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说服男主违抗皇命
既然华灿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班蔚也彻底相信她是真心为了宁王在筹谋。
“二小姐，我们王爷当然清楚这趟差事是谁暗中安排的，可王爷动身前陛下交代了，这次洪灾能挡便挡，如若不能就顺其自然。因为通淝郡是北兴少有的富庶之地，倘若此地受创一蹶不振的话，那”
“那什么，别跟我说陛下是想趁机将整个北凉山都收入囊中吧？”
华灿脱口说出了光帝的想法，班蔚闻之愕然，穆之颖也大吃一惊：此事为父皇与镇国公私下商议的计划，从未向宰相透露过只言片语，那华灿又是如何知晓的？
见主仆俩一个表情，栀首直接道：“你们是觉得眼下北兴同乌戎争夺地盘，正打得头破血流，大荣就可利用水患从背后捅他们一刀，然后再以同盟互助的名义接管整个北凉山，可是陛下的理想虽然很远大，但却不知这计谋根本就行不通啊！”
班蔚疑惑，“为什么？此计天时地利人和俱全，怎会行不通？”
“为什么？”
栀首也想吐槽她自己：因为这些都是她写过的无脑权谋。
不过当时写完后觉得不好便删掉了，所以她给小刺梨看到的版本是：嬴州水患有惊无险，宁王拖着病体回京受到父皇器重，授予他外交使臣的职务，于是才有了他勾结西梁太子柴风，设计夺下董家兵权的剧情。
“二小姐？”
班蔚再度抬手请教，栀首也只能以上帝视角给他进行一番解释了。
“班大人，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陛下这些年所有军事上的消息都是通过董家上报的。董家一方面是为了让陛下安心，一方面又想表现其威名，所呈内容基本都是报喜不报忧，陛下被蒙蔽了视听，产生了轻敌的念头，以为北兴内忧外患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可是北兴国力再不济，但北凉山乃该国东面门户，女帝是绝对不可能拱手相让的。反观大荣，本就师出无名，再加上骄兵上阵，要真动起手来这仗能赢吗？”
她的理由过于客观，班蔚听后沉默了。
“还有一点，如果因为水灾导致两国爆发争端，西梁国必定会以唇亡齿寒这个借口暗中帮助北兴对付大荣。届时，五国盟约就会变成废纸一张，估计要不了多久又会陷入百年前各国混战的局面了。”
栀首的话让穆之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重新审视眼前的小女子，感觉她既熟悉又陌生，甚至怀疑她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华灿。
然而不管是或不是，她所言也正是自己所想，穆之颖深知侵犯北兴带来的后果只会是两败俱伤，所以他竭尽所能想要保住涔河堰，不让水患波及到通淝郡，从而避免两国间的战争。
栀首见他半天不表态，上前俯身恳求：“事不宜迟，王爷就赶快下令吧，一道命人开闸放水以缓解大坝的压力，一道组织全城军民开凿沟渠，将洪水引入合江！”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有效的两全之计，可穆之颖却依旧不吭声，她急得嚷了起来：“王爷，你还在顾虑什么？再迟就来不及了！”
穆之颖摇摇头道：“孤不是没想过将涔水外引，可合江离涔河有百里的距离，期间还有山石阻挡，以现在城中所剩的人力和财力，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办得到。”
“原来王爷担心的是这个啊！”
栀首胸有成竹地笑了，“这有何难？王爷忘了咱们隔壁不是有现成的人手么？
穆之颖：“你的意思是让北兴人来帮忙？”
“这不叫帮忙，而是携手自救！”
栀首神情迫切，“只要把利害关系讲清楚，北兴那头一定会站出来的。王爷，真的没有时间再耽搁了，你速速派人去请通淝郡守来此商议合作事宜吧。”
“二小姐，这样真的能行吗？”
班蔚看了眼栀首，又转头去等待宁王的决定。因为他知道，如果王爷同意了华灿的意见就代表着要违抗圣旨。
“王爷？”
