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谁是小学生
鸽子飞远了，只剩下屋子内错愕的一群人。
夏雨晴问出了关键的问题：“幻境离这里这么远，大哥是怎么感受到的？”
南域主事人笑了：“所以它叫大哥啊。”
动物和植物之间总有一些特殊的感应方式，但是这些方式都是人类所不知道的。
夏雨晴打量着有漏雨风险的平房，问道：“你们还能出去吗？”
这个出去，当然说的是离开这个地方。
这里算不上差，但是还是没有人类的都市里来得舒适。
南域主事人摇摇头，说：“这些天来动物和植物们一直在帮我们清理排查怪物，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
说完，他道：“其实不少人并不想走。”
“现在的状况是暂时性的，之后，人类可以在现在的基础上适当重建，恢复以前的便利和水电网。”
以小橘为代表的人已经拉下脸来，没网没电，一夜回到农耕社会，还不如杀了他们。
南域主事人见状笑道：“呆在这里其实没有想象中的糟糕，呆会儿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正说话的功夫，大哥回来了，它十分神气地说：“强闯的人说想要见你们。”
屋子里可是有几十个人，这个“你们”未免也太宽泛了一些。
在所有人想要动身的时候，大哥扇了一下翅膀，慢吞吞地说道：“不是你们，是你们。”
这一次，大哥没有动，但是它身边的小弟动了。
小弟飞到了夏雨晴和小橘的肩膀上。
夏雨晴和小橘面面相望，都有些莫不着头脑。
夏雨晴问：“大哥，你知道强闯的人长什么样吗？”
大哥维持着自己的高冷形象，对夏雨晴的问题表达出了嫌弃的态度：“去到那里你不就知道了。”
刚歇下没多久，夏雨晴和小橘就又要出发了。
只不过这一次载着她们的，是一辆马车。
夏雨晴想了想那颠簸不平的路面，还在认真思考马车行驶的速度和可能性，结果下一秒，马车就飞了起来！
“哇——”
地面上的小孩子们叫了起来，小橘也叫了起来。
小橘看着拉着车上天的两匹马，这一次也没有吝啬自己的赞赏：“这也太好了吧！”
她对着两匹工作的白马说道：“你们好厉害呀，真帅。”
马儿们没有回应她，只是兴奋地冲天空嚎叫了一声，然后飞得更快了。
坐在反物理马车上面的夏雨晴还在震惊着，久久不能回神。
现在她经历的一切，就如同童话一般，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偏偏，这样神奇的一切就是发生了。
空中飞车的速度的确很快，没多久，夏雨晴和小橘就到达了幻境的地方。
她们踏入一阵白雾，再次回到了那一个“森林”。
只不过这一次，她们是幻境的旁观者，能够看清一切了。
夏雨晴也看到了这个强闯人的外貌。
他立在幻境之中，眼睛血红。
“臭东西！”小橘叫出声。
松鼠躲进了洞里，说：“啊，好可怕的怪物。”
树枝上的蟒蛇这一次安分了不少，它说：“是有些可怕。”
“什么可怕？”夏雨晴有些不解。
一只枯枝落到了夏雨晴和小橘的手上，这一下，她们都和其他动物一样，看到了何生的执念。
在这样的幻境里，夏雨晴代入了何生的视角。
扒拉着自己裤腿的东西，是一个个怪物。
这些怪物都不成人形了，俨然是实验室的那些实验品，它们留着血泪，嘴里念叨着：“救救我救救我”
“夏雨晴”没有反应，只是漠然地往前走着。
画面一转来到了桥头，手下的刀从不留情，脚下，是尸山遍野，血色染满了河水。
“夏雨晴”还是没有反应，只是一直走着走着，像个木偶一样不知停歇。
“夏雨晴”走过很长很长的路，他走到哪里，哪里带来的就是血腥与破坏。
夏雨晴看到，何生走到了玉城，然后停在了下面。
这里的人们都生活得很好，如果何生没有摧毁它们的话。
幻境中的何生忽然变得很大，把这一座积木城池，全数摧毁了。
