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这世上没有妖
麻子短促的惨叫声结束了这场闹剧。
场上一时无言。
顾明修忽然起身，对顾玧之道：
“今日让玧之见笑了，本王改日再去找玧之叙上一叙，今日就先这样吧。”
接着又走到叶知秋面前，道：“李姑娘，你跟本王来。”
叶知秋默默跟着对方离开，没有对顾玧之做什么小动作。
和那夜只有他们二人不同，此时，叶知秋面前还隔了一个随身伺候顾明修的内侍，后面也坠着一大帮下人。
沿着叶知秋这几日早就摸熟的路，回到了卧龙斋。
顾明修先一个人进了房间，内侍停下来，让叶知秋走了进去，之后便把门关上了。
房内只剩下叶知秋和顾明修两人。
房里没有点灯，但面朝着有一面大大的落地窗，窗前是一株开得正好的玉兰。
顾明修面朝着玉兰，背影被光剪成一道笔直修长的剪影。
“你是什么人？”
顾明修低低的话语从前方传来，若非是叶知秋听力敏锐，恐怕还以为他在自言自语。
叶知秋索性装没听见。
对方等了许久，似乎没等到答案，又继续问道：
“你是人还是妖？”
叶知秋本来还想装听不见的，结果对方却直接转回头来，面上的神情都被掩在黑暗中，由着这光，将他切割成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只有那双眸子，在黑暗中依然明亮，此时正盯着叶知秋，显出执着和痴狂来。
“回答我，你是人是妖？”
“回四皇子，刚刚如兰已经证明过了，如兰不是妖。”
“你为什么可以证明？”
叶知秋感觉她眼前的那道剪影似乎扭曲了起来。
不仅如此，对方忽然朝着她走来，双手钳住她的肩膀，追问道：
“说啊，为什么你可以证明？”
“四皇子，你怎么了？”
发疯了吧你。
叶知秋心里吐槽。
“你证明不了，你证明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明修又大笑起来，他笑到手锤着胸口，呼吸困难地咳嗽起来，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以为，他只能把那件事尘封起来，将它当成一件失败的恶果。
可就在刚刚，他在那把刀上，闻到了和那夜一模一样的气息。
那种腥臭的，带着劣质灼烧味的气味。
叶知秋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突然发疯。
但下一秒，叶知秋在顾明修那美丽又危险的眸子里看见了她自己的身影，那抹白色，清冷又脆弱。
“你在刀上用了什么？”
……
对方居然有所察觉。
所以他为什么这么做？
而且但这种手段应该很难察觉才对，因为平常根本不会有人可以想到这种法子，那把刀上，她确实动了手脚。
她在对方说出要验血时，她就偷偷在那秉刀刃上抹了钒，这种元素可以使血液变成绿色，且这种元素少见，反正她在这个世界里还没听过，这点元素还是她空间里偶然刷出来的，这次倒是发挥了大作用。
所以这也是叶知秋敢动手脚的原因。
这时顾明修这样问，显然是察觉了什么，但对方肯定是因为什么原因，这才选择留下她。
所以她势必要好好利用这点。
“回四皇子，其实如兰的母亲也曾遭过这样的诬陷……”
叶知秋演技略有些拙劣地假哭起来，但好在长得好看，看起来倒也还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顾明修态度忽然软下来，眼神里多了些叶知秋看不懂的意味。
叶知秋继续编故事。
“呜呜呜……当时如兰年幼，不懂这是为何，甚至还认贼做母，直到后来，如兰流落在外，偶然得了一个东西，可以使人的血液变成绿色。”
叶知秋迎上顾明修的眼睛，缓缓地拿出了一点点的钒，也不是叶知秋小气，一来是这东西她本来就没多少，而来是要是她给多了，人家直接过河拆桥那可就不好了。
雪白的方帕里包着指甲盖大小的灰黑色的粉末。
顾明修接到手中，居然也不怕叶知秋使诈，直接用手捻起，放到鼻尖
嗅了嗅。
没了血液的腥臭，一股刺鼻的带着灼烧感的气味钻入他的鼻腔。
就是它。
“你在何处得到的这个东西，可知道名字？”
顾明修忽然激动起来，阴沉的眸子里亮起了希望之火。
叶知秋摇了摇头，回想一下，四川和河北最是盛产钒，而且钒的用处里最适合她编理由的估计就是用作颜料了。
“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如兰流落到蜀地时，遇见了一个古怪的画师，他的所有颜料都取自自然，其中一个便是这个东西。发现它可以使血液变色，也是偶然发现的。”
她将地方选在了四川，好处就是这里的蜀地离番邦十分遥远，要是对方怀疑她，派人前去调查，一来一回也要半月。