栀首探头过去，穆之颖短暂思量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
“王爷英明！”
这下，她心底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班蔚，传令下去让所有官员都来帐中议事！”
“是！”
班蔚抱拳离开，穆之颖瞥了瞥狼狈的栀首，又走到门口叫来了另一名心腹，交代他把姐妹俩先送去府衙安置。
小刺梨开心问：“宁王殿下，你不赶我们走了？”
穆之颖板着脸，“孤的意思是等雨停了你们再回去。”
栀首笑笑，拽了拽小刺梨的手，朝他一欠身，“谢王爷。”
傍晚时分，嬴州城。
下了一天的雨总算是停了一会。
栀首站在城中最高的城楼上，望着已经开始泄洪的涔河水坝，感觉像是吃了颗定心丸。
回到府衙时两人撞见刚从坝上赶回来的穆之颖，他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便去了议事厅。
因为两城的命运被洪水紧紧联系在了一起，所以双方的合作谈得十分顺利，北兴答应出两万人力，这大大出乎了穆之颖的预料，但同时也面临一个难题，那就是：口粮。
这次暴雨，通淝郡几乎没怎么受灾，他们可以自己解决伙食，但嬴州这边的粮仓已经见了底，百姓们更是拿不出多余的粮食来，躲在门外的栀首一瞅穆之颖焦急不已，赶忙招手叫他出来，教给了他一招：向北兴“贷粮”。
只要北兴肯先把粮食借出来应急，那之后大荣除了归还粮食以外，还可以再给些利息，也不用真金白银，只需每年分四次给北兴供水即可。
穆之颖自然是觉得她这法子绝妙，可等他刚把这想法告知其他人时，不少官员都表示和北兴国联手抗灾没问题，但给通淝郡提供水源这事他们在场的人没一个敢拍板。
见议事厅里半天没动静，栀首又让班蔚把穆之颖请了出来，给他分析了一波大荣的既得利益。
“王爷，这次北兴国参与修造引洪渠，其实就相当于有人帮忙免费挖通了运河，一旦涔水与合江相连，以后嬴州地区不仅能够彻底解决水患，还多了条发家致富的路子，这不比去抢占别人家的北凉山更加利国利民么？
闻言，穆之颖的眼神一亮，栀首知道他心动了，又继续游说道：“王爷既是有大志向的人，那做事就不要畏首畏尾。只要你的任何决定都是把百姓的利益放在首位，那人心自然会倒向你。而你有了这两项耀眼的政绩在手，再加上民众的支持，陛下肯定会对你刮目相看，你以后就能更好地搞事业了！”
她这话让穆之颖一下没了后顾之忧，瞬间信心倍增道：“好，那孤且听你一回。”
栀首目送他离去，可想想又突然叫住了他：“王爷~”
穆之颖迅速转身，“还有何事？”
栀首盯着他的眼睛半似玩笑问：“王爷，此一去就没有回头路了，若是日后回京，迎接你的不是褒奖而是责罚，那你会后悔吗？”
穆之颖倨傲地一勾唇，借用了她之前的慷慨言辞道：“如某人一样，只要能救得这两城百姓的命，孤万死也无惧。”
栀首满意了，伸手比出一个小心心，“王爷真帅！”
面对她这句夸赞，穆之颖有了片刻的恍然：其实她以前唤孤“子錾”哥哥，也挺好的
“王爷，快去吧！”
栀首眼神鼓励，穆之颖抿着唇慢慢转过了身。
在旁边靠着廊柱默默看了半天的小刺梨，一等宁王走远便冲栀首竖起了拇指道：“不愧是半个幼教老师，这哄人的技能就是不一样！听你一席话，我感觉你在pua男主，而且还是不管他死活的那种。”
栀首嗔她：“我这也不算是给他洗脑，只是想着他终归是我创造出来的人物，若真能洗心革面，从此不再滥杀无辜，靠自己的能力得到储君之位，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小刺梨咋舌，“哎哟，是谁说当初写这篇小说只是为了发泄情绪的？我看啊，还是因为男主顶着你初恋的脸，所以你不忍心看着他变成大坏蛋，想在离开前把他的故事线也改了。要不，你干脆把后面的章节全剧透给他算了，说不定他真能改邪归正，还有可能成为一个百世称颂的好皇帝呢~~”
栀首很认真地点头道：“诶，你这提议我觉得可以！”
小刺梨嘟嘴，“随便你。但是现在我饿了，你得先陪我去找吃的~”
栀首笑她，“咱们在府衙，还能饿着你吗？”
小刺梨挽起她的胳膊，“要说还是你这个作者脑洞大，想到了向北兴借粮，这样城中应该就不会有人会被饿死了。”