何生动手的一刹那，夏雨晴下意识地出声：“何生！”
幻境中的何生无知无觉，在逃跑声和尖叫声中，他麻木地走着，然后走到了一个全黑的地方。
这里没有光亮，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虚无，刺入鼻尖的，是恶臭的血腥味。
所有的声音都朝何生一个人涌来，所有声音都重新响起。
求救声、风声、流水声、积木推倒声、尖叫声
他的世界，只有无尽的黑暗。
夏雨晴回到现实，问：“他没有通过考验，所以就在强闯，对吗？”
刚刚南域负责人说，这里不欢迎不和谐的因素。
蔷薇因为杀戮被赶了出去，那么何生呢？
许久，那一道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是个将死之人。”
“他，太危险了。”
小橘附和着：“嗯，是很危险。”
她打不过这个臭东西。
夏雨晴闻言有些触动，她又握紧了那根树枝，再次去幻境里看了一眼。
何生的世界里，充斥着绝望与黑暗。
那一道苍老的声音说，他是将死之人。
夏雨晴的手有些发抖。
她以为不过问那些伤疤、不触碰那些过往，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谅解，但是现在看来，这种不接近似乎才是最大的冷漠。
“不通过的人，会像蔷薇那样出去吗？”
夏雨晴问。
蟒蛇嘶嘶，腔调听上去有些恶趣味：“当然不会啊。”
“蔷薇是特例，而且她碰到了你，所以清醒了过来。”说完，它有些无趣地说：“不过她们种族真好啊，不进食也不会饿死，所以当然就放走了。”
“何生！”
夏雨晴又这么叫了一声，她问：“幻境中的人是听不到的？”
“但是可以感知到，对吧？”就像她和蔷薇的打斗一样。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噢你要干什么！”蟒蛇大叫道。
夏雨晴握紧枯枝，冲到了何生面前，并且她的手，搭上了何生。
下一秒，她的双眼失神，进入了幻境。
小橘抱着猫：！！！
小橘问身后的那一棵大树：“这样子没事吗？！”
苍老的声音响起：“他们两个人的执念会交集在一起。”
蟒蛇不怀好意地说，声音带了几分笑意：“向其他东西一样，她会被摧毁的吧。”
小橘哪里听得这个，她气鼓鼓的，握着树枝就往夏雨晴方向靠去了。
一人一猫紧紧地贴住了夏雨晴。
幻境瞬间发生了变化。
三个人的幻境交织在了一起。
小橘的幻境是一个亮堂的屋子，里面堆满了小说和毛绒玩具。
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台，一把拉过在窗台晒太阳吸薄荷的小小，接着打开了玻璃门，走到了黑暗之中。
黑暗的长廊尽头，是何生那个臭东西，他的对面，是正在向她走去的夏雨晴。
进入幻境之后，所有人的念头都是凭借着本能。
何生呆在黑暗里，小橘忙着找可爱人类，夏雨晴现在最深的执念，则是何生。
“原来你呆在这里啊，让我们一顿好找。”
夏雨晴拿着手电筒，在何生的脸上扫了好几下。
光芒突然打到何生的脸上，让他有一些不太适应。他把手放在脸上以作遮挡，看清楚来人之后，他换换起身，向夏雨晴走去。
场外，蟒蛇为首的动物叫嚣着：“打起来打起来！”
在蟒蛇看来，两个人这就是打一场的节奏啊。
那个男性气势汹汹，一双眼睛红得恰到好处，实在是太美了，看上去就是要把那个高个女孩子揍一顿的样子。
后面那个小个子女孩那一张臭脸，估计也准备加入这一场战斗。就连那只猫，也充满了战斗的天赋。
“打起来打起来！”蟒蛇继续复读。
最好能打个天翻地覆！
来看热闹的大哥一脸不屑，默默离这一条臭蛇远了一些。
那只柔顺光滑的大哥，也默默地远离了这一条蛇。
何生的一双红瞳在黑夜中亮着，有些吓人。他的眼睛一眨没眨，只是怔怔地看着夏雨晴。
