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入口骤缩，除却魔族那一众人，仙门见此情形，一时之间有些愕然，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入口在此。
入口本就不在一处，又极为隐蔽，除了魔门中人能感知到入口在何处，其他人就算是在入口旁边，一脚踏进去也不会发现。
一干魔众见入口消失，魔君也不在此地，便也不再同仙门胡搅蛮缠，纷纷遁地而行，赶去寻找入口下次所现之处。
琴雪离见楚云端随入口消失，眉额上青筋暴起，握着无痕剑的手由紫泛白，心中阵阵怒气翻滚，却无从发泄。他见魔众遁地而逃，凝眉暗想，便御剑按踪迹所寻。
“等一下！”
前路突然被人拦住，琴雪离蹙额看那人一眼，那人似乎有话要说，琴雪离不便理他，正准备绕过那人继续追踪时，眼前突然多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九昭，你准备去哪？”腾逸仙尊听到消息，尽快赶来，他来的时候便觉魔力压迫感不小，后来细看，果然见楚云端持着噬月剑在此。
他就知道，此魔不除，来日必成后患。
但现在所说一切皆为徒劳，楚云端现在已入魔窟，仙门必须做好准备，以防魔头随时出来为祸世间。
琴雪离淡漠地扫他一眼，随后目光直盯着魔众遁走的方向。
腾逸仙尊喝道：“九昭！”
疯魔了！疯魔了！
自他那徒弟来太虚，他这个人就开始不太对，冷淡的性子仿若有那么一丝人间烟火气，原以为这变化是好的，谁知却如同入魔了般，一心只念着徒弟，竟至天下苍生于不顾。
腾逸仙尊近他两步，沉声道：“随我回太虚！”
琴雪离这时自然不回，他眼睫煽动一下，眸子落在腾逸仙尊那双略带怒气的眉目上，低声道：“我还有事。”
腾逸仙尊脸色顿时难看无比，“你还有什么事！”他将那句“难道事情还不够乱！”咽回肚中，最后还是按下怒气，语气稍微缓和道，“有什么事回去我们商量。”
琴雪离望了眼魔族的方向，已知此时已晚，正要随同腾逸仙尊回太虚时，身周突然涌上一群仙门弟子。
腾逸仙尊刚想问“为何如此”，从中便走出一众仙尊，这动作迅捷无比，好似早有商量一般。
“还请两位仙尊留步，让我们来讨个说法。”说这话的是无相宗掌门仙尊，也是刚才拦住琴雪离之人。
腾逸仙尊道：“什么说法。”
“我门下两位亲传弟子，死于噬月剑楚云端手中。众所周知，楚云端是太虚九昭仙尊弟子，而在当时，也是太虚九昭仙尊不准任何人审问他这徒弟，也不许任何人前去地牢相看，是以今日这祸端，我说一句系发于九昭仙尊应该不为过吧。”
他口中在九昭仙尊之前都要带一句太虚，最后却说事情出于九昭仙尊，是个明眼人都知道他意指太虚。
琴雪离面色一沉，似乎已经料到这些人要做什么。
腾逸仙尊冷哼一声，说道：“不知无相掌门何意？”
“太虚为仙门之首，太虚之事，也不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派所能妄议的，但事关天下太平，也也是为了太虚声誉，我还是要多言一句。”
他说到此，突然间顿住，腾逸仙尊蹙额，心中隐隐觉得此时不会轻易便解决，果然听他下一句道出重心。
“太虚，可曾与魔族勾结！”他说这句话词严厉色，就好像事情真如他所言一般。
“你……你住口！我太虚泱泱正派！岂是你口中那般无耻之徒！”腾逸仙尊紧握剑柄，若不是身后有弟子相扶，恐怕要被这句话气得晕厥过去。
无相宗掌门见腾逸仙尊气极，琴雪离却安然不动，又补充道：“若不是，那为何九昭仙尊的第三位弟子也是魔族中人。”他顿了顿，又道：“魔兽，森罗皮。”
听到此话，琴雪离暗掀了眼帘，虽是看着众人，但是和寻常目光并无不同之处。
腾逸仙尊回驳道：“信口胡说！”
“我是否胡说，九昭仙尊怎么会不知道。”
腾逸仙尊见他义正辞严，言辞毫不犹豫，他不禁看了琴雪离一眼，那副永远冷淡的面容之下，别人永远不能看穿看透。
“是真的？”腾逸仙尊话语中带着颤音，他在等琴雪离一句不是。
琴雪离淡淡答道：“是。”
腾逸仙尊面容上一抹苦色，“什么时候知道的？”
琴雪离：“收他的时候我便知道。”
“为何？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收他为徒！”
琴雪离也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是恻隐心作怪。