栀首摇摇头，“也不能这么乐观，眼下就算通淝郡能全力支持嬴州，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咱们得再想办法催促朝廷的赈灾物资早一点发下来，不然灾民暴动，一样会有牺牲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小刺梨想想道：“要不我替你走一趟？一来是回京通传消息，让朝廷加紧发放赈灾粮，二来我想办场慈善拍卖会，筹些钱款来买药材。”
栀首听罢立马鼓起了掌，“我们郝女侠真是太善良了！可是你办慈善拍卖会打算卖什么？你不会把光帝赏赐你的那些宝贝都拿来卖了吧？就算加上我的那一份，那也是杯水车薪啊！”
“不不不，”小刺梨连连摆手，“那些宝贝可是古董，我是打算要带回去的！这次我想的是拍卖我的歌声和诗词~”
栀首：“诗词？谁的？”
小刺梨嘿嘿笑了两声，“当然是历代各位大文学家的咯~~~一会吃完饭，你就把你能背下的诗都抄给我，我带回京城请位书法家全都给它写下来，再高价卖给那些喜欢附庸风雅的土豪们，肯定能大赚一笔！”
“嗯~~~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栀首皱眉，“还好咱们古代也没有什么知识产权保护法，先贤的智慧算是帮你做了件善事咯！”
小刺梨得意地笑笑，揽过她的肩，“花花姐，我明日就启程，你在这边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啊！”
“放心吧~”栀首也靠着她悄声道：“我们都为灾区尽一份力，等到穆之颖受伤昏迷后咱俩就能彻底告别这里了。”
“哎呀，太好了！”
小刺梨望着雾蒙蒙的天，仿佛在看万里晴空，“我的手机、我的游戏、我的抽水马桶、还有我亲爱的爸爸妈妈，我终于可以回去了！”
吃过晚饭，雨又开始下了。
得知小刺梨要回京，班蔚一直在姐妹俩的屋外徘徊，要不是栀首抄诗累了起身来活动，还不知道他要在外边站多久。
见班蔚又找了来，小刺梨劈头盖脸闷声问道：“班大人，有何贵干？”
班蔚垂着眼，“听闻你要回京，王爷命我给你准备好了马车还安排了两名侍卫。”
小刺梨冷淡道：“嗯，多谢了。”
栀首一瞧她这态度多少有点过了，抬手有请，“班大人，请坐。”
班蔚道了谢但没坐下，默默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药瓶，眼巴巴地看着小刺梨道：“这是古太医制的金疮药，效果极好，万一你在路上磕了碰了，用它涂抹伤口止血最快了。”
“啊？”
小刺梨惊呆了：救命呀，这人究竟是什么材质做的啊？
“班大人，我还没动身呢你就送我金疮药，是祝我路上摔个大跟头？还是希望我见血啊？”
班蔚慌了，“不不，我没有那么想过，只是一般出远门时我都会带着这药以防万一郝姑娘，这药极好，你就收下吧！”
将药放到桌上，他掉头就跑。
这一回他踩到了石阶上的青苔，又一次崴到了脚。
“我的天呐——”
小刺梨痛苦地倒向床榻，“花花姐，你告诉我为什么~~~”
栀首：“什么为什么？难道有人喜欢你不好么？”
小刺梨抱头，“好吧，就算是我的魅力太大，人见人爱，但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个正常点的？”
栀首取笑她：“我觉得班大人就很正常啊！你看他身高一米八，浓眉大眼，武艺超凡，还是个高级保镖，哪点配不上你了？”
小刺梨一个翻身爬起来，指着脑袋道：“这里！他这里有问题！我真是醉了~~~”
栀首捂嘴笑得肩颤，“人家这叫单纯，好吗？你不要以现代人的标准去衡量书里的古代人嘛~”
“唉”小刺梨长长一叹，再次往后倒去。
栀首不再管她，拿起那瓶金疮药，偷偷放进了她的行囊中。
第二日，嬴州城的上空依旧下着雨，不过没有几日前那么大了。
栀首把小刺梨送出了门，又拜托侍卫们好好照顾妹妹，穆之颖从旁插话说这二人是他的心腹，身手了得，让她放一百个心。
小刺梨和两人挥手告别，钻进马车后发现车厢上插着一束不知名的浅紫色野花，她俯身闻了闻，味道香到冲鼻，但过后还挺提神醒脑的。
府衙外，班蔚躲得远远的，一双靴子上全是黄泥。
那花是他天不亮就跑到山上采回来的，名叫做藿香，能祛风散寒，解暑醒脾。