过了好久，何生才出声：“嗯。”
小橘到达了战场，她气势汹汹地冲到何生面前，说：“嗯什么嗯，臭东西！”
小橘高高举起小小，试图用这一只越来越胖的猫咪吓到何生。
小小高举两只爪子，大张着嘴巴露出了尖牙，一副要吓人的样子。
“喵——”嗷。
后面那一声还没有叫出来，小小突然停住了。
它看清楚了面前人的样子，突然愣住了。
下一秒，小小脱离了小橘的怀抱，然后跳到了何生的怀里，把它扑得一个措手不及。
小橘：？
“哇臭猫，你还叛变了！”小橘叉腰问：“这个臭东西有什么好的，难道我们不好吗？！”
小小本来想要对这个一直掐着自己的可怕东西可没有什么好感，它正想喵喵两声和她斗嘴，就看到了小橘把手指向了夏雨晴。
面对这一个人类，小小犹豫了。
小小坐在何生的手臂上，后腿撑住了，上半身前伸，就要去够着夏雨晴。
夏雨晴见状，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一个距离何生很近的距离，然后一把接住了小小的前爪，还顺便捏了一下它的肉垫。
两个人的身高差正正好，两个人的手上，还共同捧着一只猫。
一个人站在外面，有些不知所措的小橘：
下一秒，小橘装作哭泣的样子，往那个半开门的明亮房间跑去。
她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我被抛弃了，我怎么这么苦命啊呜呜呜呜呜！！！”
她这么委屈地“哭泣”着，还要三步一回头，看看夏雨晴有没有跟上来。
夏雨晴下意识就放下了小小，就要跟着小橘一起走了。
她转身回头，对着何生微微一笑：“走吧。”
一直处于沉默状态没有说话的何生，这时候终于又开口了：“嗯。”
房间并不远，小橘早就跑到门边，看着向她跑过来的夏雨晴，笑了。
可是当她看到后面不紧不慢走着的臭东西，脸又拉了下来。
夏雨晴抱抱主动扑到怀里的小橘，有些无可奈何：“真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不管是身高还是性格，都像是没成年。
小橘的声音清脆，理直气壮：“就算我一百岁了，我也永远都是小孩子！”
人类不是总说要保持什么童心吗，她觉得她这个样子就不错！哼。
何生站在门槛外，整个人还处在黑暗之中，只不过整个人的正面已经被光明照亮了。
生硬的轮廓被灯光模糊变得柔软起来，整个人的看上去十分好说话。
他抱住乖巧的猫咪，故意挤着小橘的后背进了门，然后转头说：“小孩子。”
小橘：！！！
可爱人类可以这么说，但是你这个臭东西不可以！
小橘的声音有些尖锐，问：“你说什么！！”
“我说，”何生笑了，吐字一顿一顿地：
“小、孩、子。”
这一句话，直接把小橘整个人都点燃了。
“你才是小孩子！”
“噢，至少我不用喝牛奶了。”
夏雨晴尝试劝架：“不要吵啦。”
没人理她。
“呵，说明你已经没有成长的空间了！”
“到顶点了，当然没必要了。只有小学生才需要成长空间。”
夏雨晴：“不管年纪多大，都是有成长空间的，我们好好谈谈吧。”
还是没人理她。
“难怪你成为了这么糟糕的一个大人、呸，难怪你是这么臭的一个小孩子！”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是同类。”
夏雨晴：……
……
两个人吵起来的时候，那叫一个没完没了。
本来被何生抱在怀里的小小，这时候也跳了下来，回到了窗台上面继续吸猫薄荷。
等夏雨晴温好了牛奶，两个人还在争论到底谁是小孩子的问题。
夏雨晴无奈一笑，把两个盛满了的杯子放到了每个人的面前。
何生和小橘低头一看，表情扭曲了。
他们两个面前的杯子，盛的都是白色的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