前世他在遇到若元时，若元被仙门弟子围攻，即使被打得奄奄一息，始终护着自己金丹。传言说，魔兽金丹有助于提升修为，许多仙门子弟都是为此走上歪路。那时他想，与其让仙门为抢夺魔兽金丹自相残杀，不如自己将魔兽杀死，以除去这一邪路。
而他刚以自己一人之力杀死魔兽赤炎，若元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又或许是心高气傲，在下杀手时他见若元年幼，突然改变想法。
如果他将若元带在身边，不让他为恶，教他向善，是否会让这世间少一魔兽，多一仙门弟子。
前世如此，今生仍旧这样，所以说今天这一切，原因的确在他。
腾逸仙尊见他不语，怒道：“你这样做，是想置太虚于何地！”
琴雪离提高语气，用着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我的错，我来承担，与太虚无关。”
“与太虚无关，你这句话什么意思？”腾逸仙尊面色灰白，他已经料到琴雪离接下来要说什么，一时之间，只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人虚弱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无相宗掌门又道：“我还听闻，九昭仙尊的二弟子是鬼修。”
“你闭嘴！”腾逸仙尊轻轻喝道。
无相宗掌门见此，果真不再说了。
一直静默的各仙门这时徒然间起了声音。
“居然是鬼修！虽说鬼修没什么，但终究不是正道。”
“是啊，万一哪天成为厉鬼，那和我们所除的鬼祟有什么区别！”
“九昭仙尊是不是瞎了眼，怎么收的徒弟不是魔就是鬼。”
他们以此事作为话资，似乎都已经忘了，九昭仙尊还有一大弟子，是曾经荣耀一时，足以和太虚相比的太于桑氏，桑霁。
因为这不是今日的重头戏，所以他们可能会记得，但都是选择嘴头上遗忘。
鬼修其实也很寻常，但是在这等时候说出来便不寻常了。
琴雪离知道，这些仙门今日的动作，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早就有所准备，他们将太虚革出在外，私底下暗度陈仓。
所以这些事情，即使不是今日当庭说出，也会是明日、后日。
也是今日，他才明白，当一群人想要指正一个人罪大恶极的时候，你稍有一点错处，这群人便煽风点火，将此作为扳倒你的垫脚石。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要将太虚这个一直处于仙门顶峰的神一般的存在跌落神坛，如同太虚桑氏一般，落寞下去，再到无人问津。
那么下一个呢，是今日担当主任直指太虚的无相宗，还是其他宗门。
琴雪离冷着眸子扫视在场所有仙门，在他目光所到之处，众人似乎都感觉到一阵寒气，忙噤了声，再也不吐一言。
目光收回，他朝腾逸仙尊拱手行礼，语气一如既往，平平淡淡不受丝毫影响，“师兄，九昭恐不能再待在太虚了。”
他这话不轻不重，在场所有人都能够听见。
腾逸仙尊只觉鼻头一酸，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
琴雪离继续道：“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事相托师兄。我那徒弟融姚，虽是鬼修，但心地纯善，是个敦厚的老实人，离了太虚，我怕他被人所欺，还请师兄在太虚给他寻一僻静处，给他一个安身之处。”说完又行一礼。
他提剑离去，正面迎上由无相宗掌门领首的一众仙尊，他只是上前一步，那些仙尊便觉有种无形中的压迫，逼得他们后退。
琴雪离道：“从今日起，我已经不再是太虚的九昭仙尊，众位若是觉得我从前所做之事有不对的地方，尽可来找我，不必为难太虚。”
他说完这句话，已经踏上无痕剑径自而行。
在那些人眼中，他所做的还远远不够，但他已经放话说自己与太虚毫无关系，那些人也并无理由再去为难太虚。
临走时他突然想起，前世楚云端为了尽快铲除仙门，首先便是除去太虚在仙门中首要之位，接着是在各仙门之间相互挑拨，让他们自相残杀，自己趁机血洗整个仙门。
这一世，这一幕虽是和前世不太一样，但是其结果都是一致的。他也确定这些事不是楚云端所做，仿佛在冥冥之中，有一道线在牵引着这一切，不管他做出怎样的努力，那根线都试图将轨迹与前世重合。
究竟是天道所不允，还是人之所做远远不够。
又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