“好，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顾明修望着那抹灰黑色的粉末发呆，似乎并不想去探究叶知秋的话是真是假。
经过今天对对方的观察，叶知秋发现对方似乎是受过童年创伤，这种问题小孩叶知秋遇到过好几个，再联系对方这出众的长相和身份，其实也能大概猜出来些什么。
在离开前，叶知秋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四皇子。”
顾明修抬起头来，以为叶知秋又想起了什么关于这方面的信息。
“这世上没有妖。”
叶知秋说完，便转身离开。
顾明修从没想过，对方居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一时间楞在了原地。
这世上没有妖。
他也不想相信这世界有妖，可是那时流了一地的那妖冶的颜色的血液，让他的父皇乃至所有人都相信，都相信那场惊天的骗局。
直到今天，有一个人却坚定的站在他面前，斩钉截铁告诉他，这世上没有妖，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当他想要仔细地捕捉这股莫名情绪时，却发现什么也没有抓住。
顾明修低头沉思片刻，随手一挥，就有两个身穿暗色玄龙花纹的影卫，飞身而下，直直地跪在顾明修脚边。
“属下听令。”
“你们二人即刻启程前往李姑娘刚刚所说的蜀地，彻查此物。若完不成此事，后果你们自己应该知晓。”
跪在地上的两人埋着头，闻言重重地应道：“是，属下听令。”
此刻在一片昏暗的芦苇丛中，风轻轻浮动芦苇，引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怎么样，本姑娘烤的鱼香吧？”小环得意地仰着脸看着正在吃东西的风影。
风影心下涌出一股暖流，他回道：“当然，你做什么都好吃。我今生最大的福气，就是遇到你。而且要是以后能天天吃到你做的饭就好了。”
小环闻言，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她嗔怪道：“你说什么胡话呢，想得美。”但随之她一想到自己的小姐，想到自己曾经许诺要一辈子陪着小姐，永远不让她孤单，嘴角又慢慢放下。
风影被她的嗔怪逗笑，却因为笑意牵扯到伤口，哪怕极力克制，还是闷哼出声，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小环来不及细想，马上凑上前去，脸上掩盖不住的担忧之色，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风影胸前的伤口，扒开他胸前的衣服一看，淡淡的血迹已经微微渗透出来。
“你这样让人怎么放心，待好不准乱动了，我帮你换药。”
很快，在小环红着的脸，风影笑成月牙的眼睛里，时间过得很快，小环已经为他上好了药。
“我们在此地最多还可逗留一日，今晚我们继续在此地休整，只是委屈你还要再这荒野之地夜宿。”
“我可不会害怕，你可不要小瞧了本姑娘。”
小环不想让风影为她作太多的考虑，故意拿话堵他。
“好好好，小环姑娘最是胆子大了，不过这里我们已经呆了一天一夜，很容易被魏明找来，为了安全，我们明早一早就出发吧。”
风影柔柔地看着小环，连说话的声音里都莫名带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不知为何，小环莫名觉得有些脸热，她总觉得她和风影之间似乎变得不一样了，而且这样的变化，让她的心里甜甜的，她想要逃避，却发现自己避无可避。
她的脑海中总是会浮现风影傻头傻脑的模样，但这个模样，好像是只属于她的，昨天她才发现，原来他在面对着其他人时，是那副冷若冰霜的面孔，这样的区别待遇，让小环的心里荡起阵阵涟漪，
她突然有些害怕，也不敢想象，要是没了他，那她以后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好像缺失一些她自己都无法衡量的东西。
“那我们明天该往哪边走呀，这里都是魏明的地盘，他肯定很熟悉。”
小环望着风影的伤，又开始担心起来。
“没事，魏明现在被我安排的人牵制着，暂时还不会追到这里，我们伺机回到都护府，和主子他们回合。”
“嗯。”
小环想起自家小姐，心中不免又升起担忧之情，幸好现在，她家小姐终于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姐，现在她不在身边，相信她的小姐也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