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古代男子被劝学，古代女子被劝嫁
永庆二年春，大启和夏国的战事告一段落。
大启举国上下浸透着欢喜的气氛。
常年被两头恶虎叼肉，难得坐山观虎斗。
说起这个，夏国也觉得自己怨气的很。本来他们仗着兵强马壮，在大启边境快速扩张势力范围，打得就是一个兵贵神速。眼看天气渐冷，西北地区的夏国受天气限制不能长期作战，就想凭借之前的胜果跟大启要求和谈。
他们本来就没想过要一口吞下大启，自身实力不允许。
辽国横插一杠子先去求大启和亲，夏国就有了一种我在前边奋力，你在后边掘我地的憋屈感。关键问题是，夏国都要见好就收了，结果被辽国使出的这么一手按在杠头上下不来了。
继续打呢还是继续打呢。
夏国怒了，没退路了，继续打吧，只不过调转枪头，不打大启了，打辽国，谁叫你那么贱皮子呢。
辽国一看玩脱了。本来见缝插针的土匪事他们经常玩，但玩到要被人包饺子了还是头一遭。
两厢一比较，还是大启好说话，辽国心想，这仗没法打，辽国比夏国还要靠北边呢，一打仗的话这个冬天还过不过了。算了，公主也不要了，求和吧。
小皇帝在朝堂上欢乐地看着一份份辽国和夏国的求和书传递上来，一份比一份急切，一份比一份姿态低。
没有战争，就没有了主战派和主和派的对立，满朝文武亲如一家。
不用吵架的日子是真的好，小皇帝心想，阿姐我算是暂时保住了。
大约是先前在深宫里过过一段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小皇帝跟别的皇子不一样，天生就带着一种未雨绸缪的忧思。
再加上登基以来，小皇帝受到了良好的基础政治教育，知道辽国和夏国这会子打得上头，说不定过个两天又称兄道弟地联手攻打大启。
这些蛮夷眼里没有道义，只有利益，没脸没皮得天下无敌。
所以小皇帝很理智地在保住阿姐前面加上了暂时二字。
不行啊，只要边患一直存在，阿姐就一直不安全，得想法子赶紧把阿姐嫁出去，嫁的近点，一劳永逸。
小皇帝想着想着给自己派了个居委大妈的活计，劝嫁。
但一时不太好操作，小皇帝皱着眉头细细思索，阿姐之前有表现出过喜欢什么样类型的人吗？
她好像只热衷于吃吃喝喝穿衣戴花。
啊，不想把阿姐嫁给世家大族，看起来风光，实际上憋屈。
说起世家贵族的态度，小皇帝深有感触。成了皇帝以后，虽说世家的人谨守礼仪，表面上客客气气，但小皇帝如此敏感，轻易就能从他们目光中和言辞里捕捉到轻蔑的气息。
他们母族家世不显，这个是事实，但他和阿姐也是实打实的龙子凤孙，怎么能受这种委屈。等他年长稳坐天下之时就要世家贵族付出轻蔑的代价。
嫁给世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但随便找个年纪合适的朝中大臣也不行，资历浅的大臣容易外放，阿姐就得跟着赴任，离远了他舍不得。资历深的大臣大多年长，已有家室。
这个确实有点难度哈。
小皇帝满腹心事地下了朝，一招手又把沈翰林叫走了。
他想问问心腹的意见。
待小皇帝一如往常的捧着热茶在文德殿坐定，沈翰林被问懵了。
沈如星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一头头神兽奔过。
推举驸马人选这种事情，在翰林院的职能范围之内吗？
每次君臣相处，话题总绕不开你姐，这样合适吗？
“不是微臣不愿替陛下分忧，实是不知长公主殿下对此有何看法？”
还好小皇帝也知道，天上不会平白掉下个姐夫，深叹一口气，“我总觉得她想嫁个厨子。”
没换芯的长公主和换了芯的长公主在小皇帝心里都是个一如既往的吃货。
沈如星了解小皇帝的忧思。
小皇帝与长公主一母同胞，于深宫相互扶持着长大，感情甚笃。遇上和亲这件事，令他内心充满了不安定的情绪。
这段时间前朝后宫的折腾，小皇帝的课业都有点落下了。
