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太傅的爱黄花菜，太后的恨嫉之深
正如自家大哥对孙昌平的父爱有点儿没来由。
其实太后对小皇帝的恨也算不上很有根据。
就算是她做德妃时的宫人，凌昭仪也是老皇帝自己看中的。
要怪也应当怪老皇帝，有眼无珠没品位，看不上世家大族的女子，把个洗衣烧柴的宫女当成个宝贝。
入了后宫的妃子有哪一个心里没数。
后宫佳丽三千，皇帝的宠爱如同延年益寿的丹药一般，一丸难求。
但有什么办法呢，大部分女人向来只爱为难女人。
为难不了那个已经过世的女人，那就为难她留下的孩子。
宝慈宫里，寿和把孙昌平挨了长公主打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报告给了太后。
太后顺势又吞了一整瓶的保心丸。
她倒是没有立刻动身去讨说法。
她反而叫来婢女给她梳妆打扮，要把合太后规制的东西全挂带上，好去镇一镇小皇帝的王者之气。
小皇帝此刻正在资善堂接受秦太傅的教导。
秦太傅教授小皇帝最重要的功课，《四书》《五经》。
今日正讲到《尚书大禹谟》里的十六字心传。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这十六个字粗看像是个空泛的大道理，小皇帝早就背过了。
但今日秦太傅掰开来给他加入无数个典故。
小皇帝又觉得这其中每个字都自有深意，值得再细细的推敲。
他埋头苦想，刚刚于幽微之处寻到点法门。
不料，太后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把门砸出个天雷的动静。
师生两个同时皱起了眉头。
太后今日这装扮，满头钗环，像是个来寻绊惹事的暴发户。
她直截了当的，不待通传就闯进来，都等不及小皇帝和秦太傅给她行礼，就直接开火了。
“哀家今日来就是为了问上一句，陛下有没有将哀家这个母后放在眼里。”
“我孙家的人，在路上好好地，被长公主随意殴打，这事情无论如何，你得给哀家一个交代。”
小皇帝心想，阿姐猜的不错，太后果然来找麻烦了。
他眼珠一转，问道，“哦，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孙家哪个挨打了？”
太后在那儿翻白眼，“哀家的侄子孙昌平。”
她不信小皇帝不知道，这姐弟俩肚子里都是花花肠子，肯定是装的。
小皇帝是在装，他拖长语调，“孙昌平啊，您大哥的小儿子对吗？”
还不待太后点头，他语气陡然一变，“朕责令孙昌平在洛阳侯府禁足一年不得外出，长公主难不成是去侯府打的他？”
“还是说孙昌平没有把朕放在眼里，有禁令等于没禁令。”
太后一听，噎住了。
秦太傅一侧头，看向小皇帝，心中暗暗点头。
这个切入点抓得不错。
相亲宴那一回，在看了楚忆安手上的人物小册子之后，小皇帝把福春收集的那些纨绔的罪证直接交到了刑部，要求他们处理。
按他原来的心思，这些个手上有人命的都应当下大狱。
但刑部的官员们碍着世家的面子，犯了愁。
这些个人，不是侯爷家的孙子，就是国公家的儿子。
怎么好得罪。
真要按律例办事，全大启的大家族都要得罪。
那开封府不是要闹翻了天。
最后刑部拖拖拉拉，从轻处理。
不能打就关，大部分犯了事的纨绔都被禁足在自己府里。
管教不严的世家也挨了训斥，做官的长辈被罚了俸禄。
小皇帝虽不甘心，但想想开封的百姓能在他们禁足的期间免受其害，忍了。
哦，关都关不住，你娘家侄子是出来让我抓小辫子的吗？
太后其实很想说一句，孙家是没必要把小皇帝放在眼里。
但秦太傅在，这话不好当他面说。
她被气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最后怒气占了上风，脑子不顶用地憋出一句，“陛下你凭什么禁孙昌平的足，他是我洛阳侯府的小少爷。”
小皇帝还没来得及回嘴，秦太傅动了。
他上前一步，行了个文质彬彬的礼，说出口的话却很不客气，“太后还请慎言，陛下乃我大启的天子，下令禁谁的足都行。”
在秦太傅这种文人的眼里，皇权至高无上，小皇帝在前朝下的命令，哪怕是错的命令，后宫也无权置喙。
更何况，孙昌平这等人物，秦太傅也有耳闻。
禁足算最轻的处罚了。
也就是他懒得提，孙昌平这三个字挂他嘴边，他都觉得有辱斯文。
太后绝倒，她再蠢也不敢冲着秦太傅嚷嚷。
秦太傅乃当世大儒，在大启的影响力，说句不好听的，比她这个太后大多了。
把他惹毛了，他能把孙家的丑事写成整本连贯的诗词曲赋，传遍整个大启。
秦太傅的水平，荒淫无道的先太子就深有体会。
想当初，先太子不得民心，反而被宸王占了上风。
秦太傅的词曲功力，能占其中大半的功劳。
晓得今日是讨不到好了，太后铩羽而归。
走的时候仍然把门甩得如同响天雷。
小皇帝则是眼睛晶晶亮地看着秦太傅。
他每天都被秦太傅的功课压得喘不过气。
他一直以为秦太傅他们几个夫子对自己不甚满意。
原来秦太傅会在太后这里维护自己的面子啊。
秦太傅其实内心是爱着他这个学生的，对吧。
秦太傅看看小皇帝喜悦的眼神，不为所动，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书本。
“陛下，刚才的那十六字心传参透了吗？”
小皇帝扁嘴，不开心了。
秦太傅的爱，果然是一瞬间的存在。
看他又继续埋首书本，一抹笑意悄悄攀上秦太傅的嘴角。
其实他们几个太傅都是很喜欢小皇帝这个学生的。
小皇帝聪慧灵透，一点就通，更难得的是，他在学习上算得上勤劳刻苦。
再艰涩的文章教下去，小皇帝宁肯多花时间找人开小灶，也不愿意随意糊弄了事。
文人大儒的脾性也特别，遇到聪明努力的学生，难免喜欢加深功课，再自己炫个技。
太傅们能不知道沈如星在给小皇帝开小灶吗？
他们两边是心照不宣。
一边暗地里加功课，一边明面上补。
小皇帝要学的还有很多很多。
但时间还是太紧。
只要他多学一分，这个王国的未来就能更加明朗一分。
何乐而不为呢？
秦太傅摸摸胡子，在心里给自己的学生加了个评注。
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