爷面前哭闹也没能改变他的决定。
倒是柳云梅似是真的死心了。
没有任何动静，每日吃斋念佛不再理会府中事务。
徐理枝为柳云梅感到可惜。
青梅竹马，少时夫妻。
书上写徐大爷承诺此生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不会纳妾。
他忘记了自己的承诺。
如今真是物是人非。
新年过后，院子中的雪慢慢化掉，却是愈发寒冷了起来。
徐姎都抽条了 ，有一回，徐理枝去给老夫人请安，撞见过刘氏拿着柳条，徐姎端正坐着伏案写字。
十二岁的小女娘，腰肢细软苗条，肤如凝脂。
而徐理枝还是一个白白胖胖小孩模样。
某一日清晨，徐理枝发现自己似乎是长高了一些，便兴冲冲的去了春藤园。
院门大开，徐理枝直接跑了进去，想第一时间让徐元璟看到。
突然徐理枝在门口站定。
猛然的扭过头，双手遮目，震惊道：“哥哥为何晨起沐浴？”
虽隔了一道屏风，但早晨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屋内。
透过屏风隐隐可以看见少年闭眼躺在浴桶中的模样。
徐元璟听见徐理枝的声音，猛然起身，慌乱的穿好衣袍。
耳根通红，徐元璟没想到徐理枝会来这么早。
他让书清去厨房烧水了。
不然书清在屋外看见徐理枝进来一定会通报。
拦住不让她进。
徐元璟懊悔不已。
“二叔父昨天送了药过来，嘱咐我晨起泡水沐浴，说是对身体有好处。”
徐元璟淡定回道，只觉面庞有些发热，屋内闷的透不过气。
书清正好这时端茶走了进来，疑惑氛围有些奇怪。
徐理枝便连忙拉着书清去门框处测量身高。
“哥哥，又长高了！”
徐理枝眉眼染上星星点点般笑意。
一个月之前，徐元璟端坐案前温书时，募然瞧见徐理枝似乎有些长高。
便让她站在门框处，徐元璟拿小刀刻下她站的位置。
后面几天徐理枝隔三差五就让他测量。
果不其然发现的确是长高了。
中午徐理枝高兴的多吃了两碗米饭。
江静雪看她反常的样子便问她发生何事。
她笑眯眯地告诉江静雪她长高了。
看着就为了庆祝自己长高了，多吃了两碗米饭徐理枝，江静雪在一旁有些哭笑不得。
十五上元节，沈嘉懿早早的喊了徐理枝与徐宝玉去醉春楼去品尝新的咸口汤圆。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全城百姓都出来了。
徐理枝吃不惯咸口汤圆，她撑着手臂，百无聊赖的看着街上络绎不绝的人流。
沈嘉懿看着徐理枝无聊便拉着她去街上猜灯谜。
徐理枝看上了摊子上一只精致的兔子灯。
她想把兔子灯送给徐元璟。
当作上元节礼物。
徐元璟在春藤园没有出来，他说要温书。
这种拙劣的借口，徐理枝心想，他也说得出口。
书上是这样写的，逢年过节，徐元璟从不出门。
因为看着满街人来人往，只有他没有去处，无人作陪。
徐理枝没有拆穿他，心想今年她不勉强，明年她一定要让徐元璟出来，陪她玩花灯，吃甜汤圆。
沈嘉懿看徐理枝目不转睛盯着那兔子灯。
“理枝，我一定为你赢得这兔子灯。”
少年满脸笑容，意气风发，大声朝摊主喊话让他出题。
结果最后谜底还是徐理枝猜出来的。
沈嘉懿在一旁抓耳挠腮，想破头也没想出来。
徐理枝拿到摊主递过来的兔子灯，便觉得无趣要先走。
沈嘉懿非拦着她让她再猜一个送给他。
徐理枝拗不过他，又猜出一个，沈嘉懿才放她走。
沈嘉懿挑了个灯塔样式的，上面碧玉青绿，下端是金丝镶玉。
很多年后，沈国公倒台，沈嘉懿什么都没有了。
他走过沙漠，淌过湖流。
手中始终提着这一盏灯。
给了他无数希望。
可惜最后也没能见送他灯的人最后一面。
耽搁许久。
回来时很晚了，徐理枝匆匆提着兔子灯，就朝春藤园赶去。
她怕徐元璟睡了。
果不其然，屋内烛光已灭，没有任何声响。
徐理枝只好把兔子灯挂在了屋檐下。
回到莲园，江静雪与徐朝还在话着家常。
徐理枝无精打采的走了进去。
江静雪看着徐理枝这幅模样 ，揉了揉眉心：“你元璟哥哥下午来过了。”
徐理枝惊诧问道：“大哥哥来过吗，他来做什么。”
江静雪站起身来，从木柜里拿出一琉璃兔子灯来。
也是兔子灯，不过那猜题所得兔子灯有所差异。
明显徐元璟送的这盏灯更为精致，白色的琉璃显得兔子栩栩如生，一抹红色朱砂代替了兔子眼睛。
徐理枝将灯挂在床头，每晚躺在床上，就能看着兔子灯入睡。
次日清晨，书清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廊上屋檐处挂的兔子灯。
只是里面的烛火已经熄灭了。
“大少爷，屋檐上挂着一只兔子灯。”
书清疑惑的挠头向屋内说道。
徐元璟站在屋檐上抬头看了那只兔子灯许久。
从喉咙中溢出一声轻笑，眉眼之间浮上点点笑意。
书清在一旁看着徐元璟的表情，了然的笑了起来。
肯定是二小姐送的，不然大少爷是不会一直看着的。
他只会说，书清，将这兔子灯扔出去。
只有二小姐送的，大少爷才会笑，才会收下。
徐元璟将兔子灯收进箱子里，那檀木箱里面已经装了许多东西。
有一整套茶杯，有她送来江静雪绣的荷包，有她送的新衣，鞋垫、斗篷、墨宝、笔筒。
这些东西都是徐理枝送的，装满了箱子的一大半。
徐元璟转头看向屋内，添了许多物件。
都是徐理枝每回来时，手中拿着，然后悄无声息往那一摆。
她以为他不知道。
可这是他的家，家中有什么，多了什么，他能不知道吗。
她总是这样悄悄的对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