沈如星起身拱手而站，“微臣知道陛下于长公主的婚事而殚精竭虑。君子曰：学不可以已。而为君者，当以天下百姓为己任。陛下年幼，时下最重要的是刻苦学习为君之道。如今天下平定，何愁长公主寻不到如意郎君”
沈如星哪里都好，就是喜欢背劝学。小皇帝日日将他招到文德殿，原先也就是为了听他讲课。
小皇帝有自己的师傅，可是那些个老夫子，被世人尊为大儒，极爱卖弄文采，讲起课来，一句话恨不能扯出三五个典故，释文比原文还要佶屈聱口。
通常一堂课下来，小皇帝有半堂的内容需要复读，自从把沈如星叫来给他开小灶之后，学习才算顺利了点。
沈如星此人，素有文采，乃是先皇承德五年的状元。他比老夫子好的是，教学上擅长化繁为简，及其适合小皇帝这种文学基础不算太牢固的学生。
但他也不是不严格，但凡小皇帝的功课表现出没有付出多少努力的状态，一篇劝学就跟复读机一样自动流出来。
小皇帝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听沈如星开始背劝学，心里也有一头头神兽奔过。
算了，等会儿去阿姐的慈明宫探探底吧。
这边厢，慈明宫里。
楚忆安刚刚从公主的一号库房里点出一批金粿子。
终于摆脱了和亲的阴影，长公主是要发赏赐的。
一等宫女和太监一人二颗，二等宫女和太监一人一颗。
然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也是个财产可以用库房计算的富婆了。
还等什么，必须观赏库房去。
古董啊古董，姐来了。
刚把她最感兴趣的衣裳配饰库房打开，外面通传，小皇帝来了。
楚忆安叹了口气，其实她不太想见小皇帝。
作为这个世界里跟原主最亲近的人，他很容易能看出端倪。
楚忆安慌慌张张地想，不知道该行哪种礼啊，之前躺床上养病还能糊弄过去，我是皇帝他姐，他是皇帝，按家里还是按国礼。
待到小皇帝欢快地扑腾到她怀里，大喊一声，“阿姐。”
楚忆安的手自动自觉地捏住了小皇帝的脸颊。
呀，小皇帝的脸好圆好想挼啊。
小皇帝立马站直，双手叉腰，鼓起腮帮子，“阿姐，你不要总是捏我的脸，我现在是皇帝啦。”
呵呵，不是我大逆不道，这都是肌肉记忆，肌肉记忆。
楚忆安笑着又伸手挼了一把，“那你也是我阿弟，怎么捏不得。”
看小皇帝的态度也能知道，他把她当成最亲的家人。
小皇帝确实没在意，他忙着跟楚忆安念叨自己在前朝受的委屈，在夫子那里学习的不如意。
前世母单的楚忆安隐隐约约体会到一种当妈的感觉。
长姐如母，也不算错。
小皇帝絮叨完自己的事，撇了一眼楚忆安的脖子，小心翼翼地说，“阿姐，我真的不是催你哦……”然后支支吾吾半晌没切入正题。
楚忆安感受到他目光总在她脖子附近流连，心想，长公主不干人事，看给人孩子都整出ptsd来了。
她微笑鼓励，“没事儿，我知道。”至于知道了个什么，她也不知道。
“阿姐，你对嫁个什么样的驸马有想法吗？”小皇帝期期艾艾挤出一句话，自己的耳朵根子先红成了朝天椒。
楚忆安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僵住了。
“阿姐，你都十七了。”小皇帝又补了一刀。
你都十七了。
都十七了。
十七了。
了。
晴天霹雳，这朝代十七算剩了吗？楚忆安莫名惊诧，说实话，今天才知道自己十七岁啊。
看她表情不对。小皇帝急急忙忙把辽国和夏国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嫁人不是目的，是紧急避险必要的手段。
道理她都懂，但还是想不通，嫁人这事儿古往今来都是女性人生第一要务吗？
小皇帝安慰了几句，说可以在合理的时间内慢慢挑，不嫁世家贵族就行，他会想办法让心腹大臣搞个名单出来。
小皇帝太忙，放好了雷之后又跑掉了。
楚忆安欲哭无泪，被皇帝催嫁，她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